十八、心念不平
修真界的打斗基本就是近远之战,返虚之后的事平常时不做参考,那涉及到干扰法则的表现。
运用好法则,运用好手段,运用好你所拥有的一切,那你基本就赢了。
这些话写于赵范发放给学生的基础书籍里,道理很简单,实际很操蛋。
比如苟剩,他就一假货,废物点心。
基础修炼得很好,灵力和身体的契合度在情感剧烈波动下夯得很实,可他仍旧很弱。
功法可不单单是积攒,还有运用,他不会用剑,无论是手操还是气御他都一窍不通。
这就是知识量和锻炼的问题。
想来想去,他把这些困惑上请教他修炼的老师,然后提出要去赵老先生那里请教的想法。
多么地顺理成章。
“在王家修炼,去关门的书塾请教,好好学啊。”
从应酬里抽身到后边小院歇息的王虎猛地哼声。谁会真的什么都不做。
王卓仁敬陪在旁,同列的还有王器鹤等十多名元婴真修。
王虎的核心班底都在这了。
“这是王阿虎的留信起了作用,他是去投靠王叔人了。”王卓仁卖力地替老大分忧,上次他在家主面前投得太快,已经在团队里惹来不满。
之前家族议事的成果里,女人他拿了,钱财资源也没少,自然被妒嫉。
“重点是王叔人又扮演什么角色,这整件事里完全没有他的位置,原来推测这份信起的作用是声东击西,现在看也不一定了。”
王器鹤优雅地喝下茶水,他那清癯瘦骨的风度很契合现下的场合。
“猜来猜来,大家担心的不过是家主的问题,我想我们没必要想得那么复杂,以家主的厉害,我不觉得他会绕这么大的弯。”一名元婴真修说道。
“不,你还是年轻,这又不是打打杀杀,这是一大家族,因为你暴力所以大家都听你的?看你起高楼,看你宴宾客,看你楼塌了,都听说过吧。”
“可找来找去,还是确定不了王阿虎背后的人的身影啊,甚至使得王顾松的印象也开始摇摆。”
“如果这就是他的目的呢?”
“为什么?有意义?他把自己都给炸了。为了谁?总得有个主人吧。”王器鹤很不认同。
“器鹤,你不能老往家主那边引,心娘那女人是水嫩,但别把魂都塞进去出不来。”
“你说什么话呢?敢情你在心娘肚皮上的表现比我好咯。”
那元婴修者打量了一下王器鹤的身子骨以做回应。
“找打!来,我们天上去。”王器鹤忍不了,直接起身就要开打。
“好了,总结一下现在可以确定的事先。”
最终还是王虎开口把所有人稳住。
“第一,王阿虎的目的性很强,有很大可能这所有都是在拉线。”王卓仁率先开口,他可忠诚了,死了个儿子就跟没生过似的。
“第二,是王顾松的问题,我们吩咐下来的舆论测试,他完成得并不完美,甚至不完整。”
“不是我偏袒心娘啊,雨娘失仪失德失礼,枉为人妻,通奸乱常,这件事太过影响王家的形象,我们都在家族议事会上讨论过的。”
“知道了,说的不是这个问题,是某个时机。王顾松正要执行到全城皆知的步骤,结果家族议事会就召开了,这里面是有问题的。”
“确定不是真娘的反击?”
“她没这本事,要战力没战力,要资源没资源,除了肉体,怎么跟我们玩。”
“那王义全的旧部呢?”
“被我们收编的收编,发配的发配,除了十几个筑基和几粒金丹,还剩什么?三位化神会因为他们开会?”
王卓仁适时肯定,说道,“是这个理,至今不取消王义全那一支旁系只是为了不让人说我们闲话。”
“我们十几个元婴,占了二十五支旁系的投票权,再针对真娘也不能拿这件事针对,影响太坏。”
“那你们觉得是谁推动的,总不该是家主吧?”王虎开玩笑似的,把拿起的灵果又放回旁边茶桌。
集体沉默,王左三兄弟是家主的对头。
“这样一来,王顾松这一条线就不存在问题了。”有元婴真修说道。
“归档,赏王顾松遗孀和家眷上三品灵石一百,移入外城居住。”王虎下令道。
“好吧,那就只剩下故意误导我们的王阿虎了。”
“会不会是别人杀的他?”
“现场已经探查过,没有蛛丝马迹佐证这个可能。那时可是我王家全力防备的时候,这都不能察觉,除非是精通潜杀的化神真修,但你觉得可能吗?”
“敌对势力谋划的可能性确实很低。”
王阿虎的跟脚太容易查清了。
“那王阿虎是为了什么?”
“整件事都是他策划的,难道只是为了弄得我们关系紧张?”
“又回到刚刚的话题了,意义何在?给个理由啊。”
“他有哪些不如意的事?”
“一大堆。”
“会不会是女人?”
“那个上吊死的女人?感情倒不算浅,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她自尽的,坏她贞操的是家主那一系里被发配出去,都隔了几代远的杂种货。”
到头来,一干人等只得作罢,改日再聊。
但对于核心人物而言,这些讨论已经足够了。
人一旦认死理,那就定死了。
在王家群宅里,家主住所,正堂。
原本要是无人接待,王则律是不喜欢到这个略显奢华的房间的,这里全是显摆,格调上不得档次。
但王家是前朝赐姓世家,这就要求王家得弄清楚它在本朝的位置在哪,该低就得低,该当个笑话对象就得连背景板都拿好。
群而攻之,党同伐异,这么些一被利益拉扯就能弄出来的词汇,只要用心想想就能让当家作主的人头疼。
但王则律今天实在是静不下心来,所以他来到这了。
他在桌前摆了两张白纸,上面有着一模一样的字迹。
好半响,他听完老仆人的汇报,呼出白雾气,在纸上写完了虎字。
另一张纸不一会儿也完成了这个字。
“老三倒是不蠢,知道把知道的全说。”
“可既然三少爷从没见过王阿虎,那他又是怎么在客房那里收集到那么多三少爷喜欢的物件?”
王则律放下毛笔,喝上一口茶,“从赵范那里出来的学生有好多位,调查方向从这里展开就好,不能说明什么,这和那封信的作用是一样的。可是啊,怎么当时就没多花点心思在苟剩身上呢,现在他这么走了一下,简直让人难受。”
“老爷慧眼识珠,此子确实聪慧。”
“耍小聪明傍关系罢了,他找赵范?赵范可没这闲情逸致,他进不进得去书塾都难说。但他这么走了一下,王虎需要的就足够了。”
王则律再在虎字旁添了条绫带,“到头来还是王阿虎彪狠,这决绝的意志,这平静下透着的疯狂,怎么就偏偏要和我王家作对!顾松败得不冤啊。”
“可没有证据啊,家主。”
“对我们这种高度的人来说,够了。”
王则律放下笔走动两步,又倒回去看了看,最终只是摇头,“这局势被调动成这样,已经不能强压了,罢了,既然不可避免,那就尽可能地减轻对外的影响吧。”
“去和锋一涧驻守人员说,今年送上门派进修的弟子里,要一个真传弟子的名额。”
“家主,这。”
“讲师就选伯天和仲地的师父。写给伯天仲地的书信你亲自带过去交给他们两人。”
“是。”
王则律这才挥手让老仆人退下,重新端详起这个彪字。
同样的在王家群宅,始作俑者的苟剩正老神在在地按着教习老师教导的动作武动拳脚。
被山贼们打得贼惨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他不想再那么惨了。
在法修法术的道路上,苟剩是认了,他确定他远比不上狗剩,既然这样,那就只能继续追逐莫名其妙的信心了。
剑修剑修。
老子要当攻掠无二的剑修。
等到他完完整整打完一套拳,舒展开筋骨,身体的感觉十分之好。就算实战是废,他也是筑基真修呢。
“虎形拳打得一般,虽然没有运气法,但这套虎形拳确实是每一个王家人都要学得烂精的套路,你不要起轻视之心。”
真娘不知什么时候就在看他修炼,也不打搅他,直到这时才开口。
苟剩取过搭在一旁的毛巾,擦拭在这寒冷的空气中直冒的大汗。连他自己都感慨,筑基之后的身体真强,这么冷完全无事,只要灵力够就能浪得飞起。
“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看着她的笑容,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因为太知道男人心了,“你不像会对我感兴趣的人。”
“这么断言可不好哦,尤其是追女孩子的时候。”
“哼,可以说是什么事吗?”苟剩只想吃软饭不想跪舔,所以再次直接地问道。
哪怕不想厌恶她,但也确实是她破坏了雨娘的幸福,她是根源。
“议事会出结果了,给了我一个锋一涧的真传弟子名额。”
苟剩望了过去,这自然不会是给他的。
“我原本想要的是两个记名弟子的名额,让一个给你,作为对雨娘和三水的补偿,但现在抱歉了。”
“两份投票权,两支旁系的资格变成了一个真传,很挣啊。”苟剩回道,这个议事会的议题原本就有记录在真娘给的资料里,所以他并不奇怪。
“心娘来找我说了一下,她想让云娘去锋一涧。”
“好姐姐,比你这位母亲负责任得多。”
真娘再怎么说也是一名母亲,她生气了,直接扭头要离开。
“你就过来通知我这件事?”苟剩问道。
“你不是在赶人吗,问我做什么。”
“那行。”
“你,好,反正是你的客人,你都不想听那就别怪我不让他进来。”说完,真娘直接往她房间那走。
苟剩想了想,往门口那边走去。
真娘亲自来通知他大概是有其他补偿的意愿在,但他不会让她好好地填补对雨娘的亏欠,她是爱自己多过爱儿女的人,所以他无法接受她的逃避。
他说心娘都做得比她好绝不是妄言,心娘要让云娘去锋一涧当真传弟子,这是要让云娘真正的自由。
难度很大,王卓仁那一关恐怕就得……但要是失去这个机会,恐怕她俩姐妹没有一个人会再有飞出牢笼的机会。
反正王卓仁也是妾的礼仪把王云娘收入囊中,现在正是他们那一系人员在议事会处于不利地位的时候,只要过了这关,成功的机会很大。
而且要确保这个推荐能过议事会的话,云娘自身的资质必然不差。
那就是真的自由触手可及了。
锋一涧的真传弟子,也就是侍剑,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资源的消耗相当于王家全力栽培下一代。
当然,资源的负担大多在下属势力身上,锋一涧主要提供功法和师父。毕竟侍剑之上还有名剑,那是亲传弟子,那才是锋一涧真正的下一代。
想不到心娘是这样的人呢,还以为她更像真娘来着。
苟剩走到王家群宅的大门,往门外一看,竟然是阿牛。
“阿牛啊,你来做什么,走,出去请你吃顿饭。”
“这,不太好吧,外面的东西好贵。”阿牛还是那副欠狗剩的感觉,并没有意识到现下他们两人身份上的差距。
苟剩觉得这样很好,“走吧走吧,以前答应过请你们去一趟青楼的,不过就你现在的情况,再请你去不好,去酒楼吃个饭。”
阿牛想了想见过的那些高楼大厦,木质的古典,石质的庄严,水质的幻象无穷,忍不住点头。
“反正我来了王家也没出去过,正好你来找我。”
“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阿牛记起还有这事,说道。
“王,虎哥给的?”
阿牛点头,“原先是给我们的,不过大家听过之后都觉得没什么好看的,故事也就那样,就放我这了。”
故事吗。
“狂人日记?”苟剩问道。
“是,大哥没走的时候……他想我们这帮兄弟能从书里读出点东西的,不过我们笨,也就只能埋没它了。王三水家不是大火了嘛,啊,抱歉。”
“没事,老伯,去外城顺记楼。”苟剩找到家族车马部的当班人,说道。
“好嘞,前辈是雇员驾驶还是自己驾驶?”那老者躬身,反倒称呼苟剩为前辈。
这是自然的,他们都是靠着血脉离主脉不远才得以留在王家群宅居住工作的修者,要是凡人还得搬到内城去。
不过他们的工资相当不错,每个月三十枚银币,在内城能过得很滋润,在外城就买得起房。
相当之爽。
“我自己来就行。”
苟剩接过老人递来的缰绳,那是一匹圈养的筑基境妖马,后面拉着工艺品马车。
至于为什么不用飞行法器,王家人自然得维系王家的氏王县的规矩,加之他才筑基境界。
有这待遇还是因为他现在被王家认证了身份,王三水他们可没他这么好的待遇。
“狗剩你真发了啊。”阿牛感叹道。
“对比起以前,算是吧,现在叫王苟剩,苟且偷生的苟,还是不好听对吧。”
“哪能啊,能被赐姓简直是天大的运气。”
难怪你们看不入狂人日记,也确实,这个武力为尊的世界并没有太多的机会变革,平凡人平凡些好。
修者可不都是人。
“有了王姓,就能当氏王县的县民了,还是被王家认可的旁系,甚至有可能到主宅居住,名字什么的无所谓啦。”阿牛坐在马车里,隔着玻璃窗往繁华的内城望去,满满都是羡慕。
苟剩则在对妖马下达路线指引后,也坐进这舒适绵软的马车内,打开狂人日记看下去。
路很平,加之马车用上不少的工艺制品,使得这一路下来四平八稳。
筑基境的修为让苟剩的整个身体都得到增强,他阅读的速度快,记忆力也强了些。
直到看完,他才断定这并非王阿虎留下的暗线,只怕真的是阿牛觉得书放他那里会被埋没,又或者觉得对不起王阿虎对他们的期待,所以才走了几天路来王家找他。
王阿虎那王八蛋确实找到了一群好兄弟,不过要是苟剩心黑些,当真会把怨气发泄到这些无辜村民身上。
吃过饭,聊了会天,说了说阿牛他表哥媳妇怀孕的事,然后就没什么说了,那间窑洞的事苟剩不想提及,阿牛也很识趣没提。
想不到现在也能有这么惬意,像是生活的时刻,他想了想,给了阿牛十枚银币。
“不,不,狗剩这太多了。”
“这对现在有例钱的我来说,不多,你拿回去,最起码不用在你表哥面前丢面不是。”
“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多谢你花时间来送书,今天就找个客栈住着吧,拿着那些钱在野外不安全。”
阿牛点头,他想收了,生活更重要。外城住宿最低也要一枚下品灵石,而一百枚下品灵石才等于一枚银币呢。
苟剩很满意,就此告别。
在回去的路上,苟剩将书焚毁了。
王阿虎到底是大意了,没有处理好这本《狂人日记》。
或许别人不会太在意,但苟剩断定王家家主那样的人一定会看懂这本书在王阿虎心里的分量,虽然不能确定这样会带来多少变数,但既然遇上了,那就处理了吧。
书很干净,没有小说主角又路见奇遇,再开外挂的奇迹。
奇迹之所以是奇迹,源于它可一不可再。
苟剩正打算关窗,却没想有一黑影飞了进来,停靠在灰烬边。
唧唧声,是一只蜂鸟。赶也赶不走,就是停在灰烬边,时不时地会用脚弄一下本就散掉的灰烬。
苟剩运转起灵力,原是想一巴掌拍死算了的,不过见这只蜂鸟毫不反抗,就是一个劲地拨弄那些灰烬,他就收手了。
只是回到王家后,这只蜂鸟还跟着他,要是放着不管,它基本会被法阵击杀。
所以苟剩把它带在身上往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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