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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肯和亲归去来(43)


  不肯和亲归去来(43)

  林业的面上火辣辣地疼,李忠这哪是在说李忠自己,这明明就是在说他。

  这般暗喻,若是林业听不懂,真是蠢笨如猪了。

  李忠道,

  “老奴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郎中令从前与卫尉情同兄弟,往后卫尉大人也必定是要高升的,越高的位置越多人盯着,万一有人以此,谓卫尉大人失德,难免要坏事,也辱没了卫尉大人的清名,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旦名声受辱,往后倘若要逆转旁人的印象就难了。坐在高位上的人最要忌惮的不仅仅是君王猜忌,也不仅仅是朝堂政敌,也该有在百姓之间的声誉。如此才能稳坐钓鱼台,卫尉大人,您说是不是?”

  李忠说完,林业已经出来一身冷汗。

  之前郎中令下葬时有血刀出世,还有诡异的夜里送葬和图腾,至少在长安,郎中令之子送葬的事情人尽皆知。

  而今,郎中令之子流浪街头的流言出现,必定不会空穴来风。人们就算不知道林业和郎中令的交情,也都知道郎中令与卫尉这两个官职息息相关,日日相见。

  就算是两人交情一般,那也必定是极相熟的人。

  而如今,郎中令的儿子流落街头,人们第一个想到的,难保就是他卫尉。

  见死不救,冷漠无情,此无疑为失德之举。

  更何况,百姓之中本来就在猜测郎中令只是替罪羊,对郎中令的恶感也没有那么深。

  之前林业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大家总有可能觉得是罪臣之子,罪有应得,能理解他不救也有原因。

  但现如今想来,无疑是他自己在幻想,百姓们懂什么罪臣不罪臣,懂什么弯弯绕绕,怎么可能会给他找原因和理由。

  到时候说起他失德来,还要介意他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吗?

  坐上越高的位置,就会有越多人紧盯着自己,一点点小小的失误都会成为击垮大厦的原因。

  往后他若是千辛万苦坐上了高位,还被一点小事击垮,那未必也太可笑了一点。

  林业想着,不由得出来一身冷汗,忙道,

  “多谢李公公提醒,往后必会多多注意。”

  李忠道,

  “若是卫尉大人担心收养了郎中令大人之子后,此子会因为怨恨大人之前没有出手而做些什么危及大人的事情,大人不若把此子放在您能一直看着的位置,也好保证不出意外。”

  林业闻言,愈发觉得李忠说得对,连林业没有想到的地方,李忠都能完善,这样的寺人,远比十个门客还要有用。

  只是有什么地方可以使他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能看着郎中令之子?

  林业正想着,巡逻完毕的御林军领将上前,

  “大人,外宫已经巡逻完毕,一切正常。”

  林业茅塞顿开,还有什么地方比御林军里更好?

  而且这样的话,就是自己给了郎中令之子入仕的机会,还有恩于他,想必这般,此子必然不会再有任何作妖。他也可安心了。

  李忠道,

  “老奴还要伺候陛下沐浴,现下便先离开了。”

  林业道,

  “公公慢走。”

  夜色渐渐低迷下来,

  宫长诀道,

  “可见到我的手炉了?”

  梳妗四顾找了一圈,

  “小姐是不是放在花厅里了?”

  “奴婢去看看吧,免得夜深了不掌灯,更难找回来。”

  宫长诀点头,

  “速去速回,找不到也没关系,别在外院逗留太久。”

  宫长诀坐下来,独自在屋中煮茶,忽听见墙的那头似有敲击声。

  宫长诀警惕起来,仔细听了片刻,确定只一二人而已,她拔下发上的发簪,把手掩藏进袖子里,冷声道,

  “阁下既然来了,不若现身一见。”

  本以为来人会从窗子或屋顶而入,没想到,门却是开了,吱呀一声,一个人站在了门口。原来那微弱的敲击声,是敲门的声音。

  广袖玉冠,白衣翩然,极俊美的眉目难以忽略。

  楚冉蘅就那般站在门口,灯笼光线依稀,半明半暗地罩在他身上。

  宫长诀站起身来,有些意外,

  “世子?”

  宫长诀走过去,看了看门口周围,又返身关上门,

  “有人看见你来吗?”

  没有听见回答,宫长诀抬头看向楚冉蘅,而楚冉蘅正看着她,他身材高大,挡住了她面前的光,只有他眸中的亮光在荧荧闪烁,他眼中的光极柔和,宫长诀不觉间有些沉进他眸光中。

  宫长诀错开楚冉蘅的目光,

  “正好我煮了茶…”

  她的视线往下落了一点,楚冉蘅嗯了一声。

  他的喉结上下移动了一下。

  宫长诀道,

  “昨日任前辈来了…我看见…”

  没等宫长诀说完,楚冉蘅已把宫长诀抱入怀中。

  楚冉蘅靠在宫长诀肩上,在宫长诀看不见的身后,白衣血迹斑斑。

  宫长诀道,

  “任前辈说。”

  “若是成婚,日子会定在上元节。”

  楚冉蘅靠在她身上,

  “上元节灯多,你一定喜欢。”

  宫长诀抿唇笑了,

  “上元节也热闹得紧,我喜欢人声鼎沸。”

  楚冉蘅轻声道,

  “那就好。”

  宫长诀忽想起那府邸的事情,道,

  “你真的买了隔壁的府邸吗?”

  楚冉蘅的声音低沉,轻轻响在她耳畔,音量并不大,唯有他们二人能听见,

  “地契已经在你手里了。”

  宫长诀道,

  “可那地契上写的到此方的日子,是三年前。”

  楚冉蘅闭上了眼睛,缓缓道,

  “三年前买的。”

  三年前,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打算一切。

  楚冉蘅没有很多力气说话,所以语气极轻,却意外地带着几分亲昵的感觉,宫长诀一时未察觉异常。

  宫长诀在暗阁时,梦里见过那时的楚冉蘅,知道自己早已与楚冉蘅牵连。道,

  “那聘礼也是从三年前开始准备的?”

  楚冉蘅道,

  “聘礼没有怎么准备,就是把定王府打包过来了。”

  “迟早都是你的,也不必选来选去。”

  屋内的银丝碳慢慢地烧着,屋里的温度渐渐升高。

  宫长诀推开楚冉蘅,

  “那往后定王府岂不是什么都没有。”

  楚冉蘅微倚着门,带笑看她,玉颜温和,

  “怎么,现在嫌我穷了吗?”

  宫长诀故作生气,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想骗银子还不容易,那我干脆把聘礼都当了,拿着银票跑吧。”

  楚冉蘅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

  楚冉蘅很认真地道,

  “当了方便点,往后要是你不想过了,拿着银子就跑,我没钱也追不上你。”

  宫长诀被气笑,

  “说什么呢。”

  宫长诀走到桌前,用茶汤匙舀茶汤,

  “因为煮得不好,我少有自己煮茶的时候。”

  楚冉蘅慢慢站直了身子,脚步平稳地走到宫长诀面前的几案旁坐下,神色如常,没有半点异常的地方。

  宫长诀忽然看向楚冉蘅身后,宫长诀皱起了眉,忽然指着楚冉蘅身后,

  “这是……”

  宫长诀走到楚冉蘅旁边,就要到他背后,楚冉蘅猛然将宫长诀揽入怀中,把她的头摁进自己胸膛里,不让她看见他背后之态。

  他神色有片刻的惊慌,紧紧地搂住宫长诀。

  宫长诀听得见楚冉蘅一声声如鼓擂的心跳,极有力地跳动。

  宫长诀咬唇,压制住唇角眉梢的笑意,在他胸口闷闷地道,

  “怎么了。”

  背后的伤口牵动,楚冉蘅眉头皱起,声音却温柔轻松,

  “抱你需要找原因吗?”

  宫长诀抿唇,耳根有些红。

  楚冉蘅道,

  “宫将军要借这次杨碌兴起风浪的时候,把宫家尽数移出长安。往后你若是往营州走,有一大段时间你我都难相见。”

  楚冉蘅喉结上下动了动,

  “答应我,不能多看那位来帮你们的李将军一眼,也不准和他说话,更不能和他单独相处。”

  宫长诀闻言,笑了,

  “我就是有意,人家也无心啊,李将军倾慕的是元龄,我怎么会和李将军扯上关系?”

  宫长诀依旧下意识觉得,李望与宫元龄才该写在一起,毕竟上辈子,他们也算是过命的情分。

  楚冉蘅道,

  “不论原因,不许接近。”

  宫长诀笑,

  “你怎么能这样,那我还怎么和人交流?我还想问问鄞州近况呢。”

  宫长诀的注意力被悄无声息地转移,楚冉蘅维持着一个动作,背上的伤却仍然刺痛。

  楚冉蘅忽然轻声道,

  “宫长诀。”

  “要是我忽然不见了,不要找我。”

    “只要等一会儿,我就会回来,一个时辰,一天……两天,你总会见到我。”

  宫长诀笑,她也知道这次前去,会聚少离多,不觉得楚冉蘅的话有问题,宫长诀道,

  “好。”

  宫长诀道,

  “我本来是想拿放在你背后的手炉的。梳妗现在还没回来,怕是找得辛苦,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楚冉蘅背后的博古架上,随意放着一只手炉,一半都隐在香炉后,又与香炉同色,难怪找不到。

  宫长诀道,

  “你赶紧回去吧,晚上冷,入宵禁了的话,宫家守卫会更严,很难出去的。”

  宫长诀推开楚冉蘅,抬头看着他,

  “我保证不和李将军多接触。”

  “这样好了吗?”

  不肯和亲归去来(43)

  林业的面上火辣辣地疼,李忠这哪是在说李忠自己,这明明就是在说他。

  这般暗喻,若是林业听不懂,真是蠢笨如猪了。

  李忠道,

  “老奴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郎中令从前与卫尉情同兄弟,往后卫尉大人也必定是要高升的,越高的位置越多人盯着,万一有人以此,谓卫尉大人失德,难免要坏事,也辱没了卫尉大人的清名,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旦名声受辱,往后倘若要逆转旁人的印象就难了。坐在高位上的人最要忌惮的不仅仅是君王猜忌,也不仅仅是朝堂政敌,也该有在百姓之间的声誉。如此才能稳坐钓鱼台,卫尉大人,您说是不是?”

  李忠说完,林业已经出来一身冷汗。

  之前郎中令下葬时有血刀出世,还有诡异的夜里送葬和图腾,至少在长安,郎中令之子送葬的事情人尽皆知。

  而今,郎中令之子流浪街头的流言出现,必定不会空穴来风。人们就算不知道林业和郎中令的交情,也都知道郎中令与卫尉这两个官职息息相关,日日相见。

  就算是两人交情一般,那也必定是极相熟的人。

  而如今,郎中令的儿子流落街头,人们第一个想到的,难保就是他卫尉。

  见死不救,冷漠无情,此无疑为失德之举。

  更何况,百姓之中本来就在猜测郎中令只是替罪羊,对郎中令的恶感也没有那么深。

  之前林业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大家总有可能觉得是罪臣之子,罪有应得,能理解他不救也有原因。

  但现如今想来,无疑是他自己在幻想,百姓们懂什么罪臣不罪臣,懂什么弯弯绕绕,怎么可能会给他找原因和理由。

  到时候说起他失德来,还要介意他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吗?

  坐上越高的位置,就会有越多人紧盯着自己,一点点小小的失误都会成为击垮大厦的原因。

  往后他若是千辛万苦坐上了高位,还被一点小事击垮,那未必也太可笑了一点。

  林业想着,不由得出来一身冷汗,忙道,

  “多谢李公公提醒,往后必会多多注意。”

  李忠道,

  “若是卫尉大人担心收养了郎中令大人之子后,此子会因为怨恨大人之前没有出手而做些什么危及大人的事情,大人不若把此子放在您能一直看着的位置,也好保证不出意外。”

  林业闻言,愈发觉得李忠说得对,连林业没有想到的地方,李忠都能完善,这样的寺人,远比十个门客还要有用。

  只是有什么地方可以使他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能看着郎中令之子?

  林业正想着,巡逻完毕的御林军领将上前,

  “大人,外宫已经巡逻完毕,一切正常。”

  林业茅塞顿开,还有什么地方比御林军里更好?

  而且这样的话,就是自己给了郎中令之子入仕的机会,还有恩于他,想必这般,此子必然不会再有任何作妖。他也可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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