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周末偷溜
马上高二年级结业考试，学习越来越紧张，本来就布满卷子笔记的书桌上，现在更是堆书如山，像个小碉堡，但这也方便了橘生这种常常溜号的学生传纸条。
数学课通常是橘生的睡觉课，不是她不学，是看着黑板认真听，听着听着就神游天外了，多番努力之后，橘生决定还是不要逼自己了。数学老师杨平正在背着身子站在讲台上讲课，突然听见身后‘砰’的一声，老气横秋的眉毛一拧，眉间的皱纹又深了几分，转头看向声音的‘发源处’。
橘生正侧身用胳膊支着脑袋，看起来像是在看题，实际上早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本来老师还不一定能发现，结果睡着了胳膊一送，一下子把桌角的水杯碰到了地上，现在正假装冷静的低头捡水杯，心中默念，眼睛睁大，精神点！千万别被老杨发现！握着水杯坐起来后，脸上刚睡醒的朦胧还没散尽，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低头看题。
数学老师一个粉笔头扔了过去，掉在橘生的桌子上：“苏橘生！你是不是又睡觉！”
“我没有啊！老师，我真没有！”橘生立刻摆了摆手，拿起练习册：“我看题呢！”
“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多少次了？看看这次小考你多少分！还睡！”数学老师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把你放文科上的时间，一半拿到数学上来，考试都不至于快个位数了！”
“老师，快下课了。”橘生低着头，小声提醒着。
不说还好，说完数学老师更生气：“你还知道呢？天天因为你耽误其他同学多少时间！粉笔给我拿回来！”
橘生低着头跟郭久杏对视了一眼，偷憋着笑送粉笔回去，放到讲桌上的时候，下课铃声也响了起来，学生一涌而出。
“你啊！”老师拿过粉笔，拍了拍桌子：“居老师一再托我照顾你成绩，天天睡觉让我怎么帮你？一会儿我就跟居老师说说去！”
“诶老师，别呀，我这节课真没睡觉，您放心，以后上课我再溜号，我就自己后面儿罚站去！”
“油嘴滑舌！”数学老师握着笔记本，刚要走又停住脚：“好歹是小居老师的妹妹，下次再考六十多分，给他丢人，自己上点心吧。”
“老师再见。”橘生四十五度鞠躬，悄悄挑着眼角目送数学老师出了教室。
回到座位上，刚叹了口气，旁边的郭久杏就凑过来：“这周我们要去歌厅，你要不要去？”
“我？”橘生刚带了几分兴奋，又颓然的趴在了桌子上：“算了吧。”
“哦，我忘了，你还有任务在身。”说完笑嘻嘻的又凑近了点：“真没想到居老师是你哥哥啊！”
“不是亲的啊。”橘生解释着，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说这么一句。
“废话，哪有亲兄妹两个姓的。我也想有个当教授的亲戚，还这么帅，还这么厉害...”郭久杏一脸崇拜，胳膊肘怼了橘生一下，“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之前居然都不告诉我！”
“他不是才来嘛，之前又不在我们学校。”橘生拿着保温杯端详着，果然杯身被磕掉一块儿漆。
“才来？都一年了！”郭久杏哼了一声，“我拿你当亲妹，你居然把我当表姐！”
“你一定要向着谐星方向发展吗？”橘生扑哧一笑，无奈的说。
“我看你这么短的时间，也提不了多少分上去。”郭久杏支着下巴，歪着头看橘生。
橘生不知道怎么却一下来了兴致：“周末都谁去？”
“我，白昕新，隔壁纪渝，张文清，何茶。嗯...就这几个人。”郭久杏掰着手指头数完，转头问道：“你要来？”
“但我得想个办法......一到周末居哲就给我补数学，我得先找个理由。”
“什么理由？”
“就说，说学校临时有活动，嗯...之前不是叫我们去敬老院做义工嘛，这个理由怎么样？”橘生一拍桌沿，满脸我太机智了的表情。
“啧啧...”郭久杏一脸嫌弃，“他是老师诶，这种事情一个电话就暴露了，你长点脑子好不好啊？”
橘生脸上的笑一点点消失：“哦...那我再想想。”
上课铃声一响，橘生立刻拉住郭久杏：“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就说你图书卡丢了，要去补办，想让我陪你去。”
“要我帮你跟老师撒谎？”郭久杏皱着眉，一脸拒绝。
“什么叫撒谎，这叫友情的帮助。这几个星期我在家都快闷死了，你要是不帮我，以后别想叫我出去！”
“好好好，又威胁我......”
......
周末早上，橘生定了七点的闹钟，早早起来还准备了早饭，居哲从卧室出来，惊讶的看着一桌冒着热气的早餐：“今天怎么这么勤快？”
“我一直很勤快的。”橘生端着牛奶走到餐桌前，笑嘻嘻的说：“马上就要考试了，抓紧时间复习嘛。”
居哲微微挑眉，显然是不信的，转而想到什么，抿唇一笑，走到餐桌前坐下，手臂支在桌上：“某些人，又在数学课上睡着了，看来已经认识到错误了？”
“咳...”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橘生扯着嘴角笑了笑，假的不能再假了。“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嘛。”见居哲要说话，赶紧截了话茬：“吃饭时间你别批评我啊！”
“好，那先吃饭。”居哲转身，“你先吃吧，我去洗漱。”
橘生赶紧拿手机给郭久杏发了个短信：十分钟之后给我打电话！！！
她可不想被批评教育，短信发送成功，美滋滋的吃起早餐来，自从居哲到她们高中任教，发现了她一次次不及格的数学成绩，周六周日橘生基本就没出去过。
居哲回来坐到椅子上，边吃边说：“最近周老师班发现了几个早恋的学生，已经请家长了。”
“哦，白昕新嘛，我认识。你们居然才发现，人家从高一下学期就开始谈恋爱了！而且也没有耽误学习，干嘛找家长啊，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你们没有听过吗？”橘生毫不当回事的吧啦吧啦讲了一堆，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居哲跟她讲这件事的目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个‘吗’字几乎听不见了。
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居哲，见他一边慢条斯理的撕着面包吃，一边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声音越来越虚：“呵...呵呵，我的意思是...”转而一脸正义：“她们太不应该了！这个年纪怎么能谈恋爱呢，像我就不会，老师你放心，我一定不谈恋爱，不抽烟、不喝酒、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居哲瘦削的侧脸一下下咀动着，慢悠悠的说着。
“可能是数学上的缺憾都弥补在语言方面了吧。”橘生一本正经的胡扯着，电话救命稻草似的响了起来。
橘生看了眼刚放到桌角的手机，觑了下居哲，接听：“久杏，什么事呀？”
“你说什么事？”郭久杏在电话那边翻着大大的白眼，无语的说。
“哦，这样啊...那我先问一下老师啊...”橘生若有其事的说，郭久杏在那边笑道：“问吧问吧，你不去当演员都可惜了。”
橘生把电话放到一旁，抬头问居哲：“久杏的读书卡丢了，想让我陪她去补办一张，我下午一点之前回家可以吗？”
“嗯？”居哲捏着杯口放下杯子，手掌在餐桌上空一摊，橘生撇撇嘴，把手机交了过去。
“久杏吗？我是居哲。”
郭久杏正吃着果脯，闻声一下吐到了垃圾桶里：“居老师好！”想到橘生之前说的，连忙道：“哦，是这样的，我读书卡丢了，想橘生陪我去补办一张，可以吗？”郭久杏心跳蹭蹭的升高，她可从来没对老师撒过谎。
“当然，不过她还要补习数学，希望你们能早点回来，不如我开车送你们去？”居哲边说边抬眼看向橘生。
果然，对面小妮子脸色一变，与居哲对视上又勉强的笑了笑。郭久杏蹭了蹭额头：“不...不用了居老师，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呢。”
“那好。”居哲将电话还给了橘生。
“那你等我啊，我这就走。”橘生笑盈盈的说完，挂断了电话，对居哲说：“我走了？”
“注意安全。”居哲点了下头，抬手整理两人的餐具。
橘生一溜烟的回了房间：“知道啦！”
居哲无奈的笑了笑，当然知道两个人打着办图书卡的旗号跑去玩了，虽然他在橘生学习上有些严厉，但还是知道给她自由时间的，对这几次的‘因故请假’都让她混过去了。
谁知橘生前脚刚走，紧接着鲁姨就打来了电话，叫两人早点回去。居哲应着，说等橘生回来就去。
橘生直接坐车去了歌厅与郭久杏碰面，没想到几个人都在等她：“就差我了？你们怎么来这么早？”
“我跟我妈说这周学校有活动，我妈差点给老师打电话！”何茶边说边心有余悸的捂着心口。
“昕新你也是溜出来的？”橘生向白昕新一旁的书包看了看。
白昕新轻叹了一下，故作悲伤的摇了摇头：“从我上学开始，还没有自由安排周末的权利呢...”
“我可是有时间限制的，下午一点之前就回去，一会儿还去哪？”橘生坐到郭久杏身边，拿过饮料喝。
纪渝声音轻轻朗朗的，像极了少年时的居哲，提议道：“我们看电影去吧，最近新上了一部喜剧片，评论还不错！”
“等下线了在电脑上也能看，好不容易都出来了，找点有趣的事啊！”郭久杏把灯光调暗，蓝紫金黄的灯光转换着落在这群高中生身上。
“我也得早点回去，马上考试了，还有好多内容没复习呢！”何茶在一旁吃着水果，心事忡忡的说。
结果她说完，大家的热情都被凉水泼掉一半似的，白昕新拉过何茶：“我现在在家天天能听到考试两个字，神经都快绷折了，你要是再说信不信我跟你同归于尽！”
何茶一直都很淑女，疯闹起来也温温柔柔的。郭久杏在那边问他们几个人点什么歌唱，橘生挥了挥手：“我五音不全，你们先唱吧。”
“我要小幸运！”白昕新举着手喊。
几个人都点过歌以后，张文清把话筒放在桌上：“就这么唱多没意思，打开评分，一会儿谁的分低谁喝酒！”
纪渝一直暗恋橘生，见她不太赞同，也说：“喝一口浑身都是味儿，我倒是没关系，你们回家被发现可就惨了。”
“那就输一次喝一口总行吧！”张文清一向是班级最不学无术的，但性格外向，朋友交了一大堆，才高二就隔三差五的出来喝酒，还纹身，抽烟，早恋。大概是老师眼里不仅自己不学习，还带坏其他同学那种最讨厌的类型。
“我长这么大还没喝过酒呢，我先尝一下。”何茶笑道，然后倒了一小口。
几个少年在包房中不管唱得好坏，都扯着喉咙喊，流行音乐，民谣小曲唱了遍。大概是这样温馨而张扬的氛围，助长了少年的勇气，纪渝悄声点了一首《种种》，打算一会儿唱给橘生。
居哲在书房捧着一本厚厚的《博物志》看，桌上保温杯中的龙井茶还在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水杯已经被淘汰成餐饭时的果汁转用，寻遍居哲书房，只有各种保温杯，橘生不止一次取笑他提前步入老年生活。正读到卷八：‘天道尚左，日月西移；地道尚右，水潦东流。’这句，抬头看了眼挂钟，已经快十点了，居哲拿过手机给橘生打电话，想叫她早点回来去港口，毕竟已经快两个星期没回家了。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橘生刚好去了厕所，白昕新瞥了一眼，笑道：“黑山魔王是谁啊？”
“接起来听听喽！”张文清在一旁起哄。
郭久杏正唱着歌，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形，纪渝犹豫着：“橘生不在，接她的电话不好吧？”
“她还有欠着一个大冒险呢！”白昕新拿过电话，开了免提，何茶拉过郭久杏，几人凑在一起：“喂，你好。”
郭久杏握着话筒一脸懵：“你们干嘛呢？”
“橘生电话，备注的黑山魔王，我们看看会是谁。”白昕新捂着嘴偷笑。
“橘生？”居哲听着那边乱哄哄的声音，沉声问一句。
“噗！”郭久杏赶紧按了挂机键，“死了死了！你们接她电话干嘛！”
“怎么了？”几个人好奇的问。
正巧橘生回来，拿过一个西瓜吃：“你们看我干嘛？怎么不唱了？”
“刚刚你来电话了。”白昕新缩着脖子，吞吞吐吐的说。
“备注黑山魔王。”张文清憋着笑说。
郭久杏知道纪渝的性格，直接跳过他，手臂一横指向白昕新：“她接了！”
橘生笑容僵在脸上，两秒后炸毛，扑向白昕新：“白昕新！”
“谋杀啊...”白昕新握着橘生掐着她脖子的手臂，被摇的脑浆都要出来了：“又不是真的魔王，你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哼，你们等着给我收尸吧！”橘生松开手，问道：“说什么了？”
“电话那边就叫了一声你的名字，就被久杏挂断了。”白昕新一脸讨好的笑着说。
橘生一把拿过手机：“接了也就算了，居然挂他电话！”然后重新跑进卫生间，战战兢兢的回拨过去。
居哲被挂电话之后，眸色一沉回到了书房，握着保温杯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桌面上的电话，果然，七分钟之后屏幕亮了起来。
他按了下接听键，电话那边传来橘生试探的声音：“喂？老师？能听见我说话吗？”
“可以。”居哲将手机拿离了些耳朵，勾着一抹淡笑等她继续说。
“我，刚刚不是我挂的！”橘生扣着墙壁，绝望的仰着头。
“我知道。”居哲淡淡的说。
橘生紧皱着眉：“你，你有什么事吗？”
“图书卡办完了吗？”
“办完了。”橘生小声嘟囔着。
“今天要早点回港口，在哪呢？我去接你。”
“我自己回去吧，我这就走！”橘生连忙说。
“在哪？”居哲又重复了一遍。
橘生抠着墙壁，绝望的仰着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金叶子。”
“到楼下打给你。”居哲说完挂了电话，披上外套下了楼。
回到包房，正唱着歌的白昕新扔下话筒：“怎么了？怎么了？”
“一会儿你们慢慢玩吧，我哥来接我。”
“你哥？你还有哥？”
“隐藏的好吧，居老师是她哥！”郭久杏边搜歌边说。
“谁？”沙发上另外的四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居哲。”橘生坐在椅子上，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分钟。”
“哦～难怪最近数学老师总是格外照顾你，原来因为居老师啊。”白昕新一脸恍然，转而又笑道：“居老师可是教授级的人，怎么你数学物理都那么烂？是不是没遗传好！”
“又不是亲生的哪来的遗传。”张文清在一旁无奈的说。
白昕新瞥了他一眼：“隔代不行啊？”
居哲边开车边想，这丫头可真是要翻天了，诓他也就算了，还跑到歌厅去疯闹，听到还有其他男生的声音，居哲竟然有种老父亲的心态，生怕自己的白菜苗被那头猪拱了。
纪渝点的歌伴奏一响，几个好朋友就跟着起哄：“橘生，这可是我们纪同学专门给你唱的哦。”
“嗯？”橘生疑惑的看向郭久杏，“什么？”
“有人要表白喽！”郭久杏推着橘生的椅子到纪渝旁边，纪渝脸庞微红着，但在灯光的映衬下一点也看不出来。
清朗的声音随着音乐唱出了歌词，虽然很幼稚，但那一刻橘生有种心中一动的感觉，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有趣和可爱。纪渝唱完，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了个手链，双手捧在橘生面前：“橘生，从高一我就喜欢你了，我能做你男朋友吗？”
橘生还没回过神，看到周围一双双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眼神，腾的一下脸红了个透：“纪...纪渝你说什么呢？”
“我是真的喜欢你！如果你不想早恋，那你先答应我，我们毕业了再恋爱好不好？”纪渝紧跟了几步，走到橘生面前继续说着。
橘生不知道怎么拒绝，转身揉了揉额头：“我就当你是同学啊！你这样我很尴尬的，不跟你们说了，我哥到楼下了！”橘生说着就去拿手机，抬头的时候见郭久杏悄悄朝门口的方向指了指。
几个人一同看过去，见居哲刚推开门，静静的看着橘生。
橘生忽然想起那个‘当场抓获’的表情包来，干笑了几声：“不是说在楼下等我吗？”
居哲歪了歪头看向橘生身后的几个人，白昕新赶紧推开了张文清，几个人秀才见了兵一样，缩着脖子走到门口来，小声道：“居老师。”
“你们玩吧，橘生有事，我先带她走了。”居哲凝视着几个人，忽然抿着唇笑了一下，和声说道。
橘生咽了下唾沫，迅速走到门前：“嗯，我先走了。”
“看样子小生生是惨喽......”白昕新幸灾乐祸的说道。
“等周一你就惨喽。”郭久杏从白昕新面前飘过，同样笑着说。
居哲大步走在前面，橘生一路小跑跟在后面，撇撇嘴不满的嘟囔：“腿长了不起啊，就知道恐吓我！”
居哲听在耳里，轻笑了一下，拉开车门，上了车，橘生耸成兔子，转着眼睛给自己辩解着：“本来久杏是叫我陪她去补图书卡的，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办完了，才九点多，没什么意思，我们才去唱歌的。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的！”
居哲系好安全带，扶了下眼镜，手臂按在方向盘上侧身看着橘生，面色沉着，声音有些生气和威胁的意味：“苏橘生，你要是再敢对我撒谎，以后再也别想出去！”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橘生连忙向大衣里缩了缩脖子，手掌和十挡在额前，隔离开居哲投射来的严厉目光。
她此时此刻当然是真心悔过啦，谁知道纪渝第二天就给她出了幺蛾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居哲脸黑成那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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