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四两拨千斤,抓住重点便能快…
不过要把所有的词都规范一遍,实在太过费时费力,在语言学上也深有造诣的郑克殷博士知道有一些四两拨干斤的好方法可以使用。
具体到目前这场论议,那便是两条:
其一,是优先规范最重要、最高频使用的单词和语素。
其二,是昨日陈梦球提出的建议——以更为包容的书面语作为正港“雅文”。
与陈梦球谈论之时,郑克殷就知道此法可行,只是相对厚工,因而将会放在后面再议。
这一天的下晡,重点的工课,便是在解决完各项正港标准之后(比如丢失的ㄏ(h)音给恢复回去、含义笼统的词需拆分成至少两个词、为此可以不惜使用南支形式等等),共同议论出最重要的那些语素的标准形式。
这些语素,便是人称代词、数词和语法词缀。这是作为半个语言学家的郑克殷博士的所能紧紧掌握的关键钥匙。
在这一部分,便又到了令耶律睫丘等岚袂大士部番民“反思”的时候了——毕竟在人称代词方面,本被鹰阳番民尊崇的岚袂方言又一次与其他各部格格不入。
比如说“我们”一词,多数方言使用ㄇㄚㄍ(mak)作为词根,而岚袂方言竟然是ㄏㄚㄓㄝ(hače)。
虎蒙大士部的师许礼一时有点震惊,“我们在鹰阳的时候还很纳闷,还真就以为殖民司官吏们说的岚袂大士话更为高雅……”
或许在此之前,鹰阳番民以为这是相当于“我们”和“俺们”的区别吧!
不管如何,人称代词与那“通用八词”类似,是相对比较容易取得共识的地方,尤其是“我”“你”二词,都是相当易于找到同源词干的。因此其标准语独体形式确定为:
我:ㄍㄚㄋㄚ(kana)
你:ㄇㄝㄋㄝ(mene)
至于“他、她、它”在澳龙语中皆为一个词,正如中国南方的较多方言都用“渠”来涵盖一样,因而很快也得出了结论:
其:ㄨㄚㄍㄚ(waka)
实际上,这些词的第一个音节的元音皆为长音,只是在开始编写《官语经》之后,郑克殷已经不倾向于在书面上双写同一个字母,比如*ㄍㄚㄚㄋㄚ(*kaana),而是就写作ㄍㄚㄋㄚ(kana),因而一个元音是长是短,由朗读者自行判断。
论议会中,郑克殷也与众人继续确定了围绕这三个人称代词的一系列变化:它们的缩略形式、复数形式和宾格形式。
尽管作为一门典雅的标准语,似乎不太应当使用缩略形式,但澳龙语有这样的特征,那便是因这些人称代词均为双音节词,使用它们的时候更多像是在强调,比如说,
ㄍㄚㄋㄚㄌㄚㄇㄞ-ㄉㄝㄙ。(Kana ramaites.)
便是在说:“我!是岚袂大士部的人!”
正因如此,澳龙各部方言都自然形成了这些人称的简略形式,尤其是靠在动词前后,形成词缀;充当物主代词(如英语my)时也主要使用缩略形式;这些代词的诸多语法形态变化,也是根据缩略形式而来。
只是作为一门通用标准语,典雅和易于听懂仍是重要的,郑克殷便力主使用使用ㄍㄚㄣ(kan)、ㄇㄝㄣ(men)和ㄨㄚㄍ(wak)作为前缀,而绝不能像一些方言那样用ㄇ(m)和ㄍ(k)作为后缀。
这样一来,这三个词就相当于只是去掉了尾元音,但足以从双元音缩成单音节。
至于复数形式,除了“我们”ㄇㄚㄍ(mak)以外,“你们”和“他们”都直接在“你”和“其”的缩略形式上加上复数后缀形成,分别是ㄇㄝㄣㄇㄚㄍ(menmak)和ㄨㄚㄍㄇㄚㄍ(wakmak);
而根据澳龙语的语言实践,第三人称的单复数甚至可以混用,也即是说ㄨㄚㄍ(ㄚ)(wak(a))一词可以同时表示“他”和“他们”!
至于宾格,其构造形式乃是仅保留三个单数代词的第一音节并加上-ㄕ(š):
我(宾格):ㄍㄚㄕ(kaš)
你(宾格):ㄇㄝㄕ(meš)
其(宾格):ㄨㄚㄕ(waš)
至于复数宾格,则是在复数代词后方添加统一后缀-ㄧㄕ(-iš)。
这样下来,郑克殷甚至已经可以用这门他与众人共同创造的“雅言”来造句说话了——
第一句尝试,便是足以载入经书的句子:
“ㄨㄧㄚ-ㄇㄚㄧㄚㄣㄨㄚㄍ-ㄏㄚㄕㄝ-ㄍㄋㄝㄨㄚㄌㄝㄅ,ㄨㄚㄍ-ㄏㄚㄕㄝ-ㄍㄋㄝㄇㄨㄝㄍㄇㄚ。”
(Wiya-mayan wak-haše-kne warep,wak-haše-kne muekma.)
[注:此处由于ㄍ(k)和ㄏ(h)相接,实际发音乃是ㄎ(kh),但由于分属不同语素因而仍然分写。]
这句话的意思是,古狼神,祂创造了大地,创造了人类。
这样一来,众人就能明白郑克殷司长要“四两拨干斤”的原因——尽管仍有人需要旁人讲解,但这种形式的标准语的确是各部澳龙人都能相对容易听得懂的,并且也认为这种说话方式足够端庄,语言形式上显得非常干净。
“既是如此,那我们继续下一项——”郑克殷满意地微笑道。
接下来的重点是澳龙语所有方言都大量存在的后缀,其中有语法作用的名词格后缀和动词时态后缀被郑克殷所挑出。
这一部分经过了并不容易的论议,以至于数词部分的议程延至下一日。
当一、二、三等数词也全部得到决定,便到了这场雅言论议会的一个关键议程——与其讨论成百上干个具体的词的标准发音,陈梦球的建议更值得被用上。
那便是用汉字来书写澳龙语。
当然,既然郑克殷已经发明了注音符号来记录标准发音,那么郑克殷和陈梦球参详过后,也很容易形成一个全新的想法:
就像日语使用汉字和假名混写那样,澳龙语也完全可以“汉注混写”。
要做到这一点,就得像日语那样,给大量的澳龙语实词配上汉字,形成“训读”的模式。
就像日语用yama来读“山”这个字,而非shan。这意味着这些汉字只被取其含义和字形,而具体的发音则被抛弃。
而考虑到汉字对于番人而言有很大的学习难度,因而郑克殷也已经做好规划:尽可能首先使用象形字、会意字,尽可能用笔画少的字而不用笔画多的字,比如能用“足”就不用“脚”!
在这第三日的会议中,下发给众人的,便是郑克殷和陈梦球共同提供的参考案例:
“老狼ㄨㄚㄎ作了土,ㄨㄚㄎ作了人ㄍㄇㄚ。”
(Wiya-mayan wak-haše-kne warep,wak-haše-kne muekma.)
[注:如前注所述,此处由于ㄍ(k)和ㄏ(h)相接,实际发音乃是ㄎ(kh),因而将ㄨㄚㄍ改写为ㄨㄚㄎ以提示实际发音,与全部注音符号的写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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