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初夏的夜有些凉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程惜觉得她的脸是烫的。
她看得到星星落进她眼里的光亮,也看得到风摇起探进夜幕的枝叶,只是占据她大半的视线的依旧是孟知槿如扇般垂下根根的眼睫微微卷曲骚挠着面前少女的心口。
程惜不知道孟知槿究竟是以怎样的方式迅速靠近自己的,只是等她反应过来她自己的唇上就覆上了一瓣温软。
孟知槿的吻同前几天落在程惜掌心上的一样却又比那时的要更加温柔。
温吞的气息含着并不能让人清醒的酒气,灼热且毫无保留的全都落在了她的脸颊
不知道误人是酒精还是孟知槿的吻。
这种程惜曾经无比熟悉的感觉带着回忆一同卷进了她的脑海。
……
立秋后下了一场大雨,将三伏天的嚣张气焰压了下去。
生日过后程惜又继续扎进了期末话剧排演的日程中,孟知槿没有暑假也有工作要做,两个人又恢复了过去线上聊天的关系,那枚落在掌心的吻也并没有将她们拉开距离。
仿佛还近了一点。
程惜从刚当上首席的发小手里拿来了两张省芭蕾舞团的演出票,借口最近天气凉快约了孟知槿周末去市中心的省大剧院看芭蕾表演。
从学校到省大剧院的路程惜格外的熟。
她小时候就经常来这里,虽然后来不怎么来了,但找到正门门口还是轻车熟路的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了一刻钟。
程惜张望了一下四周,看着熙熙攘攘的剧院门口没有她约的那个人有点失落又有点欣然。
她找了个看起来干净的石墩子随意靠着坐下拿出了手机轻快得意的给孟知槿发消息:【我已经到了姐姐[第一.jpg]】
而就在这个时候程惜的耳边传来了一道有些低沉的声音:“小姐请问要买冰淇淋吗?”
程惜不是很喜欢买这种被人推销的吃的便打算礼貌回绝:“不好意思啊……”
只是还不等她彻底回绝抬起的头就愣了一下。
太阳透着些要重新席卷热意挂在天上,给程惜抬起的视线划出一轮漂亮的光圈。
那个拿着香草抹茶双拼冰淇淋的人正在在光圈之下,黑色的鸭舌帽配合着黑色的口罩将她整个人都罩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出长相。
可就是这样程惜还是认出了这个过来“推销”的人,脱口而出道:“姐姐?”
孟知槿好像有些挫败,素日里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遗憾,跟平日里那幅清冷孤高的样子有着极大的反差:“哎呀,还想逗一逗你呢。”
程惜听着得意的嘿嘿笑了两声,接过孟知槿手里的冰淇淋贪婪的吃了一大口。
她怎么可能会认不出她的姐姐。
周围人来人往,午后的太阳还没有减少锋芒,呆久了有些闷。
程惜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接着道:“姐姐早就到了吗?到多久了?”
“没多久,冰淇淋都还没化。”孟知槿指了指被程惜一下吃掉一半的冰淇淋,说着就低头看了眼手表的时间,“省大剧院需要观众提前入场,现在已经可以了入场,咱们进去吧。”
“好。”程惜点点头,起身的时候却注意到孟知槿手里提着一杯果茶。
那浮着的柠檬像是行驶在海中的一艘小船,随着走动不断被茶水冲刷,仿佛下一秒就被吞噬。
可是没有哪家店会给客人一杯不满的果茶。
孟知槿不比程惜,没有成名不会引人注意,说话间就又重新戴好了口罩。
而就在她收拾好要朝大剧院门口走的时候,垂在身侧的手臂就猛地沉了一下。
孟知槿有些意外,转头就看到程惜不知道在什么事情而开心,笑眼弯弯的就挽上了她的手臂。
恣意又亲昵。
像只粘人的小狐狸。
今天省芭蕾舞剧团表演的剧目是经典的天鹅湖,舞者随着音乐跳跃旋转,那层层叠叠的纱随着她们的动作上下起伏,笔直伸展出的手臂就同天鹅展翅一般,给观众带来很大的视觉享受。
程惜目不转睛的看着,直到结束还意犹未尽,连手边的挎包都是孟知槿给她拿着的:“走吧?”
“嗯。”程惜点点头,接着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神来拉住了孟知槿要朝出口走的步子,“姐姐,我带着你个好地方!”
孟知槿疑惑着,就被程惜拉着朝剧团更深的内部走了进去。
整片走廊算不上灯光明亮,幽幽暗暗的像是要将黑暗全部笼罩在人的身上。
孟知槿不喜欢这样的黑暗。
只是她的手腕上覆着程惜的掌心,温软炽热仿佛无论什么时刻都不会放开她。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程惜在一扇门前站住了脚,也没敲门,推门就道:“安然!”
屋子里比走廊要亮,明晃晃的光围在镜子上,将坐在前面卸妆的人脸上的惊吓写的一清二楚。
孟知槿虽然不认得这个人,但却可以靠她身上华丽的芭蕾舞裙判断出这个人是刚才《天鹅湖》的领舞。
“小惜!”安然脸上的诧异接着就变成了激动欣喜。
“恭喜你啊,当上首席的人就是不一样。”程惜笑着讲道。
“你别提了,我上台前紧张死了。”安然捂着自己的心口,“这可是我第一次在这样大的剧场里出演主角。”
“所以我来给你捧场了。”程惜道。
说着,她就走近了安然,看着她身上用硬纱撑出来的裙摆,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模:“真好看。”
关上门的小房间里灯光明亮,程惜的眼里全是羡慕。
还有一点遗憾失意。
孟知槿知道程惜对她稚童时期就开始当作毕生事业训练学习的芭蕾有着莫大的遗憾。
可这一次,还不等她像过去一样将手落在程惜的手腕上,安然就先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机会我们再跳一次,就咱俩。”
其实程惜也不是跟过去那样,放不下了。
她就是突然情绪上来了,安慰一下也就重新落了回去。
即使程惜对以后还能再跳不抱希望,还是对安然点了点头:“好。”
看着好友情绪转好,安然又故意兴师问罪起来:“可是,话说回来,说是来给我捧场的,怎么连束花都不见你给我送?这是还带了个新朋友来?”
程惜听着眼睛弯的更甚了。
她就这样退到了孟知槿身边,半炫耀半小心的对安然小声讲道:“这是孟知槿,我姐姐。”
“!”安然知道大剧院的休息室不隔音,极力遏制着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只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孟老师!你真的是孟老师吗?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开您玩笑的。”
“我我我超级喜欢您的!那个……”安然语无伦次的,胡乱扒翻着她有些乱的桌面,终于抽出了个本子来,“您,您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好。”孟知槿点点头,声音跟电视采访里中的清冷别无二异。
“太幸福了今天。”安然捧着自己刚刚得到的签名,激动无比,“这简直是我这辈子收到最好的东西,我回去一定买的画框,裱起来!”
程惜听着有些不满:“怎么也不见你对我的签名这么爱惜。”
“哎呀,不一样呀。”安然对程惜摆了摆手,毫不厌烦的看着本子上那单调的三个字,“孟老师的签名,真的是千金难换。”
说着,安然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揽上了程惜的肩膀,鼓励道:“虽然这样,但是小惜,你也得争点气。什么时候等你也像孟老师一样,拿了好多影后,我就可以辞职,拿着你过去给我签的名做二道贩子了!”
“去你。”程惜说着就嗔了安然一眼。
算不上大的单人休息室里一时间充斥着这两人你来我往的互动,灯光打在两人身上有点亲密。
孟知槿就这样站在一旁看着,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塞在心口上,上不去也下不来。
那方才想要去安慰却落空的手垂在她的裙侧。
这是孟知槿第一次意识到,有些东西是她不能给程惜的。
她不喜欢这样。
幽闭狭小的房间仿佛闭塞了空气,让独自站在一旁的孟知槿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当当。”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个类似于工作人员的女生推开了门:“安然,团长找。”
“好。”安然很是礼貌,“谢谢你,小纯。”
程惜见状道:“那我们就走了,你快换衣服吧。”
安然点点头,“等我空下来了,找你去吃饭。”
而后,又对一旁的孟知槿道:“孟老师再见。”
有点老旧的门被推开关上发出两声吱呀,程惜带着孟知槿从安然的休息室走了出来。
程惜心情比来的时候又要好了些,她背着自己的手,有点炫耀的得意:“姐姐有没有觉得其实我也有那么一点点人脉?”
只是程惜这句话说完,却迟迟没有得到孟知槿的回答。
她有些疑惑,转过头去看向了孟知槿。
走廊灯光幽暗,却依旧能让程惜看出孟知槿脸色有点不太好:“姐姐,你怎么了?”
“没,没事啊。”孟知槿顿了一下,才恍然回过了神来。
程惜却不然的拉起了孟知槿的手,被一阵湿意惊到:“你手心里怎么都是汗?”
“没有的事,就是出来的走廊里有点太热了。”孟知槿说着,便佯作无事,想要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可程惜哪里肯。
她猛地刹住了步子。
孟知槿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跟程惜的距离就急速缩近。
昏暗的灯光下,她能清楚的看到程惜盯着自己的瞳子,眼睫之间有着微不可见的距离。
距离太近,走廊又人迹罕至。
鼻息间吐出的温热在周遭清凉的温度格外明显,一点点渗透进孟知槿的肌肤,裹着她的心脏,真的同她说的那样加速心慌起来。
周遭安静,程惜看孟知槿看的认真。
她还能不知道这个地方比外面凉快多少?
久病成医这句话一点都不假,过去针灸治疗的时候程惜总会摸本老先生的书看,久而久之还真能望闻问切几分。
“你眼睛抬不起来,眼底有隐隐乌青,唇瓣泛白,是典型的心悸盗汗。”程惜判断道。
她姐姐才二十六,不可能得老年病,又刚刚喝过果茶补充过糖分,也不会是低血糖……
程惜在心里推断着,抬头问道:“姐姐,你……是有幽闭恐惧症吗?”
口罩跟鸭舌帽将孟知槿的脸遁溺在黑暗中,却掩饰不过她眼睛中的吃惊。
程惜是第一个通过自己的观察,看出她有幽闭恐惧症的人。
说不上来的感觉,缓缓的冲开了塞在孟知槿心口的那处不舒服。
她“昂”了一声算是承认了,反手勾起程惜握在她手臂的手指,道:“小孩,所以你要记得,以后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孟知槿眼眸坦然,像是将自己交给了对方。
程惜看着格外认真的点了点头:“嗯,你放心。”
程惜说着,眸子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还含着些愧疚。
她其实应该早点发现的,不应该跟安然聊起来就忘了姐姐,真是太不应该了。
手指碾转着,两人的十指悄然扣在了一起。
程惜看着前后两边的昏暗,又凑着离孟知槿近了些:“那我负荆请罪,给姐姐一个补偿吧。”
“什么?”孟知槿问道,不知道怎么的她在这昏暗中好像看到了程惜微微扬起的眼角。
饶是当时年轻什么都不懂,也没那么多顾及的。
程惜说着便步子往前一迈,手臂轻抵,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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