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法理人情
王亚樵家中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他摆足了兄长的架子，指挥秦管家和华克之等人帮李赫男一家安顿了下来。
严雪松远比王亚樵和李赫男想象中要坚强，全然没有杀人后那种荒乱、自责的负面情绪。或许是因为妹妹的遭遇激发了她保护家人的胆量。或许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未来将面临什么，知道自己必须勇敢的面对鲜血和死亡。
高家全和江悦则兴致勃勃的动手收拾起了后院那幢小楼。虽然秦管家已经带人把它收拾的十分干净了，但两个人依然忙碌的乐此不疲。这里将是他们梦想启航的地方，是他们的未来和希望。
严雪梅的到来，也让李赫男恢复了单身汉的生活。两姐妹久别重逢，有无数的枕边话要说，李赫男被当作第三者，无情的赶了出来。在后世常年沉迷网络，习惯晚睡的李赫男又开始无聊了起来。他没事找事的拉着王亚樵，想让他陪自己再消耗一些无聊的时间。
王亚樵一个巴掌打到他后脑勺，无情拒绝了李赫男的无理要求，回了自己房间睡觉。
“亚农啊。时间紧迫。咱们今晚就得开始学习概率计算法了。”李赫男不敢得罪王亚樵，只好把目标转向了余亚农。
“时间太晚了，我都快睁不开眼了。男哥。晚安了啊。明天，明天再学吧。”余亚农打着哈欠，不等李赫男继续纠缠，快速回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克之啊。”李赫男只好再转移目标。
“姐夫啊。我突然想起件事情要你帮忙啊。码头上的兄弟们一直希望你再给设计几款便宜机械啊。”华克之满脸热情的回应了李赫男。
“啊。时间不早了，这事明天再说吧。”李赫男知难而退，认命的回了客房。
“哼。”华克之得意的伸了个懒腰，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李赫男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谁睡得跟我一样晚呢？”睡不着的李赫男睁开眼，喃喃自语。
“查理。老朋友。我们应该约个时间，好好喝一杯。”精力充沛的李赫男翻身而起，走向王亚樵书房。
“李少爷。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管家老秦带着两个年轻人巡察了一圈院子内外的防护情况，走进了楼内。
“呵呵。我习惯晚睡的。我去书房打个电话。”李赫男微笑着说道。
“李少爷。我有个事情想请你帮个忙。”秦管家挥手让两个年轻人离开，走上前来说道。
“您说。”李赫男停下脚步，微笑着说道。
“您的药厂还招人不？”
“呵呵。招。怎么？您有亲戚想找工作？”
“我有个远房侄子，刚从河南乡下来上海投奔我。”
“他识字吗？”
“家里穷，只会土里刨食，斗大的字识不得一筐。他父母死的早，也没有兄弟姐妹。以前一直给村里的财主家当长工的。这一年来，又是旱灾，又是打仗的。地主家也养不了太多闲人，就被人家给辞退了。前年他父亲过世，我去过他家。他就跑上海来找我了。我想着，您这么大的药厂，肯定需要些打杂跑腿的人。他别的没有，手脚还是很勤快的，性格也很本分老实。”
“呵呵。行。你带他去找阿全吧。就说跟我提过了，让他看着安排。”
“哎。那可多谢您了。您忙吧，我就不打扰您了。”秦管家心满意足跟李赫男告了别。
“法理离不开人情啊。”李赫男在心中暗自感叹，想到后世的人们对走后门的事情习以为常的样子。
查理确实每天睡得很晚。李赫男终于找到了可以陪他闲聊的人。
“查理。想我了吗？”李赫男十分热情的跟查理打着招呼。
“小子。听说你前几天过来我这里又骗走了一顿吃喝。”查理呵呵轻笑着说道。
“你应该庆幸，没花一分钱，得到了两首好歌。”
“呵呵。我觉得以后可以让歌女直接跟你讨要歌曲，确实可以帮我省下不少钱。”
“这可不是做生意的长久之计啊。”
“行了。小子。我没有功夫跟你消磨时间。又有什么生意？”
“大生意。几十万大洋的生意。”
“你改行当骗子了？要骗我的钱？”查理根本不相信李赫男这个吃不起饭的穷光蛋会有几十万大洋的生意要谈。
“查理。你在侮辱我的人品。是关于那批德国机械的生意，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吧。”
“我知道。这是我们德国人的血肉和眼泪。你想做什么？”
“呵呵。我有个朋友想开一家西药厂。我想你应该有兴趣跟他见一面。”
“我真的没什么兴趣。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挂了吧，电话费不便宜，请你不要浪费你朋友的电话费了。”
“德国不想崛起了？德国不需要药品？不需要保留生产药品的工人和技术吗？”
“你想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既然你没有兴趣，我找别人好了。晚安，查理。”
“行了，小子。别跟我玩欲擒故纵这一套。我现在有兴趣跟你朋友见一面。”
“现在？”
“上帝。已经快到零时了。我怀疑你们想来我这里混一顿吃喝。”
“那你说个时间吧。”
“明天晚上吧。提前声明，我不准备给你免单。”
“小气的查理。你会后悔的。就这么定了。明晚我和我朋友过去找你。你会成为德国的英雄，一个挽救德国医药事业的英雄。”
“当不当英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再次成了你的工具，你讨好别人，谋取利益的工具。”
“晚安，工具。”
“晚安，小子。”
“嗯。可以让克之提前练习一下演技了。或许，这也是让他接近韩麟春的一个机会。”李赫男放下电话，满意的轻声自语。
李赫男呆坐在书房，默默谋划着明天的安排。
“阿男。你果然还没睡。”高家全轻轻走了过来。
“秦管家找过你了？”李赫男毫不客气的拿起王亚樵书桌上的茶壶和水壶，笨拙的想给自己和高家全倒杯热茶。
“我来吧。”高家全苦笑着抢过暖瓶，熟练的沏茶倒水。
“秦管家要找我？什么事情？”
“呵呵。他想帮他侄子安排个差事。”
“后院收拾的很干净，桌椅也不缺。我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学习。你将来是工厂的总经理，必须学会如何管理工厂和工人。”
“和大少爷工厂里的何经理那样？”
“他只能算勉强合格。将来药厂、医院的规模都很大。你要管理上千工人和技师，监督生产销售和财务人事。”
“我怕我做不来。”高家全对自己的学识能力有些担心。
“呵呵。你必须帮我担起来，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而且，你只有半年多的时间来学习。还要边学边干，帮我把筹建处管起来。”
“这个筹建处都要做些什么？”
“我也要学习，我也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三个月后，会有一批抵偿战争赔款的德国机械来上海拍卖，其中有关于药品生产的机械。我已经跟有关方面打好了招呼，低价拿到这批德国机械。你们现在就要做好接收这批机械的准备。”
“有多少机械？存放到哪里？谁来调试和养护这批机械？”高家全从小立志当大掌柜，对如何管理工厂，还是有些准备的。
“这是你这个大掌柜需要考虑的问题。缺钱你可以找我，其他的你自己拿主意。”
“嗯。我在工会里交了不少朋友。我打算让他们帮忙，到他们的工厂走一走，看一看。”高家全点头说道。
“这是六千美元。当作筹建处的工作经费吧。你需要找个合适的财务人员。人员开支、物品采买等等支出由你签字，报我审核。”李赫男把钱交给了高家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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