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懂事儿的小姑娘

　　钱富贵家新盖的五间北房已经卖了，现在租住在三间小土房里，主人在县城上班，除了上坟的日子之外，平日里几乎不回来。

　　院墙是石头和黄土泥垒的，年深日久，上边背阴处长满了青苔。拎着一兜子小吃进院儿，一眼就能见到一个剃着光头的小姑娘正蹲在东墙根儿的土灶前烧火。

　　她长的粉雕玉琢十分漂亮，手里还拿着一本书，边往灶内添柴边看，也不知写的什么内容，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土灶上架着一个砂锅，黑乎乎的，浓浓的药香扑鼻而至。

　　“看什么哪妞妞，这么入迷？”朱七七快步上前，小姑娘闻声抬头，顿时露出灿烂的笑脸：“七七姐姐，姑姑，你们怎么来了？”说着话视线落在陈玖脸上，面露迟疑之色：“大哥哥，你是谁啊？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呢？”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妞妞的妈妈自屋里出来，笑着跟张寡*妇和朱七七寒暄，陈玖冲她点点头叫了声嫂子，走到妞妞旁边蹲了下去：“妞妞你不认识我啦？我是你陈玖叔叔啊，就住在水库边儿上，过年你们从京城回来不是还去水库滑冰来嘛。”

　　“噢，我想起来了，你还给我放炮来呢。”

　　“对啊，妞妞的记忆力真好，来，这是叔叔奖励你的。”陈玖将手里的小吃递到了小姑娘的面前。

　　“来就来呗小玖，干嘛还买这么多好吃的……”

　　“嫂子你着什么急啊，又不是给你买的，对吧妞妞？这些好吃的都是你的，爸爸妈妈也不让他们吃好不好？”

　　妞妞摇头：“不行叔叔，老师说了，不能要别人的东西，不然就不是好孩子了。”话虽如此，她毕竟是个孩子，视线不时偷瞥那兜小吃，甚至还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陈玖失笑，说道：“老师说的不对，应该是不能要陌生人的东西，叔叔又不是陌生人，再说了，前几天这个姐姐不也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嘛。”

　　见陈玖指自己，朱七七白了他一眼：“别占我便宜行不行？”说罢弯腰抱起妞妞，俏脸带笑说道：“别听他的妞妞，老师说的对，好孩子确实不能要别人的东西，不过这些好吃的没事儿，因为这个大哥哥不是坏人……”

　　“不对姐姐，我得叫他叔叔，因为他管我爸爸叫哥哥。”妞妞一本正经的说道。

　　朱七七语结，陈玖噗笑出声，张寡*妇和妞妞她妈也被逗笑了。

　　不过很快张寡*妇就止住了笑，生怕七七脸上挂不住似的转移了话题：“翠娥，骨髓的事儿还没信儿吗？”

　　妞妞的妈妈叫马翠娥，闻言脸色顿时一黯，轻轻的摇了摇头。

　　“别着急，妞妞这么可爱，老天爷不会……”张寡*妇想劝一句，说到一半想到妞妞就在旁边便将后边的话咽了回去。

　　“嫂子，你进来我跟你说个事儿。”陈玖不想马翠娥难堪，把她叫进了屋。

　　台阶旁边放着一个大纸箱子，里边是箱包的密码锁零件儿，马翠娥要照顾妞妞，没办法出去挣钱，便从乡里领了这种手工活，组装一个五分钱手工费，干一天也挣不了几个钱。

　　马翠娥狐疑的跟着陈玖进了屋，张寡*妇便走到门口台阶坐下帮马翠娥组装密码锁，她是熟手，也经常领这种活计，白天刮腻子，晚上看电视时便装密码锁。

　　朱七七没动地方，因为妞妞从她怀里挣了下去，忙着往灶里添柴。

　　“妞妞你真厉害，还会烧火呢，我就不会。”她把小吃放到一旁，顺手拿出一包薯片打开递给妞妞。

　　“我不吃姐姐，等我爸爸和妈妈吃过之后我再吃，”妞妞咽了口吐沫，扭头盯着灶里的火苗：“其实烧火很简单的，你得把柴火搭起来，不然不透气的话就不着了。”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朱七七笑着问道。

　　妞妞得意的说道：“知道啊，因为燃烧需要氧气嘛，老师告诉我的……”说到这里她的神色突然暗了下来，扭头望着朱七七问道：“七七姐姐，为什么人要得病呢？是不是我以后再也不能去学校上课了？”

　　她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睫毛应该是很黑很长的，不过由于频繁的化疗，也和头发一样掉完了，即使如此，她仍旧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只可惜，假如一直无法找到合适的骨髓移植，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不定哪天就要离开人世。

　　朱七七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强笑道：“怎么会呢？等你的病好了，很快就又能去幼儿园上课了，相信姐姐。”

　　“姐姐骗人，妈妈也骗人，我知道我的病好不了，我在医院的时候见到过，一个小哥哥和我的病一样，他对我特别好，经常把他的好吃的给我，可惜后来……”

　　妞妞的神情突然一黯，这样的表情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她这种年龄的孩子身上。

　　多么懂事儿的小姑娘啊，朱七七心里热烘烘的难受，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她。

　　妞妞根本就不需要安慰，因为她很快就笑了：“姐姐你别难过，小哥哥告诉过我，不管生活再苦再难，一定要笑着面对。”

　　妞妞的声音还带着奶味儿，朱七七甚至怀疑她是否明白什么是生活。惟其如此，也愈发让人动容。

　　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朱七七一把将妞妞搂进怀里，强自控制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笑着夸赞：“好孩子，你真乖，姐姐白长这么大了，还不如你呢。”

　　台阶那边的张寡*妇伸手抹眼，小声呢喃：“老天爷呀，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马翠娥和妞妞一直把陈玖他们送出了胡同上了车仍旧不愿回去，望着倒车镜中两人的身影，朱七七心情愈发沉重，轻声问道：“你给了妞妞她妈多少钱啊？”

　　“一万，多了她肯定也不要，反正还没找到合适的骨髓做移植，等找到之后再说。”

　　“我让我爷爷和我爸他们也帮忙呢，但愿能尽快找到合适的骨髓捐赠者吧，医生说妞妞撑不了多久了。”

　　张寡*妇则道：“一万已经不少了，翠娥和富贵两口子都是那种特别要强的人，要不是妞妞得了这种病，说什么他们也不可能接受这种帮助……好好的小姑娘，怎么就得了这种病呢？这要是……多可惜啊！”

　　陈玖的心情益发沉重起来，干脆靠到车座上闭上了眼睛，下意识的开启了德行值查看模式，然后突然便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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