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有本事你继续

　　没等杜皮发现并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小老头的脸，已在瞬间变色。

　　原本红润光泽的肤色，瞬间变得蜡黄蜡黄，豆大的汗珠，也从额头上冒了出来，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准备施加表演术的杜皮只好终止了计划，很关心地问道：“您这是怎么了，没事吧？要不要我帮你叫个医生？”

　　“不，不用！”小老头连连摆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歇一会儿就好！”

　　“可是，这比赛……要不要暂停一下？”杜皮把目光投向，棋盘一脚，正反面朝上、翻着肚皮的黑子，犹豫着要不要先把它拿回来。

　　“不用暂停”，小老头喘着粗气，努力说道：“我认输……嗯，甘拜下风！”

　　啊？又赢了！

　　人都走进休息大厅了，杜皮也没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很清楚，自己在整个事件中，所起的唯一作用，就是把那颗黑色棋子下错了地方。另外，以他对杜帅的理解，那家伙也是不会在这种事上，帮任何忙的。人家可是专程来看高手对决、观赏对弈过程的，怎么可能主动掐断进程？

　　这其中缘由，他自然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出的。

　　那小老头姓铁，虽然喜欢并擅长下棋，也赢过大大小小不少比赛，更是这次比赛的一个炙手可热的种子选手，却是个出了名的怕死鬼，胆子小的很。

　　当然，胆子小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

　　铁老头并非天生胆小，至少，在他40岁之前，他的胆子还是很大的，不但敢一个人走夜路、睡荒野，还曾在最古老的原始森林，当过好几年的护林员，是个既不怕野兽，也不怕持枪恶人的铮铮铁汉。

　　后来，在铁老头40岁生日的那天，他因为喝的太嗨，酒驾出了车祸，虽然侥幸捡回一条命，却多了一项让他烦恼不已的技能：他能看见普通人看不到的“脏东西”，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游魂野鬼。

　　如果仅仅是能看到也就罢了，问题是，这些游魂野鬼一旦被发现铁老头的“能力”，就会死乞白赖地缠住他，让他帮忙解决自己的生平憾事。

　　而，能被当成憾事的，自然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了，铁老头为此没少到鬼门关前溜达，更是一次又一次，无可奈何地败坏着自己原本可圈可点的名声，最后不得不到国外做了整形手术，又托一个曾经帮过大忙、还算靠谱的“鬼”帮忙换了身份，到这座城市重新来过。

　　说来也巧，换了新身份后，铁老头再没见到过游魂野鬼。直到今天，他发现了，在杜皮脸上背着手、便走边摇头的杜帅。

　　虽然只看了一眼，铁老头就已确定眼前的这个“小不点”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儿，摊上准没好事，昔日的痛苦艰辛以及面对死亡时的那些惊恐感受，也在瞬间涌入心头，心情能好才怪，还差点把他的心脏病给激发出来。

　　遭遇到这种“东西”，别说输掉一场比赛了，就是让他把现在所有的身家都贡献出去，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因此，当杜皮建议“暂停比赛”时，铁老头二话没说，当场认输。对他而言，若能全身而退，便已是烧高香了。

　　这一次，马小跃也学了乖，见杜皮闷闷不乐的走出来，也不去他那打听情况了，直接跑到赛事的组织方那里问结果……

　　马小跃没敢再回来。

　　倒不是他不好意思磕那97个响头，再丢人的事他都做过，这点脸皮甩出去没啥。主要是，他害怕了。

　　马小跃很清楚铁老头的棋艺水平，也听说过，那是一个不轻易认输的倔老头，所以才敢给杜皮下套。若是连这种人，都能用一子取胜，那么，这个名叫杜皮的年轻人，就不仅仅是棋艺高超那么简单了。

　　当然，跑就跑了，他自己做出的这些判断，可是谁也没敢告诉，包括……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高富帅终于走了出来，步履蹒跚。他这一场，以半目险胜，赢的委实不易。

　　第一眼没有看到马小跃，高富帅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再一看陪在杜皮身旁、笑颜如花的程蕊，和那些明显是在恭维杜皮的老面孔，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脚步也变得更加沉重，恨不得，永远都不要走到杜皮跟前。

　　很快，便有眼尖的好事者发现他，叫了起来：“高富帅，你又输啦！赶快过来，把剩下那97个响头磕了吧！”

　　好么，直接把马小跃的帐，挂他头上了。

　　这家伙的嗓门不小，高富帅又名声在外，很快就把大厅里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高富帅不敢再装残疾了，黑着脸、大踏步了过去：“你说什么呢？我哪里输了，要给谁磕头？”

　　大嗓门哑了火，没敢再吱声，却有人偷偷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将之前，马小跃打赌的录音播了出来。

　　不用怀疑，当时的视频，也是有人在录制的。

　　对于这样的证据，高富帅当然能撇清自己的关系，置身事外，但……那还是他么？

　　高富帅可以瞧不起马小跃，但他不能容忍，被“情敌”蔑视的感觉。所以，他头脑一热，径直冲到杜皮跟前，十分粗鲁地推开围在对方身边的那些人，恶狠狠地说道：“我想领教一下，你一子定输赢的绝学，如何？”

　　大厅里，再次安静下来，掉针可闻。

　　头一次被这么多人关注，杜皮多少有些难为情，轻轻挠了挠头皮，又咬了咬嘴唇，这才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领教一下的话，倒不是不可以。问题，你是高手么？”

　　哗！

　　那些认识高富帅的人，差不多有一多半，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剩下的那一小半，则是属于幸灾乐祸，却又不敢直接表现出来的，差点各个憋出内伤。

　　进入棋坛这么多年，高富帅还是第一次，被人当众蔑视，红果果的蔑视。居然，连让对方只下一子来秒杀的资格都没有……

　　气急之下，高富帅的涵养却突然提升起来，轻轻向后退了两步，对着杜皮，规规矩矩地鞠了一个躬，然后用他亲妈都没见识过的礼貌口气，恭敬说道：“请多指教！”

　　杜皮也是要努力发展成为一个文化人的，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好再计较，只得有模有样地，学着对方鞠了个躬：“客气！”

　　“下注！”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这一次，没人跟着起哄，大家都在看杜皮，等他表态。

　　杜皮又开始挠头，这个决定不好下。

　　他虽然不懂下棋，却也知道，正常情况下，围棋都要落了好多棋子，黑黑白白的，在棋盘上摆出一大片，才能定出胜负的。

　　连续三场不战而胜，他已经是走了狗屎运。

　　高富帅没有相逼，但却冲着人群中的一个熟悉面孔，挤了挤眼。

　　后者心领神会，把钱包从裤兜中取了出来，拿在手中，挤到杜皮眼前，大声喊道：“一子定胜负，我赌小兄弟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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