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似这般物件, 大多人家都会给家中新生的孩子准备一个。
富贵人家准备金玉,便是寻常人家,也会打造一个铜锁, 再次,便是木牌也使得。
意在护佑孩儿, 岁岁平安。
陆明华没有。
秦氏怀孕时倒是准备了两枚金子打造的长命锁,但陆明熙的锁丢了之后, 她的就被秦氏拿去,给了她。
还说了一通她身体好,有福气不需要, 若是给妹妹,说不定能借些福气给她之类的话。
陆明熙能不能借走她的福气,陆明华以前不知道, 现在也不想知道了。她只是可惜了自己的长命锁,她一直很爱惜, 可现在想来,落到陆明熙哪里,怕是没个好下场。
而现在, 有人把他的锁给她了。
细细摩挲着玉牌, 陆明华不自觉的, 轻轻笑了起来。
云山。
这座山之所以能得这个名字, 是因为成日水雾弥漫, 仿若生云, 当时的人便起了名, 唤做云山。
前朝时,有人发现这里面的汤池浸泡,于人体有益, 便成了勋贵人家争相抢夺的地方。
燕元华自然是有的,而且身为亲王,他的汤池占据了整个云山最好的几眼泉之一,上有别宫,富丽堂皇至极。
不过这和现在的他没有关系。
为了隐瞒身份,免得吓跑了心上人,他特意命人在云山偏僻一角置办的别院。虽然也很难得,但这种地方,稍有点权势的人家也能到手,这才总算没让明华起疑。
汤池上面建有屋舍,里面帐幔重重,燕元华闭目靠坐在汤池边,温热的水包裹全身,那自从进了冬日后就终日不散,仿佛浸在骨子里的寒凉之气总算被掩下。
他不由轻轻吐了口气。
“王爷,昌平郡王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大夫说腿已经断了。”赵十一止步在屏风外,低声禀报。
“嗯。”
“陛下传讯,请您回京,事关北夷进京一事。”
燕元华眉微皱,沉默一瞬,到底说了好。
他有心不理朝政,可坐在上面的是一母同胞的兄长,登基四载朝局初定,可到底不算平稳,正要互相扶持之时,他实在是推拖不得。
“是。”
一番应答,赵十一退下,燕元华泡够了时间起身,自己穿上衣衫。
最后,拿起珍而重之放在那里的荷包,系在腰上,轻轻摩挲片刻,就忍不住就又笑了。
这两日天气不错,冬日的天气总是难免有些昏暗,可这些日子,却是难得的大晴天。
外面小镇很是繁华,虽然小院位置僻静,但还是隐约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喧哗声,
陆明华避居山上许久,许久没有置身其中的感受着这样的繁华。
头几日还不觉得有什么,后来便总想去看看。眼见着这天天气不错,便带着丫鬟,出去了。
茶楼,酒楼,绸缎铺子,胭脂铺子,样样都有。
她一一走过,兴致起来,还选了几样香粉胭脂。
“看看喜欢什么,你们也去挑挑。”眼见着身边几个丫鬟张望,陆明华笑着吩咐一句。
“多谢小姐。”晓春几个高兴的笑起来。
之前一直在山上,便是回京也来去匆匆,她们也许久没有置办过这些东西了。
胭脂铺子的主人是一个三十许的妇人,虽然眼角生了皱纹,却依旧很是美貌,且又比年轻女子多了些动人的风韵。
她亲手端了茶来,慵懒靠在柜台上递给她,道,“小姐好心肠。”
“多谢,掌柜的过奖了。”到底不输,陆明华接过茶也不准备喝,只是端在手里,含笑谢过。
“我姓钟,小姐若不嫌弃,可唤我一声钟娘子。”
“钟娘子,我姓陆。”陆明华有些不习惯女子莫名的热情,温声含笑。
“原来是陆小姐。”钟娘子便就眉眼绽开笑意,正逢来了新客人,她忙又过去招呼,依旧是这般热情大方的态度。
陆明华才知,原来这是掌柜的本性。
她见得最多的是夫人小姐们端庄含蓄的模样,便是京中那些掌柜的,也周到恭敬。
倒是见识短浅了。
几个丫鬟还在挑选,手中茶杯弥漫出暖意,忽然听得有人唤了一声‘明华’,陆明华下意识看向门口。
便见魏云台跟在孙氏身侧,直直的看着她。
怎么这样不巧。
陆明华心中皱眉,面上淡淡点了点头,回转头来,只当做看不见。
几个丫鬟也不挑选了,匆匆拿了之前看中的过来等着掌柜的算账,牢牢守在自家小姐身边,警惕的注意着那边宁国侯府一行人。
孙氏在看见陆明华时,也怔了一下,仔细算来,不过大半年未见,竟已好似物是人非般。
看她冷淡无礼,她下意识蹙眉,再一想那些嬷嬷问出来的消息,竟也生不起气了。
陆明熙恶毒,可说到底,还是云台糊涂,娶了人进门,却那样对人家。
孙氏最是知道,有些时候,明面上的打骂,远比不上对于人心的折磨。便好似她现在对待陆明熙般。
想着,她看了眼身边的魏云台,却见他怔怔然看着陆明华,全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一惊,立即蹙眉。
“云台。”孙氏唤了一句。
魏云台这才收回眼神看向孙氏,却心不在焉,依旧忍不住注意着陆明华那边。
心里狠狠道了句冤孽,孙氏想要支开他,免得再在这儿失态,道,“为娘有东西落在马车上了,你去帮我取来。”
说是有东西,却又没说是什么。
魏云台立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片刻,应了。但等他出了门,却没有走,而是静静站在门外,听着门内的动静。
满街喧嚣,可身后小店那人的声音却如此清晰。
每每午夜梦回,他都能听到。原本早已淡忘的人,却在这一夜夜的折磨中,深深刻在了他心底。
“明华,许久不见了。”孙氏过去打招呼。
“的确有些时日了,夫人近来可好?”对于孙氏,陆明华没有多愤恨,她只是天底下再正常不过的一个母亲罢了。
儿子不听话,非要娶她不喜欢的女子为妻。若是真正恶毒的人,怕是早想办法磋磨起来了,可她只是待她疏远,最多也不过是纵容孙妙彤挤兑她而已。
孙氏自然是过得不好的,自家儿子被那么个东西耍的团团转,若是传出去,怕都要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如此情景,她哪里能好起来。
可这话她是不能说的,非但如此,她还要在陆明华面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还没忘,陆明华和离时,眼中讥诮嘲讽的样子。
要真让她知道了如今之事,怕是笑都要笑死了。
“好不错,明华呢,听说你一直住在山上的别院,很是偏远,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你。”
“云山有汤池,我想着在这里过冬,想必也能舒服些。”陆明华笑道。
文安伯府虽然没落,但在云山也是有汤池的。
孙氏下意识这样想着,就笑,“那离得不远,若有时间,可去我哪儿小坐片刻,也好叙叙旧。”
“多谢夫人,这就不必了。”一番寒暄,掌柜的总算算好了账,陆明华没那么多话想跟孙氏说,见着丫鬟们拿好东西,点点头,就干脆的告辞了。
孙氏也没有挽留,只是在人要出去的时候,忍不住看去一眼。
若是当初没有和离……
世间没有后悔药,这个念头只是刚刚浮现,就被她压了下去,不敢深思。
“明华。”陆明华刚出门,没走几步,就看见了魏云台,她下意识蹙眉。
这人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她不想见魏云台,也不想理会她,只当看不见。
冬日冷肃,陆明华穿着一身暖黄色的衣衫行来,魏云台叫住她,却见她看都不曾看他一眼,直接离开。
他有许多的话想跟她说,他想说他发现了陆明熙的算计,看穿了她的面目,想说当初是他对不起她,他想求得她的原谅。
可她早已经厌恶他到连话都不想跟他讲了。
在冬日里显得格外温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魏云台却觉得寒意刺骨。
他怔然呆立片刻,猛地转身,想要追上去,却见茫茫人海,哪里还能寻得陆明华的身影。
“小姐,怎么不看看魏公子要说什么?”晓春偷眼瞧着那道身影失魂落魄的离开,一想着他憔悴消瘦的样子便觉得解气。
眼瞧着他那副样子明显是对自家小姐心怀愧疚,想要认错,她倒是想听听他怎么说,可自家小姐明显不是这么想的。
“听他说了,然后呢?”陆明华问了一句。
晓春不解的看向她。
陆明华没说话,折磨魏云台道如此地步的是他对不起她吗?未必见得。
便是如今,魏云台想跟她致歉,也不过是想让自己心里舒服点。
可她凭什么要成全他?
她不愿意。
好好的出来游玩一趟,遇见魏云台,这份好心情就算毁了一半。
不想再遇见这人,陆明华在茶楼稍作片刻,就起身回了自己的小院。谁知,刚一进门,就看到元济安的身影。
“诶你快放下。”一眼扫见他手上的黄团子,陆明华来不及多说,忙扬声道。
燕元华拎着平安,正要跟她打招呼,就见她瞧都不瞧自己一眼,光顾着这只讨厌的猫,心中轻哼一声,第无数次后悔,当初不该看它活泼就选了它。
就应该选个老实乖巧的!
他随手一扔,平安在空中一个翻滚,轻巧的落地,飞快跑到陆明华裙边。
“你怎么又跟它闹起来了。”陆明华弯腰抱起,轻轻摸了摸,看着燕元华嗔怪的说。
“它挠我。”燕元华很有些委屈意味的说,伸出手,只见白皙的手背上几道红痕分外显眼。
“呀。”陆明华惊了一下,忙迈步上前,仔细去看,眼见着没有破皮才松了口气,“还好,你这会儿觉着怎么样?”
“有些疼,不过不碍事。”燕元华故作不在意的收回手。
“你怎么能抓人呢,不能这样。”陆明华微微蹙眉,教训起怀中的平安。
可怜小平安不会说话,只能喵喵叫几声,不能掀开这个可恶男人刚才嘲讽它‘胖子’的事实。
“你别总是抱着它。”燕元华很看不过去的说,伸手再次从陆明华怀中把猫拎起。
陆明华伸手,想要抱回来。
燕元华手上动作一变,没扔出去,而是弯腰放在了地上。
当初的小奶猫,这才几个月的时间,胖了何止一圈。拎在手里,起码五六斤重,就这还成天窝在明华怀里,让她抱着。
“它这样沉,会累着你的。”燕元华起身说。
平安也不走,继续跟在陆明华旁边,间或看燕元华一眼,一副跃跃欲试总想过去给他一下的样子。
陆明华不由无奈,这一人一猫自来就不对付,只要碰在一起,平安就总想对元济安动爪,元济安说这是平安还记得当初被他抓走的仇呢。
她觉得不可能,这样小的猫儿,哪里可能会记仇呢。
“嬷嬷,取了药来,元公子被抓伤了。”对着别人的时候,陆明华还是下意识叫他元公子。
旁边,元济安有些不满意,等到李嬷嬷应声走了,才凑过去说,“你又叫我元公子。”
“我喜欢你叫我济安。”不等陆明华回答,他又说一句。
陆明华脸有些热,他离得有些近,不由往另一边靠了靠,口中低声,“嬷嬷在呢。”
“嬷嬷在就不能叫了?”燕元华不依。
自然是能的,可陆明华不好意思。
眼瞧着燕元华眸中似有失落,她轻笑嗔怪,“又装出这副样子,好好好,我下次就叫你济安,行了吧。”
燕元华立即就笑了。
“小姐,平安是该管管了,现在越发的淘气了。”李嬷嬷取了药来,还在絮叨。
猫儿都被剪了指甲,平时是挠不了人的,可燕元华还被挠出了红印,可以想见它当时有多用力。
陆明华取了药了,仿佛没听见,细细为燕元华上药。
淡褐色的药膏被玉色指尖挑起,然后抹上,推开,轻轻按揉,燕元华靠在椅背上眸光全然落在一脸认真的陆明华面容上。
此情此景,莫说他本来就不疼,便是真的疼,怕是也如沐仙霖了。
“好了。”陆明华总算抹完,松了口气,收手抬眼,就对上他双眼。
他总是这样看她,可她也总是不能习惯,呼吸一滞,她低眉转眸,面上泛起薄薄红晕。
“明华,家中有事,我要回京一趟,大概要四五日的时间。”燕元华轻声说,按捺住眼中不舍。
北夷人已经递呈国书,正候在镇北关外,只待天子下令之后,便可入关。可这一路上,却也大意不得,天子唤他回去,就是想仔细商量一下这件事。
此事事关重大,他不能推脱,不得不回。
正好,他也有心借此时机想想办法,争取过母后那一关。
闻言,陆明华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燕元华,对上那双眼,眼睫轻颤,到底没再躲,面上笑意稍淡,说,“既是有事,那便回去吧。”
“你住这里我不放心,还是搬去云山吧。”燕元华再次提及。
“这是房契,我知你介意,那我将院子卖给你,总行了吧。”眼见着陆明华要开口,他抢先一步取出一纸房契递去。
燕元华心中无奈,世上几人能像他这般,想为心上人献上东西,竟然还得收钱。
“这——”陆明华口中的拒绝顿时不好再出口。
她说介意,如今燕元华想出解决办法,若是再推拒,那委实就有些生疏了。
“好吧。”半晌,她到底应了,笑问价格。
燕元华早就问过,照着那边别院最低价报给陆明华。
“低了,”陆明华还是一下就听了出来。
她之前是打听过得,这个价格,怕是云山那边别院最低的价格,而且额外还要搭上人情。
“我只觉高了,明华莫非还要和我客气不成?”燕元华笑言,眼中却是再诚恳不过了。
一说起客气二字,陆明华就想起曾经燕元华跟她说过的那些话,什么好朋友是不需要客气的,结果呢?
她顿时失笑。
燕元华被她笑的不明所以,眼含疑惑看她。
回了一个不告诉你的眼神,陆明华没再说什么,只让人拿来了银票给他。
“谢明华的赏。”燕元华打趣一句,作势拱手。
“不谢,退下吧。”陆明华立即配合。
燕元华随之正经起来,只当没听见退下二字。
陆明华便忍不住的笑了。
“我特意选的相邻的别院,等我走后,会把赵十一留下,你要有事,就去找他,不许跟我客套。”说笑一会儿,燕元华正经道。
“最好多多找他,免得我在京中担心你。”他不放心,补充一句。
“好了好了,哪有那么多的担心。”陆明华心中温热,口中安慰。
“我看不见你,哪里能放心。”燕元华轻叹。
陆明华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这话怎么跟她是个孩子一样,可一瞧着燕元华的神情,心中便是一顿。
忽的,也有了些许离愁。
第二日,陆明华搬去了别院,下午,送走了燕元华。
同日,魏云台收到消息,翠枝已经送回京。
这云山勋贵云集,耳目繁杂,还是侯府安全些,他想着,顾不上再寻陆明华的踪迹,回了京。
另一边,燕元华随手抛下纸条,眉间舒展了些。
他不在云山,那魏云台就得想办法弄走,不然等他寻到明华的踪迹,怕是要惹得明华心烦。眼下正好,也不用他再想别的办法了。
丝毫不知这背后的纷纷扰扰,陆明华正看着眼前这株花瓣绯红,却仿佛泛着淡淡光晕的茶花,心中暗赞,难怪唤做照锦。
这般看着,若非知道是真花,怕是真的要以为是极品锦缎制成了。
晚上,她又去泡了汤池,然后一夜好眠。
京中,太极殿中灯火通明,燕元华和当今谈论许久,听着外面一波波来送汤送点心的后妃,打趣的看了眼自家皇兄。
“别看我。”当今撇他一眼,说,“你和那陆氏的事,到底是怎么想的。母后那里我也不敢说,怕她着急。我先说好,你要想娶她为妻,那是万万不能的。”
他的弟弟,当今瑞王,亲王之尊,岂能娶一个和离女子。
“我自然是要娶她为妻的。”燕元华理所当然的说,再理直气壮不过了,一点儿心虚迟疑都是看不见的。
见此,当今心中一沉。
燕元华如今的模样,忽然和四年前他要请命去边关的样子合在了一起。
他顿时明白,这个弟弟,的确是已经下定了决心的。
那么,四年前他没能说动他,如今呢?
“可她是和离之身。”当今皱眉。
“那又如何?”燕元华不以为意。
“这还不如何?”当今无奈的看着自家弟弟,“以你的身份,什么样的贵女找不到,那样的女子,实在是委屈——”
“兄长!”燕元华见不得他哥说这些,也不喊皇兄,叫回了幼时的称呼,“明华遇人不淑,不是她的错,她和离,更不是她的错,错的是那些人。”
“我只后悔,遇她太晚,不能护她平安喜乐。像刚才这样的话,我不想听别人说,更不想听你说。那些人的罪过,为什么要一个小女子承担。”
“兄长,那是弟弟的心上人。”
燕元华一口气说完,紧紧的盯着当今,神色坦荡,却也执拗。
“你呀你,”当今静默片刻,指着自己这个弟弟无奈叹气。
燕元华不说话。
当今最熟悉他这个样子,他分明是心中认定,所以懒得多费口舌。
同胞的兄弟,就是如此,对方一个神情,就能明了想法。看来,他是说不动他这个弟弟了。
“四年前,你要去边关是用不许你去你就偷偷自己去来威胁我,那现在呢?”他不死心,还想挣扎一把。
“我已经与明华说好了,家人不同意,我就带她去荆州。”燕元华得意洋洋的说。
他的封地,那不就由他做主了。
“你——”明了他的意思,当今不由生恼,随手捡了书去扔他。
“兔崽子!”他怒骂。
为了个女人,竟然连母亲和兄长都不要了。
“兄长生气什么,我都不生气你不满意我的心上人。”燕元华一副比他更恼的样子,“怎么,我连娶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行了吗?”
“是我娶那些和你们心意的高门贵女更重要,还是娶让我开心快活的心上人更重要?”他很是愤愤。
当今一句不行就被他堵在了口中。
半晌,他又叹气,“你呀你,惯会狡辩。”
“难道我说的不对?”
对,只不过于理不合,只听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什么高门贵女重要或者心上人更重要之类的想法。
当今说不出不对,最后愤愤,道,“算了算了我不管了,母后那里你自己想办法。”
“多谢兄长。”燕元华展颜道谢。
“胡搅蛮缠。”当今很是不满的瞪他,还是伤心弟弟为了个女人和他顶撞。
可看着他那样高兴,又想着算了算了,他能九死一生从边关回来,就已经是万幸了,不过是个女人而已,随他开心吧。
燕元华只是一味的笑,晓得搞定了皇兄,那事情就成了一半了。
宫内兄弟争锋,宁国侯府,点点灯火摇曳,尚有些昏暗的书房里,魏云台看着跪在堂下的翠枝,面色苍白捂住胸口,一缕血迹从唇边滑下。
“小姐一直嫉妒三小姐。”
“小姐从孙家小姐那里得知侯夫人不愿意娶体弱的女子进门。”
“小姐命我找到圆安,收买他让她说木牌的主人是三小姐,然后离京城远远的。”
“三小姐婚后,小姐故意泄露木牌的主人是她。”
“侯夫人定然会坚持拒绝不让我进门,魏云台不一定会为了我和侯夫人作对,但陆明华身体好,侯夫人为了儿子,说不得会后退一步。而魏云台本性骄傲,若是婚后发现被愚弄,定然会更加对我念念不忘,每见到陆明华一次,他就会多想我一次。这样时日长久后,他就会娶我了。”翠枝面无表情,依言复述出这一句话,道,“这是小姐亲口所说的话。”
她怕的袖中的手都在抖,可她必须清清楚楚把事情的始末说给眼前的魏云台,那些人说了,只要她说实话,她的夫君和儿女都会安然无恙。
只要她听话。
字字句句,都说中了魏云台的想法。
他心中翻滚,那口血再也忍不住,直接呕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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