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婆婆，疼
这人长得甚是奇怪。
一眼瞧去，她的身量极其矮小，如孩童一般。
可仔细看去，她的脸却又如老妇一般，满是褶皱不说，额头纹路明显，脸也比小孩要大的多。
“刚是你在叫我吗？”龙舒苒一脸疑惑地问道。
“是。”
“你可是迷路了？”
“哈哈哈哈，姑娘可真会说笑。老妇可是裕河镇土生土长的人，怎么可能会迷路。”
“你的声音？你究竟是——”龙舒苒看着这个声音外貌皆像老妇的小人，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姑娘，老妇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龙舒苒虽然没有问完，但老妇人似心知肚明一般，答出了她想知道的答案。
“您，竟这么大年纪了？”龙舒苒有点不敢置信，蹲下身子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奇怪的妇人来。
脸上手上该有的褶皱皆是有，头巾下露出的头发也是透着一些斑白之色。
龙舒苒看得有些肆无忌惮。
老妇人也不恼，大抵是已经习惯了。
“老人家，我想冒昧的问一句，您因何没有长高？您怎么会长得与五六岁的孩童一般。”
“大抵是天生的吧，因着是女孩，爹娘本就嫌弃，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本就比同龄的要瘦小，后来到了十来岁我依然这么矮小，爹娘嫌我晦气，就把我丢到山里了。”
“啊，天下竟有这样狠心的爹娘。”龙舒苒顿时无比同情眼前这个老妇人，看向老妇的目光里多了丝丝怜悯。
“大宇国这么大，自然是无奇不有，姑娘出来的少，自然知道的少，见得多了，自然也就看得淡了。”老妇人淡淡接口道，毫无波澜的眼眸深处暗藏着一丝忧伤。
不过这忧伤转瞬即逝，老妇人抬起头笑着道：“姑娘，你看着就是个心善的，我刚听你在念叨码头，姑娘，你是要去码头吗？”
“是啊，您知道在哪里吗？”龙舒苒顺势问道。
“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家就住在码头边上，我可以带你去。”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
“那太好了。”龙舒苒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老妇人笑呵呵地看着，龙舒苒落到地上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好像有些失态了。
龙舒苒尴尬地笑了笑，凑过去朝老妇人背在后头的竹筐里瞧了瞧，“老人家，您竹筐里背得什么？挺大一筐，我来帮您拿吧。”
“不碍事的，姑娘，老妇已经习惯了，你别看着这竹筐大，其实不重。”说话间，老妇人已经解下竹筐，轻轻放到地上。
“富人总是奢侈惯了的，总会丢些不要的东西，你瞧瞧，今早，老妇还捡到了一身衣裳，瞧着怪新的，也不知道怎么就丢了。”老妇人一边说一边掀开盖在竹筐上的一块破布，里面肉眼可见的是一些菜叶菜梗，甚至还有半个被咬过的包子，老妇人伸手拿出放在角落里用破布裹着，又拿柳枝缠了一圈的东西。
老妇人利落地解开柳枝，打开破布，里头露出一身几乎簇新的衣裳：“姑娘，老妇看你身上的衣裳有些脏了，你若是不嫌弃，就把这身衣裳给你换吧。”
龙舒苒接过衣服，瞧了一眼，便知这定是大户人家丫鬟的衣服，但此刻拿到手里，她却是欢喜无比：“老婆婆，你人真好。”
老妇人摆摆手：“这没什么，老妇做不了什么活计，常来镇上捡些他们扔掉不要的物件，这衣服老妇本就穿不了，一看就是小姑娘穿的，可我又舍不得这布料，正琢磨着拿回去裁了做些什么，姑娘不嫌弃，那自是最好不过了。”
龙舒苒拿着手中的衣服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接话，这老婆婆的生活也太苦了吧。
“老婆婆，今日您送我一身衣裳，改日我也定要送您一些好东西。”龙舒苒拍着胸脯道。
老妇人微微一愣，随即道：“姑娘不必往心里去，这本就是意外得来之物。”说着，老妇人又重新将竹筐上面的破布盖上，而后将竹筐背到了身上。
龙舒苒自顾自点了点头，心里有了计较，这么好的老婆婆，等她南下归来，定要好好酬谢一番。
“姑娘，我们走吧，你这衣裳要早些换掉才好，不然粘在上头的东西就不好清洗了。”
“哦，好的，老婆婆那我们走吧。”
龙舒苒怀里抱着衣裳，一下有了底气，拿眼神将刚刚对她冷漠不已的商贩一一又扫了一遍。
“你们的铺子本公主记下了，哼，来日方长，到时候本公主，定要你们后悔。”龙舒苒咬牙切齿地暗暗腹诽。
别看老妇人身材矮小，走路倒是极快，龙舒苒东张西望的这一会，已经与老妇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龙舒苒赶忙紧走几步跟上。
又大约走了五六里路，龙舒苒还是没有看到码头。
龙舒苒记得之前的书生说过，从镇上到码头只有五六里远，如今抬头望去，全是郁郁葱葱的竹子，连滴水都没看到，哪里来的码头。
脚下是干巴巴的泥路，走一脚滑一脚，偶尔踩到飘在路上的竹叶，更是有些不好走。
他们不是要去码头吗？怎么反倒像是在爬山。
龙舒苒看着眼前蜿蜒不绝的小道，有些无语。
这老婆婆是真能走，背着个竹筐还能走这么久。
龙舒苒想起自己前头还想帮老婆婆背竹筐就有些汗颜，现在自己背上空空如也，都有些走气喘了。
若是背着竹筐，那还不得走岔气。
“老婆婆，还没到吗？”龙舒苒大声朝前头的老妇人喊道。
“快到了，你瞧那不是码头吗？”率先爬到坡上的老妇人用手指着远方。
走得有点脚酸的龙舒苒只得快走几步跟上。
待她上至最高处，果然远远看到了很多船只。
“船。”龙舒苒兴奋地蹦起来：“太好了。老婆婆，快点走。”
“好好好，下坡别走太快，容易摔。”老妇人话还没说完，龙舒苒果然滑到了。
人立时不受控制地往后跌去，而后整个人从光滑的斜坡上一路往下滑了下去。
“啊——”
龙舒苒一边努力稳住身形，一边不受控制地往下冲，直到半山腰的凸起处，才停了下来。
这下她本就脏兮兮的衣服上还滚了一身泥。
龙舒苒抬起疼痛不已的手臂，袖子被蹭破了不说，手臂和手掌上也有了明显的擦伤，雪白的臂膀上，赫然爬上了几条明显的血红色。
“流血了。”龙舒苒喃喃着，眼泪早已不听话地跑了出来。
龙舒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举着手，回头看到老妇人正急匆匆往她这边而来。
龙舒苒顿时鼻头一酸，想到了皇祖母，本能地撒起娇来：“婆婆，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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