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4章李慕寒
北凉，朔风城
夜色缓缓降临在这座边关雄城，无尽的黑夜看起来多了几分阴森恐怖。冬季的夜风带着几丝寒意，时而会让人不由自主的缩缩脖子。
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高大的朔风城墙外满是尸体和破碎的攻城器械，浓郁的血腥味在风中不断飘散，闻之令人作呕。
还有一缕缕烟雾缓缓升起在空中，这些都是白天攻城战中被凉军烧毁的攻城器械，烧了一整天的火总算是停了。
城头上的火光宛如长龙，密密麻麻的火把下面全都是守在朔风城的凉军悍卒，人影错杂、刀剑林立。
即使是深夜他们也在戒备，不给燕军任何偷袭的机会。
近两年的守城战已经让这座朔风城血流成河、满目沧桑，不知道有多少孤魂野鬼飘扬在这片空旷的大地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日夜期盼着城头上的将士们回家。
不管是凉军还是草原男儿，哪个没有家人正在家中翘首以盼战事的结束？
放眼城外，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条由尸体和黄土夯筑而成的斜坡，看着极为阴森恐怖。
燕军的攻城步卒每天都会顺着这些斜坡杀向城头，搬运着沙袋和黄土一点点的加高坡度，死了的人就直接丢弃在沙土堆里，为增加斜坡的高度贡献最后一分力量。
凉军自然不会白白的看着你堆坡，你加高个几天凉军就会来上一桶火油烧掉一点，让斜坡变矮几分。
战死的燕军士卒甚至连留个全尸都成了奢望。
两边一来一回，土坡虽然不断被凉军破坏，但是高度确实一直在增加，慢慢的逼近城头。
这一招燕军在当初攻打朔风城的瓮城时也用过，虽然损失惨重，但很有效，因为一旦斜坡的高度和城墙齐平，燕军就能顺着土坡蜂拥而上，守军的压力大大增加，城墙带来的优势变得荡然无存。
这次攻打主城，拓跋宏依旧用了这一招，只不过想要用这种方法堆起一座和朔风城齐平的土坡，那燕军付出的伤亡只怕要比刚出攻打瓮城时增加好几倍。
除此之外，原来凉军的那座瓮城已经被燕军拆除的干干静静，一座座不算高耸的土城拔地而起，燕军的弓弩手日夜守在上面，给予守城的凉军压力，两边的神箭手时不时的就会射出几支冷箭，直奔某个不知名士卒的咽喉。
一条鲜活的生命的消失可能就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
这里是朔风城。
这里是人间地狱。
……
“刺啦刺啦~”
“咕噜咕噜~”
城墙某处，几名脸色憔悴，浑身血污的士卒正团团围坐在一起，几人中间点起了一团篝火，上面还烧着一壶热茶，滚烫的开水将盖子顶得高高的，热气翻涌。
晚间的凉意容易很难让人生出冻疮，所以凉军士卒每晚都会烤火驱寒，然后军中的医官还会发放些草药连着热汤一起炖着喝，不然手脚早晚有一天会被冻坏。
“噗~噗~”
“弟兄们，水够吗？不够再让人给你们送一桶来。”
一道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关心的笑意。
“将军！”
几名军卒看到人影立马要起身，硬是被突然出现的年轻将领给摁住了：“坐，都坐下，打了一天的仗，好好休息！”
来人正是朔风城主将、墨家墨虚子的半个徒弟李慕寒。
这位年轻人从当初朔风城建立之初就守在这里，一晃很多年过去了，早已经对这座朔风城有了浓烈的归属感。
作为凉军中守城悍将，李慕寒在这座朔风城头让一波又一波的燕军无功而返，饮恨而归，杀得燕军血流成河。
从当初的慕云幻到今天的拓跋宏，始终没能踏进朔风城一步。此时此刻城外对的十万燕军无不想生吃了李慕寒。
开战至今，死在李慕寒手里的燕军光是将校都已经有两位数了，无一不是在爬上城墙之后死在了和李慕寒的近身肉搏之中。
别看李慕寒年轻，但早就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了。
几名烤火的士卒乐呵呵的傻笑着，轻声和李慕寒打着招呼，脸上的疲惫少了许多。
所有朔风城的守军都知道李慕寒的一个习惯，那就是不管多累，他每晚都会亲自巡视一遍城头检查防务，李慕寒这么做的道理有二：
一来是怕守城有什么缺漏，二来是告诉将士们，主将就在他们身边，不用怕！
只要守军们看到李将军好好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第二天的大战就会有无穷的动力。将军都不惜命，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李慕寒朝着身后的亲兵挥了挥手：
“快点，把这些吃的分给大家，天冷了，晚上吃饱肚子才能力气值夜。”
“诺！”
跟在李慕寒身后的亲兵拎着一个竹筐就走了出来，将里面还冒着热气的馕饼和馒头发给了这些席地而坐的士卒，顿时进响起了一阵阵欢呼声。
“唔！有吃的！”
“还有饼！哈哈！”
“谢谢将军！”
“吃吧，快吃。”
李慕寒很是欣慰的挥了挥手，看着兄弟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他不由得觉得心中有些发酸。
这场仗打了一年半，死了不知道多少人，连他都觉得有些惨烈。但是手底下的这些军卒们从来没叫过一声苦，他说什么将士们就做什么。死了就死了，绝不皱一下眉头。
“将军，您也吃一点？”
“不用，我刚刚吃过了，大家抓紧时间休息。”
李慕寒轻笑一声，示意将士们自己吃自己的，不用管他。
实际上这些士兵并不是土生土长凉地百姓，几乎都是从中原之地逃难到凉地安居的新凉民。
就比如正在吃饼的这些人，除了少数几个是老兵外，其他的都是凉燕开战后新招的兵。
燕军来袭，朔风的这些百姓反抗之心格外浓烈，从军入伍者数不胜数。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们流亡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家和土地，谁不想守住这一亩三分地？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们也会冲上去拼命！
仗打到今天这个地步，除了征召新兵来守城，凉军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可用了。
幸亏薛天当初提前操练各城巡防营的守卒，才让两线作战的凉军不至于捉襟见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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