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琢磨出路

“老宋头的运气是真好，来大食堂打盹儿都能捡到这么好的徒弟。”

宋彬老人骄傲的抬高下巴：“我还在考察他呢，要不要收他做关门弟子，还得他好好表现才行。”

这时候，可是有人半真半假的开了口：“老宋头，你可别夸口，要是你真的对小南不满意，我们也可以教一教。”

“不就是制瓷烧瓷嘛，我们家有些染色的工艺也是一绝，不比你们宋家的的差。小南要学，我也愿意教。”

“我这边雕花工艺当年在咱厂也是独一份，小南要学，我也教。”

……

一人开口，多人附和。

今晚上吃的好，人来的全，大家兴致高。

杨氏老窑重新点了火，这把火仿佛是燃在了老人们的衰老的身体里，不知不觉间，血液跟着沸腾了起来，大家都凑在一起，用最最漫不经心的的语气在小声低语。

在飞流村，要是建桥修路、种果树种庄稼养鱼塘这些事，他们老的干不了。岁月无情，人要服老。他们早过了拼力奋斗的年纪，这会儿身体跟不上，头脑反应速度更是不行。可如果是要制瓷烧瓷，却也难不倒他们。最多做得慢一点，可慢工出细活呢，搞创作的时候根本急不得，得有那种不慌不忙，慢悠悠的劲儿才成。

宋彬老人一听说这么多人跟他抢，瞬时有些慌：“你们好好养着，别跟着凑热闹，学艺的人一帆风顺了不好，容易骄傲，更容易焦躁，我在教我徒弟的时候，你们少插嘴。”

“那还不是你徒弟呢。”赵爷爷笑眯眯。

“我们都不老，要说带个徒弟，最多操点心，但也很有乐趣。”珍奶奶补充。

宋彬老人瞬时如临大敌，气呼呼的瞪着这些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老伙计，手一个劲儿的甩甩甩：“打住打住，你们该干嘛干嘛去，一开始小南要学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吭声啊，不就是怕家里那点手艺被外人学去，回头没办法跟家里头交代嘛。你们也不想想，家里头谁还在乎这个，家里的孩子既不想学也不想传承，只有老的眼巴巴的捏在手心里，这边不舍得，那那边舍不得，最后啊，人没了，眼一闭，全带到棺材里去。”

他说的好大声，老人们全在听着，久久过去，没人开口。

宋彬老人说的话很难听，但谁也不能否认这些就是大实话。他们的技艺是多少年摸索出来的经验，更多还是几代人慢慢从有到无的研究出来的。可是，现在是个高速发展的时代，一切都在改变，有些东西在日复一日当中向前发展，技术不停的在更新迭代着；也有一些东西似乎随着时光停在了原处，再慢慢的被尘埃埋葬。

“我算是想的很明白了，难得小南和村里的这些孩子还愿意学习咱的老手艺，只要他们诚心要学，我肯定是很乐意去好好地教一教。不止是他，还有线上的那些网友，若是他们对制瓷烧瓷感兴趣，我也乐意教。若是陶瓷的爱好者越来越多，多到全中国都是，那还愁咱烧出来的作品没销路？”

“是这个道理啊。”邻桌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喃喃的轻声说着。

老人们凑在一起轻声的交谈着，关于传承与发扬的事，其实他们很少聊，总觉得岁数大了，这辈不管下辈事，儿孙自有儿孙福，再加上杨素青也又积极的在村子里操持，因此他们便带着几分心安理得的养起老来。

直到今天，大家认认真真的说了起来，不少老人沉寂下去的心，突然间振奋了起来。

“南飞凡这个徒弟我是要定了，你们想抢也可以，想要教他也可以，我知道他不会不会认我，我也不介意他多几个师父，就这样吧，我得回去了。”宋彬老人做出了极其重要的决定之后，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他笑呵呵的背着手起身，踩着悠闲的步伐朝外走。期间，听到了珍奶奶喊他老宋头，宋彬老人站定，认真的提醒：“明天中午我也来打麻将，记得给我留个位置。”

“明天中午，杨成烧的那一窑要开，你不过去看？”珍奶奶诧异极了。

“明天上午时间就能开，他这一窑烧的瓷比较少，作品也很简单，挨个看看成色，确定一下老窑是不是能用，这个过程快的很，结束之后就回来吃午饭，打麻将。”宋彬老人说完还搓搓手，一副十分期待的模样。

当下脚步不停，直接往外走。南飞凡这时候已是一路小跑着回来，满脑袋的汗珠，可见他是真的是使上了全力赶回来。

见了宋彬老人，他无奈：“不是让您等我一会嘛，怎么又自己偷偷跑？”

“家里到大食堂的这段路，我每天都要走上好几遍，放心吧小南，绝对不会丢的。”

老人的打趣，听在南飞凡的耳中可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极为熟练的搀起了宋彬老人，放慢了步伐，与老人的步调保持一致。

刚刚去找杨素青，虽然是简单交流，但杨素青那边给出的反馈也是很坚定的：难得咱飞流村的老人们生出了冲劲儿，他必定全力支持到底。制瓷所需要的较为稀缺的个性化原材料，这得特意去寻找，但在这盛产瓷器的地界，要什么材料找不来呢？最后肯定是落在价格上边。

杨素青最后还说，这事儿得去找陈石头来想办法，他的工作室一直是有自己的购买渠道，回头以飞流村的名义去谈，肯定能在品质优良的基础上拿到最优惠的价格。

南飞凡还问了这笔垫付的钱要从哪里出，毕竟村账上的公款还是卖了宋爷爷的两件作品换来的，数额不算大，根本不可能应付村里所有的支出。

“我来想办法。”杨素青的眉头紧皱，然后就把南飞凡给撵走，他则是一脑袋扎进村委会的账本里琢磨出路了。

宋彬老人的兴致一直很高，一路上话也很多，等到了门前，他没像是往常那样催着南飞凡快点回去休息，而是把人给让进了院子，说是要再聊一聊创作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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