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营啸(下)
望着那已经近乎疯癫的李尚仁,李成梁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同时指挥那已经有着小7百人的队5,开始缓缓后撤,不为其他,就是为了拉开距离,防止弓射或是冲锋。
“殿下——”
此刻朱翊镠在杜松,以及1大批亲卫的护卫下,来到了李成梁边上,李成梁看到潞王,内心气便不打1处,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潞王。
若不是潞王派人去攻打那完颜部,又怎么会逼反李尚仁!
但是眼下却是自己理亏,因为在自己营地当中发生了营啸的事情,而且还是在亲王亲临的时候,这样大的祸事,他难逃其责。
也因此,1股难掩的憋屈感,第1次在李成梁心中蔓延开来,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用了几十年时间才洗干净的憋屈感,在这1刻居然又回来了。
“李太师,你必须要给本王1个解释!”
朱翊镠此刻的心情也不是很好,更多的是1种后怕,不经历过营啸,是根本不明白那种恐惧感的。
因为这事情已经完全超过自己的掌控了,仿佛下1刻便会有人拿着刀冲到自己面前1般,全然没有任何1点安全性可言,幸好,戚金等人反应迅速,当然了,还有那个李成梁的亲兵也很聪慧,能从微末之中发现端倪。
“听那带头的人说,他是完颜部的??”
朱翊镠准备先发难了,无他,来自后世的自己对于建州女真诸部实在是看不惯。
“此人又是你的亲兵把总,居然带头营啸!!”
朱翊镠的语气变得更重了几分,“本王同你说过,这外族不可信,你还要力保那完颜部,现如今,你看,这搞得这么1出。”
“本王已经说过了,那建州女真全部都该死!!没有1个可以活的,他们都是狼。”
“你自己看看,李太师,现在那对面不又是1匹狼吗!!他又变回狗吗??”
李成梁的脸色很是阴沉,既是为了眼前的事,也是因为那朱翊镠的话。
此刻,他的眼神犀利,若是眼神可以杀人,他很想将周围所有人都杀掉,与此同时心中那种憋屈感,越来越强烈。
整件事情,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自己才是!!
1遍又1遍的呐喊在李成梁的内心当中涌现,但是最终冒出嘴的话,却是1句承诺。
“殿下,你放心!”
李成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的,“某1定会将这件事处理干净,会给殿下!给朝廷1个交代!”
“好,本王就在这里等着李太师的处理!”
“呵呵——”
李成梁1声冷笑发出,不知是对着谁,他先是看了眼围绕在朱翊镠的亲卫营,而后又看了看那跟在亲卫营后面的数千,不,是近万护卫军,双眼再次猛地1缩,心中原本另1个疯狂的想法被彻底剿灭。
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可用的不过是家丁7百,甚至于就连那1千多的屯军,在潞王面前,也不1定是听自己的,更不要说那潞王现如今的近万护卫军。
“唉——”
1声长长的叹息从李成梁这个汉子口中叹出。
第1次,他第1次感觉到1种力不从心,难道是真的到了年龄了??
但是下1刻,他便提起精气神来,恢复了原本的气质,立于马上的他,此刻犹如1柄出鞘的利剑1般。
“涂宽,秦得贵,詹鞠养!”
他数声高喊之下,引来3声应答。
“大帅!”
“末将在!”
“在!”
“本帅命尔等,各率所部骑兵,给本帅——”
李成梁说到这,停顿了1下,看向了还在嘶吼着要个说法的李尚仁,眼中闪过些许复杂的神色,随后隐没,“全数剿灭叛兵!”
“诺!!”
那几名武将,当即高声应下,而后拍马而去,率先冲了出去。
这1场仗,其实也不需要什么战术,都是面对面的。
“呜——”
低沉而又悠长的号角声响起,1如李成梁手底下那些家丁们的内心。
他们彼此相伴多年,如今却是要拔刀相对,这个中的酸楚,谁能知晓,就算上面的人知晓,又有谁能在乎?
“哒哒哒——”
胯下战马传来阵阵马蹄之声,家丁们的身子随着马匹的晃动而有节奏的前后摇动着。
李成梁1边的家丁在3个将领的带领下,率先发动了冲锋,这反应确实也是极快的。
“杀!!”
而李尚仁作为亲兵把总,这武力值和战场的敏感也是没得说的,只是此刻的他便怒火冲昏了头脑,因此反而被抢夺了先机,但是他反应也不慢,直接又是1声怒吼,而后带头冲了出去。
他的目标很明显,那就是朱翊镠所在的军阵。
但是在此之前,他要先冲破原本战友的包围!
“李尚仁——”
李成梁此刻正骑在马背上,没有说话,只是紧握着缰绳,看向那不远处即将爆发的冲突。
其内心深处是很复杂的,这李尚仁,1直不变的就是耿直和冲动,但是李成梁之前都很看重他这两点。
因为有这两点存在的人,往往是最好掌控的人。
不过,也因为他这两个性子,因此,他也1直只是把总,被李成梁带在身边,如今…却是因为这两点酿成今日后果。
而1旁的朱翊镠自然也不会去想那李成梁此刻在想什么,他只是带着亲卫营重新退回了大队人马当中。
“殿下——”
这时,杜松拍马上前,凑到朱翊镠边上,也没有说话,就是嘿嘿1笑。
朱翊镠1瞧这样子,哪里不知道杜松想要干什么?
“怎么个,手痒了?想去?”
“嘿嘿,要不怎么说殿下就是某知己啊,想。”
杜松1边说着,1边猛点头,“殿下,这自从刘家口关之后,某就没痛痛快快打1仗了,这好容易遇上了。”
“不行。”
朱翊镠的脸色1肃,收去了原本的笑容,“这事不用你插手,他们自己的…家事,不过——”
“你也准备着防御,那李尚仁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本王,所以不排除那李尚仁会突破李成梁的包围圈,来到本王军阵面前。”
“这1点你必须防着。”
“也是!”
杜松也不是傻大个,自然是个有脑子的,1转便知道潞王的担忧来自哪里,那就是李成梁万1放个水,让李尚仁过来呢,这些事,不好说的。
想到这,杜松的脸色也是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而后1个抱拳道,“明白了,殿下,某这就去备着!”
“砰——砰——”
伴随着1声接着1声的爆鸣声响起,1股股蓝色的烟雾从骑兵队列当中蔓延开来。
1直都在留意着战场形势的朱翊镠自然是不会错过这点。
“3眼铳——”
朱翊镠微眯着眼,双眼直直盯着那战场上的烟雾。
只有真正上了战场,才会明白,现如今的热武器其实并不存在代差。
这3眼铳相较于鸟铳来说,必然是落后的,尤其是在精准度方面来说,更是甩了3眼铳3条街。
但是这骑兵用3眼铳好像也并不是不可以啊。
果然,这武器还是在于如何去运用。
相较于过往的骑兵冲锋,如今的大明,这骑兵的热武器比重高上不少,热武器的出现,很多人都觉得是会颠覆了过往的作战方式,但其实不然,它反而复古了过往的1些战法。
不单单是重新恢复了很久以前的车阵,就连那3眼铳的射放,也跟之前秦朝1统天下时,万箭齐射,步兵押阵的打法有些相似。
1通3眼铳发射之后,那些个家丁,便是直接顺手往那马鞍山1插,而后抽出原本抵在马背某处的长枪,平举开来,夹在腋下。
“这是要冲锋了??”
朱翊镠看得仔细,这番姿态,让他不禁想起那中世纪的骑士,也好像是如此操作的。
而反观对面。
那李尚仁所带着的两百多骑兵,也并不是直接冲锋,而是拐着弯,往自己这边冲来。
对于对面这般举动,那李成梁手底下的骑兵却是没有做出相应的调整,反而还是直线冲锋。
甚至那3股骑兵之间的缝隙还似乎被有意无意拉大了1些。
“呵呵——”
对于这般小心思,朱翊镠哪里会看不出来,对此的反应,便是冷笑1声,而后让杜松带着前锋往前拱进。
不消片刻,那两支原属于李成梁的家丁骑兵便撞在了1起,兵刃相交之声,人喊马嘶之声,瞬间便响彻起来。
从朱翊镠这边看去,就好似两股海水相碰,掀起那无尽的波浪。
但是很快,李尚仁所部就像是找到了宣泄口1般,从其中凿穿而出。
这1幕被朱翊镠看到眼里,自然也被1直关注战局的李成梁看在眼里。
只是瞬间,李成梁的眉头便紧紧皱起,像是想到了什么难决断的事,下1刻,他居然将双眼闭上。
“太师??”
1旁的诸龙光可是1直跟在左右的,对于自己这位跟了十几年的老主子,自然也是熟悉得很,但是对于此刻的李成梁,李太师,他还是感到1阵陌生,这还是自己所熟知的李太师吗??
因为,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从李成梁身上,第1次,第1次有1种衰败和无奈的气息散发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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