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别无选择吗
换了一身衣裳，披上衣裳，姜柔儿就从后门出了门。
因着春暖入屠苏，偶有杏花从院墙内探出头，街上热闹非凡，行人来往不绝，小贩沿街摆摊，挑担的货郎不时叫卖，还有杂耍的人围了很多……
姜柔儿一路穿过熙攘的人群，穿过矮桥，来到一处巷子，一直走到最里面，推开院门，就见里面有个人坐在窗口位置，正在对镜描眉。
她走进去，看到是那明显仔细打扮过却又没有像平时成为王二爷姨娘那般穿的花枝招展，而是着了一身粗布衣裙，头上带着一个素银钗子。
这样穿着打扮，一如姜柔儿初次见到的清秀的她。
看到姜柔儿进来，她只是抬起头透过蒙了层灰尘的铜镜朝姜柔儿有些歉意道：
“之前衡宜坊着火一事是我做的，我一直想和你道歉，可又说不出口，希望姜姑娘能够原谅。”
“王二爷的死和你有关系吧，你入府后不久他得了病，后来，他病的愈来愈重也是得你精心照顾，你与他有仇。”
姜柔儿看似疑问，实则却是肯定语气。
“原来这里住着我爹和我娘，后来他们恩爱不疑，后来他们感染疫病，相继去世，再后来，我捡到了一个男孩，他比我小两岁，我们相依为命，我去陈氏绣坊做绣娘，他在锦布庄做下人，后来又被调到王二爷府当值，我们约定攒够钱就一起开个早点铺子，可谁知他命薄，去年年关就丧命于王府
，我发誓要替他报仇，如今也算是大仇得报，唯一对不住就是姜姑娘。”
她脸上满是释怀，只有在望向姜柔儿时，眼中会偶尔闪过一抹歉意。
“上次若不是你送的纸条，我怕是要被王二爷暗害了，应该是我谢谢你才是，你没有对不住我。”姜柔儿认真道。
“姜姑娘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她浅浅一笑，就道：
“我这里也没有什么茶水招待您，希望您不要介意，这一年来，只有在衡宜坊的日子，是我过的最开心的时候，谢谢你。”
“如果你愿意，可以继续回衡宜坊做绣娘。”
她的错情有可原，而且知错就改，姜柔儿愿意再次接纳于她。
“谢谢你，我已经找到地方。”
她说此话时，唇角后勾着一抹幸福的笑，姜柔儿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离开这小院，姜柔儿缓步走在大街上，看着熙攘的人群中突然窜出一行人，为首的赫然是王二爷的管家，他带着人怒气冲冲的直奔她这边而来，然后就向她刚刚出来的巷子里钻了进去。
姜柔儿想起什么一般，掉头拔腿就往回跑，等气喘吁吁跑到巷子里时，已经被眼前的燃烧的火光惊住了。
大火从屋里蔓延而出，那屋子已经被火蛇全部缠绕，根本无法救火，周围的百姓开始救火，生怕这火蔓延到自己家。
“怎么办？管家，姨娘怕是被烧死了，我们怎么回去交差？”下人询问管家。
“哼，死了倒是
便宜她了，走。”
要瞅着里面的人确定必死无疑，管家这才一甩衣袖带着人大步离去。
姜柔儿听的心里拔凉，也在瞬间明白，这把火是秀儿自己放的，大仇得报的她知道王二爷府上的人不会放过她，所以她早就抱了必死之心。
一时间她心里百味交杂，只能闷头接过一位妇人手中递过来的木盆，从隔壁院里取水，不停的穿梭在两个院子里把水一盆盆浇灌在燃烧的木窗上……
这火整整烧了两个时辰，等火势全部被救下后，她看到官府的人进去抬出一副烧焦的尸体。
剩下的百姓觉得晦气纷纷四散而开，累的精疲力尽的姜柔儿，在暮色四合，周围空无一人的废墟上，竟然没感到一点害怕，而是慢慢抬脚朝里面走，直到走到原来秀儿站过的地方，她从灰烬中捡到一根素钗子。
她紧紧握住钗子，心里憋着一口气，说到底秀儿只是想为她弟弟讨一个公道，可这个结果却付出了她的性命。
“柔儿，回家了。”
宁衡撑着伞提着灯笼缓步朝她走来。
她缓缓抬眼，有毛毛细雨飘到她的脸上，她仰着头，这才看清宁衡的脸，他脸上满是急切和担忧。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身上也淋了雨，我下午找了你半天，还是陈嫂告诉我王二爷没了，你出去了，我就在街上找，直到看见官府的人抬走一具烧焦的尸体，我才猜到你去哪里了，你不知我有多担心你
。”
他把灯笼和雨伞放在地上。把自己穿的长袍解开给姜柔儿披在身上，把灯笼递给姜柔儿，他自己一手撑伞，一手拢着她就往回走。
一路上，他也不问姜柔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带着她往衡宜坊走，他们从后门进去，没有打扰任何人。
回了屋，宁衡拿了一身干净的内衫交给姜柔儿，他自己则是关门出去到厨房给姜柔儿熬姜汤。
正在做饭的王嫂看到宁衡自己熬，忙道：“你放着，我来熬。”
被宁衡拒绝了，“我自己来，你做饭就好。”
一刻钟后，他小心的双手端着热气腾腾的姜汤回到屋里。
彼时，姜柔儿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她穿着一身素白的干净的内衫，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接过宁衡递过来的姜汤，她小口小口的喝着。
“生死无常，也许死才是对她的解脱。”
好半响，宁衡才安慰姜柔儿道。
她一怔，语气很轻的说：“我前一刻还在和她说话，等我赶回去时，她的尸体就被抬了出来，她穿的那身杏粉的布衣裙和精心梳的发髻都被烧的面目全非。”
“我知道，但你要知道，如果她没有死，被王二爷府上的人抓住，她的下场会生不如死，结果还是不会有半分的改变，至少她现在是由自己选择的。”
宁衡目光温和，这话自然也是安慰她的，人都死了，除了姜柔儿外的人，他都并不放在心上。
也就只有姜柔儿这般善
良的人才会见不得熟悉的人活生生死在自己面前。
“除了死，难道她别无选择吗？”
姜柔儿叹了一口气，她难过的不仅是秀儿的死，还有身为普通人，在面对比自己身份等级高的人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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