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离人泪
白灵儿觉得那一夜是自己一生中最漫长的夜。
司徒卫铭脸上不带一丝血色，白的令人心寒。时而低声呻吟，时而喘着粗气，白灵儿躲在角落里，看着一众太医进进出出。
赵正阳终究没有把事情做绝，听闻司徒卫铭受了伤，当下谴了宫中太医到逸王府。
白灵儿浑身震悚，极力压着情绪，嘶哑着嗓子问道：“可还有救？”
太医们面面相觑，却只得摇头叹息，推脱道：“非老夫不想救，王爷伤的实在……”
苏太医早年受过司徒卫铭照顾，如今已是太医院资历最高之人，徐徐走出，打断众人道：“逸王爷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若没有逸王爷，你我此刻岂能这里优哉游哉！吾几人哪怕拼尽全力也应保他周全。”
见众太医默不作声，又冷声喝道：“想必尔等也听说了，皇上前些日子与逸王爷起了争执，若是因此怠慢了王爷，尔等就大错特错了！”
众太医相顾无言，左右为难，苏太医脸色愈加凌厉，道：“那都是主子之间的事，我们不便议论。只是现如今，皇上需要王爷，国家需要王爷！皇上派我们来救治王爷，便是最好的证明。若是怠慢了，违了皇上的意，误了国事，尔等九泉之下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白灵儿倏忽直挺挺地跪下，凄然望着四下之人，不发一言。
众太医为之动容，再略微思索苏太医所言，终于不再保留，尽心尽力。
白灵儿任凭泪水无声滑落，卫铭，我所做的都已做了。你一定不能让我失望。苏太医见白灵儿跪着可怜，疼惜道：“白姑娘，天下之人谁人不知王爷疼爱您。若王爷醒来知道您跪了一夜，非得一刀剐了老臣。”说着欲扶起白灵儿。
白灵儿抬眼感激望着苏太医，“谢谢您了，灵儿不知道您与王爷有何渊源，但方才若非您那番话，只怕王爷这条命……”
忽而意识到说错了话，巴巴望了一眼仍未脱离危险的司徒卫铭，猛然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苏太医无奈摇首，匆匆走向司徒卫铭。
夜里气温骤降，管家已添了几个暖炉，却仍然挡不住司徒卫铭的身子凉的如冰一般。
白灵儿跪了一夜，天明时，身子终于吃不消，一头栽倒在地上，昏了过去。梦里全是那人的身影，一颦一笑，一言一行，时时刻刻牵动着白灵儿的心。
念着司徒卫铭，没过多久白灵儿便已清醒，正挣扎着想去探望司徒卫铭，苏太医红着眼眶走了进来，凄然望着白灵儿，一脸的愧疚，沉声道：“白姑娘，老臣……真的尽力了……”
次日萧府
萧亚安正在书房中摹着字帖，忽而听见小厮惶恐唤道：“萧大人！奴才有要事禀报！”
不耐烦唤他进来，那小厮嘴角浮笑，凑到萧亚安耳边阴阴说道：“逸王爷去了……”
萧亚安一愣，手中所执毛笔径直落下，砸在宣纸之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消息可确凿？”
小厮俯身恭敬答道：“小的亲耳所闻，应该假不了。昨日宫中太医已尽数回宫复命。今日逸王爷便要下葬。”
萧亚安心里一惊，暗暗起疑，司徒卫铭这便死了？虽然自己确实是照着他死穴刺去的，可从未想过自己最强劲的对手竟这般容易就死了。太快了……快的如此不真实。
“皇上可去吊唁？”萧亚安又低声问道。
“只差了人去，并未亲自动身。”
萧亚安轻哼一声，他必须得亲眼看见司徒卫铭的尸首才可以放心。想着便乘着轿子到了逸王府，远远便听见了哭声悲怆，萧亚安大步走进王府，一眼便瞧见了双膝点地，表情漠然的白灵儿，挪步走了过去。
白灵儿微微抬头，眼里早已没有光芒，不想却猛地看见萧亚安，骤然间目露煞气，夺过一旁侍卫腰中之剑便刺了过去。
萧亚安轻巧躲过白灵儿绵软无力的来剑，戏谑道：“小姐好生刁蛮，本官特来吊唁逸王爷，小姐不说一句便要杀要剐，岂不让逸王爷死不瞑目？”
白灵儿听闻此言浑身颤抖，站立不稳，气血逆行，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来。
萧亚安不顾白灵儿，径自走向那耀眼金棺，猛然掀开棺盖，上下打量着棺中之人，面如死灰，唇若白浆，胸口血迹已凝结成痂，不是司徒卫铭又是谁？
手指探到司徒卫铭颈上动脉，竟无半点儿起伏，萧亚安这才放心，转身想要离开。
白灵儿拦住萧亚安去路，气的浑身打颤，指着萧亚安鼻尖骂道：“你真当王府没人了，今日王爷下葬，你竟连他尸骨也不放过……来人啊！”
片刻之间院中已围满了王府的暗卫，萧亚安冷笑一声，“我若没有万全准备，又岂敢来你逸王府？”说罢轻拍两下巴掌，王府之外人头攒动，净是萧府暗卫侍卫。
“白灵儿，我本想再放你一马，可你竟然如此不识好歹，今日我便再问你一句，我要你嫁入萧府，你可答应？”
不等白灵儿回话，又用力抓起她瘦弱的胳膊，“你今日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我要定你了！你若不走，我叫外面的人烧了你这逸王府！”
白灵儿眸子清澈，轻声道：“这档子口，你敢吗？明日便是公主回门之日，你敢娶我？你又敢烧了逸王府？”
白灵儿的话如锋利的刀子一般，句句戳中萧亚安的痛处。
萧亚安恼羞成怒，一把提起白灵儿，扼住她纤细的脖子，喝道：“好个巾帼不让租的奇女子！你就当真不怕我现下气急败坏，不计后果一刀毙了你？”
白灵儿气息紊乱，口吻却并不慌乱，沉着道：“灵儿……相信，萧大人断然不是那般……自乱方寸之人。”
萧亚安哈哈大笑，“好，好一个白灵儿，我萧亚安也算没有爱错了人。便留你为司徒卫铭办完葬礼。”说罢恶狠狠盯住白灵儿，“反正我们以后时日还长。”
待无关紧要之人尽数离去，白灵儿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瘫坐于地，失了最后一丝意识。
再说萧亚安回了萧府以后，走进南阳公主的房中，温柔说道：“明日，便是你大显身手之日，莫让本官失望。”
“南阳。”报以浅浅一笑，轻声细语道：“定不负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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