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心事
接下来的比赛并没有韩国人希望的那样，有所改观。特别是进入下半场，双方体能下降，相差两岁的差距更加明显，连替补上来的闫皓都打进了2球。
有余晖刁钻的传球，建功U15美滋滋的打起了反击，而且几乎一打一个准。
全场以10：2大胜济州联U13。
打的对方当时就围住了教练组，通过翻译强烈的要求尽快安排一场U15的比赛。
当知道对方不是要打架，而是要求安排比赛时，建功U15的队员们都围扰在旁边看起了笑话。
“果真是小孩打哭了，大人就出来了。余晖，你说我们再把U15赢了，他们会不会要我们跟U18再踢一场?”
本场打进4球的王一繁是最得瑟的一个，喊得声音满场都能听到，只是不知道对方有没人听得懂华文，反正有几条冰冷或愤怒的眼神瞪过来。
余晖可没有见好就收的习惯，绝不会在这时假惺惺的说些要谦虚、要尊重对手的话。他不习惯主动挑衅，但队友即然做了，那就一定会撑到底，对不对可以回去讨论。
“哎呀，那可糟了，我们要一直赢下去，岂不是又有U23、一线队…赶不上开学怎么办…”
包括王一繁都没想到余晖会这么配合，愣了一会都大笑起来。
而人群里韩明勤完全打算见好就收，什么日程早已确定，与西归浦中学、中文中学都订好的计划，日程调济不开…总之，不打算再跟济州联梯队再踢。
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能躲过韩国人的执拗，约定到8月27日回国当天再同济州联U15踢一场。
建功U15在西归浦的训练地是中文训练场，中文是当地的一个地名，和华国没有联系。不过这个训练场可和华国渊源颇深，02世界杯时华国队就是在这里备战与巴西队的小组赛，是第一个使用这个训练场的球队。
不过离开了济州联训练基地，他们的大巴先到了海滨的一间小酒店，这里将是韩国集训期间半个月的驻地。酒店很小，设施也有些破旧，但是楼外就是有名的海滨浴场，风景很美。
全队28名队员，5名教练，还有8名俱乐部和省体育局工作人员，订了22套房，其中15套是海景房，这就成为了队员们眼巴巴望着教练的原因。
余晖和顾烁分到的就是一间海景标间，而且是带一个阳台的，几乎是教练标准了。别人攀比、争议，但没人去和余晖争这间房，最多说句顾烁属于狐假虎威，又被顾烁得瑟的怼回去，一副占哥们光理所应当的样子。
不过回到房间，顾烁却有些闷闷不乐，草草放好行李就躺到床上，没有第一时间赶到阳台上看风景的兴致。
余晖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关心的问了句：
“怎么了?今天被踢那一脚不舒服?”
“不是…余哥，你是怎么练的?我怎么总觉得你跟我们踢的就不是一种足球，很多东西我们想得都不一样，可偏偏还是你的方法最简单实用…”
“怎么了?杨成玉说你的伤自尊了?”
顾烁笑着坐起来，恢复了神彩，乐呵呵的说：
“是有点，不过没有多受不了的，我就是跟着你沾了光嘛。我不怕别人说这些，我就是想踢得好点，比不上你，起码能跟上你的节奏就行。你知道不…”
顾烁平时大大咧咧惯了，完全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知道是这次受了刺激，不是在异国他乡放下了防备，拉着余晖坐在阳台，在济州岛的阳光和海风下讲起了自己的足球故事。
他是豫省义阳人，家里种茶制茶祖传的手艺，在当地条件算不错的。可自从他被踢球开始，营养费、装备花费、特别是每一次机会的争取，都让家里负担了不小的开支。尽管不会让家庭生活困难，可是这些花费要用到他家茶园、茶坊扩大生产上，也不至于让一些手艺不如他爸的人超过他家。
现在过五关斩六将进入了建功梯队，看似苦尽甘来，可也让顾烁变得只能有进无退，毕竟承载着全家的希望和脸面。
“晖哥，你也知道，就算熬到我们这会，一场大伤、或者教练看不上，甚至队里人缘不好，都能毁掉前途。我倒是无所谓，可想想让我爸成为大家的笑话我就受不了!”
“我不是没脾气，也不是顾‘面条’，我也想跟你一样，看不顺眼不惯着，俱乐部、教练爱谁谁，队里谁不传不配合就教训谁…可我不敢呀!队里都是憋着火带着压力在熬，我那怕是无意惹着了谁，人家一个狠心就能毁了我!我倒是没什么，可我爸的面子怎么办?我天天要他低调他就没听过，全世界都喊遍了，我要踢不出来…”
王一繁进来后，本来是兴致勃勃的要看风景看沙滩的，听到顾烁不管不顾的倾吐，也沉默着蹲在旁边，手里的望远镜也丢下去没再理会。
“晖哥，教教我们吧，让我跟着你训练，不求踢得跟你一样水平，只要能顺利进一队就行，那怕进一天，踢一场，然后那怕腿断了，也能跟我爸、跟大家交待过去了…”
余晖完全没想到平日里嬉嬉哈哈的顾烁有这么沉重的心事，完全没想到踢个球需要背负这么多。他的足球经历也有压力，也有沉重，不过那只是个人的好胜、面对歧视的倔强，足球本身的东西更多。对于职业生涯完全是可有可无，家人、俱乐部、周围环境、都没有给他过多的不必要的压力。足球更多的是乐趣，是荣誉，未来或许是种职业，不过也就这些，完全没有这种让十几岁的人承受不了的东西。
“他那还是好的，我这因为家里还行，也过得去。尚皓他才苦，家里为他踢球房子都卖了，全供他踢球了，要踢不出来，我都不敢想他能不能受得了…”
王一繁见余晖不相信，插起了话。余晖瞪大了眼非常不相信得说：
“怎么可能!为什么需要卖房子?又怎么可能卖房子，生活都不要了?真是疯了!…”
余晖根本理解不了，几乎喊了起来。王一繁笑了起来，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眼神空洞：
“就是疯了!我们TM的这些踢球的不疯才不正常!别看现在有点风光、有点希望，可是出一点意外就会全毁了，然后什么也不会，家里没拖垮也差不多了…余晖，你是运气好，在国外踢出来了，要不然也一样。每进一步都得花钱，要么都早不踢了，要么就硬熬，赌的可不只是一个人的未来…”
余晖不认得一样，左右一遍遍打量着他的朋友们，然后看得出他们不是危言耸听，抓住一瓶水一口气灌下，然后答应了顾烁的要求。
“其实你们够好了的，顾烁你的速度，一繁你的身体，都比我好很多。我觉得你们想再提高，必须忘掉那些足球之外的东西，享受足球才能琢磨其中的道理。别的我也不懂，咱们一起努力吧…”
在异国他乡的西归浦的一个小小的阳台，三个华国小球员的手紧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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