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晚

　　因此，安定王公仪明城便留在了边营，和镇守海岸线的将领们在一起过中元节。

　　安定王世子身子弱不能出门，便只能由吴氏代表王府把祭礼送给主持祭祖的刺史王正宇，金氏自然要陪吴氏一起去。

　　出了门，众人分成两路各自出发。

　　琉月三姐妹上了前面的马车，几个贴身婢女和小丫头坐了后面一辆马车。

　　吴滨文骑马，带着十个护卫，在军士开道、两侧浩荡的人群注视中，两辆马车慢慢悠悠出了城。

　　走了大半个时辰，行进的马车逐渐慢了下来。

　　天已黑透，海岸却被几千只火把点亮如白昼，几日前便已搭好了高约两三丈的祭台，炎楚城外两三里的海岸线上，隔三五步便有士兵拿着兵器严阵以待。

　　马车穿过人群，早有守将迎上来与吴滨文打招呼，正说着话，只听人群中传来一阵阵并未刻意掩盖的议论声：

　　“是安定王府女眷的马车，今年的海神娘娘就是王府的大娘子。”

　　“嗯嗯嗯，是啊，听说今年的海神娘娘是几十年来最美的，王爷家其他的女儿一定也美如天仙。”

　　议论声几乎一字不漏的传进了马车里，从上了马车便一直安安静静像个大家闺秀的琉惜微微挺直了背，双眼顿时亮起来。

　　就连长相只算清秀的吴裳芝，下巴也微微抬高了三分。

　　琉月没注意琉惜和吴裳芝，她心里想着事情。

　　再过小半个时辰祭祖正式开始，海神娘娘跳完‘海之舞’，会点亮祭祖烟火。

　　上一世，公仪琉玉跳完那支传统的‘海之舞’后，便成为了炎楚郡百姓心中的‘神女’，从那时起，开始有人将自己和公仪琉玉处处对比。

　　紧接着又发生了后面的几件事，整个炎楚郡传遍关于自己的流言，有心人肆无忌惮的议论，安定王府大娘子公仪琉玉可惜了，明明德才兼备、美若天仙，却不能被封为郡主。

　　更有人散布流言，于氏不仅当年抢了吴氏的正妃之位，还抢了吴氏女儿的郡主封号。

　　那时候，自己因为这些流言蜚语暗自伤心了好几年，也多次尝试在人前解释一二，结果却反而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笑柄。

　　看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琉月微微一笑，那时候还真是傻啊，那些所谓的流言本就是有心人刻意造谣，解释有什么用？又有什么好解释的？

　　琉月攥了攥袖袋，里面放着那只琉惜送给她的簪子，这根簪子有些破损，但应该也能换三四两银子。

　　一支品相上好的高丽红参大概二两银子。还得想想其他的办法，哥哥最近身子好了很多，无论如何，红参不能断。

　　想想这根簪子的来处，琉月心里不由一阵苦笑，现在要紧的想想怎么弄银子！有了银子，自己才能有说‘不’的底气。

　　吴滨文与守将已经寒暄完，在马车外温声道：

　　“二表妹，马车得停在那边划好的位置，你带着惜儿和芝儿先下来，看台就在前面，咱们走过去就行了。”

　　马车外不远处，被隔离在外围的人群中有人兴奋的低呼：

　　“快看快看，那是王府的马车，那边还有太守府女眷的马车，还有吉祥巷李府、春熙巷陈府的马车，哎呀呀，今日要见到很多炎楚的贵女呢！”

　　这声音一字不漏的传进马车里，琉惜的呼吸激动的急促了几分。

　　炎楚郡地处南地，民风开化，对女子本就不像京都那样的北地有诸多要求。

　　貌美的女子走在大街上，收到倾慕的男子送来花枝瓜果，也是时有发生的事情。

　　只是安定王府在东洲地位超然，自然不同于其他的贵府，加上吴氏的刻意约束。琉月四姐妹反而不像其他贵府女子那样能时常在外走动。

　　今年公仪琉玉及笄，便有了扮演海神娘娘的资格，所以琉月几姐妹才能够如此高调的在祭祖的仪式上露面。

　　每年中元节祭祖这样的盛事，炎楚郡以及周边几个县的人们都会蜂拥而至，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便是能见到炎楚郡各个贵府最全的郎君娘子们。

　　今年王府贵女首次在这种公共场合露面，因此今年来的百姓尤其多。

　　坐在后面马车上的几个婢女和小丫头先一步下了马车，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又有人遗憾的叹息：

　　“哎——，原来是王府的婢女，娘子们还没下马车呢！”

　　琉惜‘呼’一下站起身，又马上意识到不妥，整了整裙角，看一眼老神在在坐在那儿看着窗外、压根儿没打算起身的琉月，心里暗暗思忖：

　　照理说不论按年龄还是品级，都应该琉月先下马车，可是今日情况不同，好不容易能有这种能在万人瞩目下露面的机会，第一个露面的人自然能够吸引更多人的注视。

　　今日最引人注目的必然已经是大姐姐，现在这个机会她不能再错过。

　　一番思量后，琉惜不管不顾抬步向前下了马车，吴裳芝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

　　待二人下了马车，在人群一阵阵赞美声中与几位其他府里的贵女们一起朝祭台走远了。

　　祭台那边传来阵阵喧哗声，应该是海神娘娘出现了，看着人群潮水般朝祭台那边涌过去，青琐这才掀帘上了马车：

　　“郡主，奴婢跟七郎君说过了，七郎君留了两个护卫给咱们，让咱们不要走远了，祭祖大概两个时辰便能完。到时候还在这里集合，然后一起去放灯。”

　　吴滨文在吴家排行七，府里下人便称呼他七郎君或舅郎君。

　　琉月点头：“他没有问咱们为什么不去看典礼吗？”

　　“没有，奴婢按您告诉的，跟七郎君说您觉得祭台那边吵，想四处转转。七郎君没问什么。”

　　青琐答道。

　　琉月不再说话，借着月色，马车‘嗒嗒’驶向了清水街。

　　因为人们几乎都去了海边的祭台，号称东洲第一繁华的清水街显得有些冷清，但各家铺子仍然灯火通明，店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货品，等待着祭祀完毕后蜂拥而至的人群来光顾。

　　琉月让两个护卫候在马车旁，只带着青琐缓缓走在街道上，她的容貌气质和衣着令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时不时打量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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