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侵蚀
伴随着机械运转的低频噪音，蒸汽机车不断的在山路上奔驰。
弗莱坐在车里，头不住的往下坠，直到再也支撑不住，他啪的一声横倒在车厢里。
弗莱终究没有经历过约翰那样真正意义上的战斗训练，也不像汉克那样有着逃亡的经验，紧张的情绪过度消耗了他的精力。等坐上车吃饱了肚子，即使他一直提醒着自己要保持警惕，困意依旧一点一点坚定地蚕食着他的意志，随着机车脱离了营地的范围，弗莱终究还是昏睡了过去。
抬头看了一眼还紧紧抱着密码箱的弗莱，约翰摇了摇头，将刚刚清理好的手枪插回枪套，一边小口小口吃着食物，一边摊开手里的地图。
缓慢地进食让约翰保持了相当程度的清醒，他不断回想着之前遇到追捕队的位置，手指不停在地图上移动。最终，一条曲折地通往海文海尔的路线在他手底勾勒出来。
“等等往右手边走，希望能够绕过那些该死的追捕队……”约翰卷了一根烟甩到了机车的仪表盘上，自己也点上一根，细细体会着烟气进入肺部后慢慢扩散的淡淡兴奋，“按照现在的速度，我们明天下午应该能够进入海文海尔周边的平原。”
“呵……能少遇到点敌人就不错了……”汉克捡起烟叼在嘴里，把手伸向约翰，“看前面的车辙印，这一路上怕是少不了战斗了……”
“咯……咯咯……”
刚刚从约翰手里拿过蒸汽震荡短刀准备点烟，汉克突然听到车厢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他轻踩了一脚刹车，疑惑地回过头去。
汉克刚开始还以为是蒸汽机车出了问题，然而进入视线的却是约翰惨白的脸。见约翰正死死盯着自己身后，汉克再次扭过腰，顺着约翰的目光看去。
紧接着，他看见一只杏黄色的眼睛正看着他。
吱！
汉克原本就踩在刹车上的右脚猛地发力，蒸汽机车在山路上犁出四道深深的痕迹停了下来，下一刻超压蒸汽从安全阀中喷出，白茫茫的雾气把整辆机车笼罩在其中。
“谢特！这怎么回事！”
看着弗莱左眼眶中似乎要挣扎着爬出来的杏黄色眼球，汉克顾不上掉落的卷烟已经在裤子上烫出焦黑的痕迹，手一撑翻到了后车厢，震荡短刀便指向了弗莱的脖子。
“不知道！帮忙！”
约翰这时候已经扑了上去，死死按住弗莱正在不停抽搐的身体，幸而机械义肢的力量被安全阀限制在了与弗莱力量相当的范围，但阀门中不断喷出的蒸汽却遮掩住了他的视线。
“把窗打开！我什么都看不见了！”约翰一边摸索着按住弗莱的手臂，一边冲着汉克吼道。
“该死！小白脸可真会挑时候！”汉克摸索了一阵没有找到车窗的摇杆，急切之下干脆一脚蹬开了车门，“他怎么看上去像是被魔鬼组织侵蚀了一样？不是没有排斥反应么！”
“该死……这下麻烦了！”
随着车里的蒸汽散去，约翰眼前渐渐清晰。弗莱身上的衣服因为不断的挣扎被扯开，约翰看到他肩膀上原来就不甚坚固的钽壳上被子弹划开的裂口时，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原本用于向机械义肢传递能量和意志的魔鬼组织此时如同沸腾的钢水一般不停滚动，一根根血管就像是触须一样沿着裂口探了出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外界的变化，魔鬼组织更加活跃起来。弗莱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机械义肢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不停地挣扎着。魔鬼组织就像是倒在布匹上的墨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向着弗莱的身体各处蔓延。
“喂……这……这怎么办？”
汉克手忙脚乱地压住弗莱正在不断撞击车厢的头，从弗莱胸腔里传来的剧烈心跳让他产生了一种手要被震开的错觉。
看着那只不断乱转到我杏黄色眼睛，汉克浑身上下都冒起了寒意，他下意识撇开眼睛看向约翰，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我……对了！”
约翰突然眼睛一亮，对异类压制术式全力发动。几乎是下一刻约翰就感到自己原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被快速消耗，但需要用于压制弗莱的力量明显下降。
看着明显变得萎靡的魔鬼组织，约翰心里大喜。他继续维持着压制术式的输出，一边抽出腰带将弗莱的双手绑在了车顶的扶手上。
“现在怎么办？总不见得一直维持着术式吧？”
汉克看到这一幕也松了一口气，但看到约翰变得惨白的脸，他的心又悬了起来。
“压制术式可以暂时控制魔鬼组织的活动，但是这也只是暂时的办法。”约翰喘着粗气坐倒，原本不多的体力这时候已经开始见底，“我可以在他身上设置一个术式，但如果他的体能消耗太多，一样会被耗死。”
“先保住他命再说，不然他连一个小时都撑不下去。”拔出已经扎穿车底的震荡短刀关上阀门，汉克看着还会时不时抽搐的弗莱，脸上充满了担忧，“不过你会设置那个术式么？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我是个退魔猎人，你觉得我会不会？”约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再说我胸口还有一个，大不了照这样子来就是了。来搭把手，把他的义肢拆下来。”
也许神秘侧的东西对于汉克来说根本无从下手，但机械方面几乎找不到比他更加熟悉的人。不过是三两下的功夫，弗莱的义肢便被汉克轻巧地卸了下来。
“把义肢上的生灵炼成术式拆下来给我。”
看到还在慢慢蠕动的魔鬼组织暴露了出来，约翰快速取出弗莱嵌在机械义肢里的术式袋打开，不断挑出术式材料放在地上。
接过汉克递来的术式盘，约翰用膝盖压住弗莱的身体，看了看弗莱有些扭曲的表情，他咬了咬牙一刀划开了魔鬼组织，硬生生将术式盘塞了进去。
“啊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将弗莱从昏迷中唤醒，他的身体一瞬间绷直，仅剩的右手把扶手拉得咯咯作响。汉克见状赶紧上前帮忙，利用自己的体重死死压住了弗莱的双腿。
“忍住！马上就好！”
约翰一把扯过边上的地图塞进弗莱的嘴里，手上的猎刀不停，在魔鬼组织上快速刻画起来。随着刀尖划过，一片繁杂的纹路逐渐浮现了出来。
此时弗莱依旧意识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右手死死拽住车顶的把手尽可能让自己保持不动。但剧烈的疼痛还是让他浑身颤抖，嘴里的羊皮地图几乎被紧紧咬合的牙齿磨穿。
终于刻画完纹路，约翰一脚踩碎了地上的术式材料，胡乱的搅拌了一下，他用手指捻起地上的粉末塞进刚刚刻下的纹路里，转头看向正在一旁焦急等待的汉克。
“火！”
汉克赶紧把震荡短刀递到约翰手里，然而短刀上的余温已经不足以点燃被血水浸透的粉末。情急之下汉克撬开一颗子弹倒了上去，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卷烟摁了下去。
随着嘶嘶的燃烧声，一阵烤肉的香气充斥在了车厢里。约翰小心翼翼地慢慢停下压制术式，看到魔鬼组织彻底停止了躁动，终于长舒一口气坐倒在椅子上。
“呃……抱歉……”
弗莱这时候也瘫软了下来，他苦笑着挤了挤还是杏黄色的左眼，看着正在一旁露出傻笑的汉克。
“话说……能把我的手解开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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