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挥手自兹去

　　这回轮到众人呆立当场了。

　　吴用道：“壮士可知道，那梁世杰为什么如此行事？”

　　从当年一别五载，这梁世杰竟然已经成为一方大员，封疆大吏。大名府守备，应该属于正三品；属官有中书舍人若干，正四品。梁世杰之所以称梁中书，说明他曾在东京做过中书侍郎，至少是中书舍人，而后带职下放到大名府做一府之长。

　　大名府是大宋的北京。要说一个国家两个京城也算是历史上很常见的现象，比如汉代的东都洛阳和西都长安，之后的政权虽然有的没有明文规定两都制，但是大家还是习惯称长安洛阳为西都东都。

　　北宋仁宗之后，政府明文规定了全国有四京，北宋国土不大京城倒还真不少。

　　一是东京开封府汴梁城。

　　汴京富丽天下无双，地处黄淮之间，境内有汴河、广济河、惠民河和金水河，具有便于漕运的优越条件，被宋代定为首都，遂成为全国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大画家张择端的作品《清明上河图》，便描绘了清明时节北宋京城汴梁开封及汴河两岸的繁华热闹景象和优美的自然风光。

　　二是西京洛阳。

　　说起洛阳，想必大家也不会陌生，名气也是大大滴响亮，知名度可以说是超过了开封。洛阳向来就是有帝王相之地，可以这样说，开封是小家碧玉，洛阳是大家闺秀。

　　三是南京应天府商丘。

　　这里是北宋太祖赵匡胤曾任后周归德军节度使，领宋州。说白了就是开国太祖的老根据地。后来赵匡胤领命北征也是从宋州出发，走到陈桥驿的时候黄袍加身兵变称帝，建立大宋，宋的国号由来都是用的老根据地的名字。宋代视宋州为帝业肇基之地，所以升该地为应天府，大中祥符七年正月，又升定应天府为南京。

　　有意思的是，几百年后朱元璋建立明代定都金陵改名南京，南京周边地区原来叫集庆路，后来沿袭宋代南京的府名称谓改集庆路为应天府——城名和府名都没变，只是地方从商丘变成了南京。

　　四是北京大名府邯郸

　　战国时期赵敬侯迁都邯郸，从此邯郸正式成为了区域性大都市，与彼时的开封前身——魏国都城大梁是一个级别的。

　　在宋代，邯郸虽不复昔日辉煌，但仍然是河北地区的主要大城市，由于宋代失去对幽云十六州的控制权，没有了北部燕山和长城做屏障，北方契丹辽政权面对的是没有天险的华北平原，自然屏障没了，那就只能重点经营区域性大城市，以坚城和军事据点作为中原屏障。北宋政权自然对河北重镇邯郸非常重视，将其作为开封的北方门户。

　　后来因为宋真宗亲征于邯郸，打击了辽军，迫使辽军与宋讲和；到了宋仁宗庆历二年，定大名府为北京。

　　听见吴用问自己，韩伯龙笑了笑，说道：“这梁世杰的官，是他岳父老泰山送的，他不敢不恭敬对待，尽力讨好。但是十万贯生辰纲，哪里是小数目啊。大宋朝廷每年的岁赋，也不过才五千万贯。蔡太师的一个生日，一个梁世杰就是要送十万贯。他儿子蔡九知府呢？其他亲人亲戚呢？多么可怕的这一大笔钱呢。”

　　这时代，其实并不重视用数字来说明问题，这些人也不大的得明白。韩伯龙也不多废话，接着说：“这笔钱不可能是国库，只能是梁世杰的私有财产。那就更加不可能了。一年还可以，生辰可是年年都得庆贺，这梁世杰也负担不起呀。”

　　吴用恍然大悟，接着道：“韩壮士，那去年的生辰纲被劫，莫非也是这个路数？”

　　韩伯龙赞赏道：“吴学究果然足智多谋，胸中大有沟壑，伯龙佩服之至。在下也是如此猜测的。去年得逞一次，今年这梁世杰又故伎重演。”

　　晁盖慨然叹道:“这梁世杰打得一手好算盘啊。我们这些草莽之人，真是没办法跟这些家伙斗啊。被人玩弄股掌之间而不觉，却还要奔走躲避如丧家之犬，唉。”

　　见晁盖言语之间颇有些落寞，韩伯龙劝道：“晁天王不必伤感，将来与此种人为敌的日子还长着呢，可不能就这样认输啊。”

　　晁盖一愣，问道：“韩兄弟此言是什么意思？我等一介草民，如何敢与官家为敌，那可是灭族之祸呀。”

　　韩伯龙道：“晁天王，如今朝廷皇帝昏庸，奸臣当道，民不聊生，官逼民反。你我皆是英雄豪杰，如今正是风云际会之时，怎可不为百姓做点益事呢。与朝廷作对，何尝不是与其取得朝廷方式呢？”

　　晁盖深思不语，而韩伯龙发现，吴用的眼睛却亮了起来。他不愿多说，一旦自己改变的太多，对于自己了解的水浒时代，或许会产生不可预料的影响，那就得不偿失了。

　　众人惊讶之余，并没有什么让韩伯龙意外的举动。众人看起来多是对生辰纲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慢慢回味着，消化着。

　　也就是这一次，韩伯龙刻意地观察了一下在场众人，很有趣的是，竟然发现各人的表情都很精彩。

　　智多星吴用低头思考着什么，玩头脑的人就是不一样；

　　入云龙公孙胜似是超然物外，毫无不介怀，方外之人，总是有些胜过常人的地方吧；

　　立地太岁阮小二比较稳重，看着晁盖，以晁盖马首是瞻；

　　短命二郎阮小五性情深沉，盯着那些砖头石块发呆；

　　活阎罗阮小七性情活跃，在一旁四处张望；

　　赤发鬼刘唐可能头脑还不是十分清醒，加上此人颇有些鲁莽粗犷，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

　　白日鼠白胜在那里翻弄着那堆小包珠宝；

　　看起来，只有晁盖在考虑，这些人将何去何从。

　　半晌，晁盖对韩伯龙拱手道：“韩兄弟点醒我等梦中之人，晁某感激不尽。请再为我等指点迷津。”

　　韩伯龙想了想，最终还是觉得顺其自然为好，道：“你等将这小包珠宝分了，回去低调行事，如常即可。一旦风声甚紧，事有不谐，可去梁山投奔。”

　　晁盖等人其实也难以理解韩伯龙话中之意，但是仍然颇有感激之心。这从众人的眼神之中，都可以看得出来。

　　晁盖对韩伯龙的武艺与人品颇为倾慕，诚挚地邀请道：“伯龙请随在下，到舍下盘桓几日，让在下尽一尽地主之谊。”

　　韩伯龙推辞道：“伯龙还有要事，还是在此别过吧。日后还有见面的机缘。”

　　众人挽留不住，当下分道扬镳，各奔一方。豪杰相别，不必洒泪，却也是万分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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