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吃面
樱花飘落的碎石道上，女孩坐在石椅上，平静地看着前方的男子。
男子很英俊，脸上无时无刻不是稳重的神色，浓密的黑发中夹带的点点白发更是给他增添了一份成熟的质感，他一直都是身边的人眼中优秀的代表一般的存在。
然而，此时的他并没有和平时那般，眼中不是一直以来的自信与沉稳，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明了的情感。
常人眼中完美的男子，与常人眼中完美的女孩，即使两人此刻并非相互依偎着，也是无论如何都只会使人不禁感叹天造地设的两人。
但……
两人却不是那种理所当然的关系。
荒耶将手中那个精致的金属盒子轻轻放到了女孩的身边。
“总藤先生和弥生先生让我拿来给你的。”
不必说，这就是古风没有收下的那一对军刺，话说那两个大男人都一把年纪了，居然有胆子把这种小事推脱给小辈去做啊。
大概在他们两个看来，荒耶和纾的关系貌似还算不错？毕竟包括夜雁在内的那三个人是从小到大的玩伴，青梅竹马之间的感情总不见得会比这两个大叔的感情要差吧？虽然拜托夜雁也不是不行，但那小子明显不太靠谱，这点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倒不如直接找荒耶会好一点，再说了，荒耶总归是更好说话，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他们俩要是看不出来就自戳双目吧。
“谢谢。”
纾轻声回道，那是宛若寂夜中悄然而至的雪花般的嗓音。
“……”
沉默了一会儿，荒耶并非果敢而是犹豫着问道，“第一轮比试会在今晚举行……会来看吗？”
“不，因为结果已经知道了，所以我并没有去的打算。”
纾明确地回答了，即使语气依旧温婉，却隐隐有种拒人于外的感觉。察觉这点的荒耶眼中的色彩稍微变得暗淡了，却还是应和着。
“确实如此，没有必要去做的事情不去做也是正确的选择。”
“那么，我就先行告退了。”
即使面对的是熟识的纾，荒耶也依然是彬彬有礼的表现，稍稍欠身之后，转身离开。
在这个过程中，纾没有作出回应，其目光也只是注视着并不是荒耶所在的某处。
直到荒耶稳步走到了石桥之上，她那空灵的声音才由其身后传过来。
“虽然我不会去观看明晚的比试，但……”
“第二轮时，你与另一位的比试我会去的。”
女孩那清澈空灵的嗓音似乎让荒耶如遭重击，步伐霎时停了下来。
荒耶没有回头，停顿了一下，才再次迈开了步伐，但是，此时的步调显然轻快了许多，彰显着他的心情。
他还没有明白，纾所说的话的意义。
关于某个从昨晚打扰了两个大叔以后就一直到现在都在睡着的家伙……
他貌似还没有咒术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的自觉，似乎也没有在从幽月高挂到艳阳高照之间的时间里干什么有意义的事情的打算。
虽然这家伙不止一次自称是有理想有志向风华正茂大有前途的现代青年，但……有哪个有志青年会在九点钟时还躺在床上的吗？
没有吧？肯定没有！
就当这家伙悠悠转醒，进行了一番完全没有让自己意识变得更加清醒的“晨间”梳洗之后，开始像营养不良的丧尸一样慢腾腾地朝门口挪动，疑似是准备去进食。
花了相对于正常人类来说比较长的时间来到了距离门口一米的位置，古风伸出狗爪子，做好了拉开房门的准备。
然后，这家伙房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嗯……
古风看了一眼自己还停留在半空的爪子，又看了一眼被打开的门，眯起了眼睛。
话说既然是我这个没有灵能力的人使用的房间就给我稍微弄把锁如何，什么劳子的验证用机关术式我又用不上，直接点来说这种看起来很高大上的东西对我，其使用价值还比不上一把五块钱买来的锁真的好吗……
不……现在似乎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那么就让本大爷用这极短的一刹那来思考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吧！
没有锁的房间……入室盗窃吗？不对，说到盗窃就是要在屋主不在或是没有发现的情况下进行的啊！现在这种情况……难道说是入室抢劫吗？！
想到这个严重的点上的古风一个激灵就往后跳了一步，然后戒备地盯着打开门的、发型疑似希波利特星人的家伙。
和臣用一种看着神经病的眼光看着这个举动疑似精神病的家伙，确认了一下这家伙的长相，然后才开口道。
“那个……我们去吃早餐吧，古风先生。”
和臣这个小伙子还是挺上道的，说完要做古风的小弟以后倒也真的是一副崇拜老大的小弟模样，而没有选择阳奉阴违，从他为古风出头那一点就可以看出了。
现在这个情况也是，他的打算是等古风起床然后和他共进早餐（真亏他能够理解古风这个家伙在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吃早餐的习惯呢），然后在听到古风接近门口的脚步声以后就很有礼貌地帮古风把门打开了。
至于古风那堪称诡异的反应，那也只是因为他是古风而已，无视就好。
古风一脸失望地看着和臣的脸，语气懒散地回道，“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强盗呢……”
“不，暂且不论您口中的强盗这一结论是如何得到的，顺带一提，我也没有知道这个的打算，您是否正打算去食用早餐呢？”
事实上，和古风的对话难以成立的原因之一在于这家伙总会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带到一个奇怪的角落，应对的一个比较有效的方法就是坚定意志再问一次。
“对啊，亏你能够想得到呢。”古风故作讶异状地回道。
不，你这家伙那和遍地宅男都一样的作息规律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个时候出门会做的事情其实也是很明了的吧，你看，连本大爷都想得到了。
“您想吃点什么呢？”
和臣谦卑地向古风问着。
“拉面吧，感觉昨天吃的拉面味道还不错。”想了想，古风回道。
“了解，请务必让我请客，顺带一提，吃拉面已经不是昨天的事情了。”和臣学着古风的语气淡定地回道。
“哦，走吧。”不光是对和臣学着自己语气说话这点，这家伙对自己的口误可是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啊，话说就算只有一点也要稍微表现出尴尬才是人类该有的模式吧。
然后，中间两人行走到那间拉面店的过程可以直接忽视，古风花了一点耽搁整体的时间用在和门口那两座石雕进行眼神互动的过程……也应该忽略不计。
总之，这两人毫无意外地走出了驱人咒术的作用范围，来到了人流略显正常的街道。
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古风稍微打量了一下行人的类型，其中不必特别强调的自然就是一公一母的搭配，因为这是只要有复数的人类存在的地方就一定会出现。同性的搭配倒也不是值得稀罕的，谁没有一两个哥们或者闺密之类的玩意儿呢？除非你两个大男人上个街还手牵手呗……至于一男两女或者两男一女这种疑似有故事的搭配，古风正好可以借此释放几分钟的脑洞，构思几个在这家伙自己看来十分有意思的同人故事……
毕竟这家伙看起来貌似没有搞事情的打算，所以总的来说，除开有几拨人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古风好几遍，看得和臣都有种想立马和这个家伙撇清关系的冲动之外，还算可以。也不至于真的白瞎了这大好天气。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这倒也不是不能用在这里吧……
“古风先生，我们到了。”
看着还在用失礼的眼神打量着行人，并不止走过头，甚至还在越走越远的古风，在拉面店前停下了脚步的和臣也不知道是出于善意还是忍无可忍地提醒了一下已经快走到十米外的古风。
“诶？哦。”
一脸淡定地回答后，古风又若无其事地往回走到了店门口。
“那么我们就进去吧。”说着，和臣带头推开门帘走进了进去。
既然有人请客，古风自然不会到这里还有什么回去的打算，于是随后挪了进去。
十分钟后，和臣与古风的面前都摆上了一大碗配料份量十足的豚骨拉面。
“我开动了。”和臣双手合十地完成了饭前祷告之后，才开始动筷子。
至于古风……他当然不会做这些在他看来很是无聊而且没有什么好处的事情，就算是入乡随俗他也不会这么做，所以他只是一脸淡泊地看着和臣的行为，顺便呲溜的一声把一根挺长的拉面吸到嘴里而已。
“我只是问一下啊，你特地找我出来应该没有事吧？”
呃……这到底是哪门子的问话方式啊？
“嗯，关于这个……古风先生应该已经知道明晚就要开始第一轮比试了吧？”放下了筷子，和臣有礼貌地看着古风道。
“哈？嗯……对啊。”古风愣了愣，不过还算是回答了。
但是这个反应……这家伙肯定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吧？！话说这不就是你大老远跑过来还把自己的灵能力给赔上了的目的吗？态度认真点好不好啊魂淡！
“……”
和臣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但他也不好发作，于是继续问道。
“您已经做好准备了吗？说不定你明晚会成为众矢之的呐。”
“不，虽然你说准备，但这也不是能够准备得了什么的情况吧？毕竟参赛的人只能带一件武器，热武器还被排除在外了，连符纸都不能带，除了心理准备之外真的还有什么准备工作能做吗？如果有的话还请你务必要告诉在下啊。”
古风这个自称是讲文明懂礼貌的家伙很没礼貌地一边吃着拉面一边和和臣说着。
“呃……听您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是这样啊。但……您难道一点都不紧张吗？同样的状况下，相信其他人早就慌张不已了吧，也有可能因此而直接退赛的可能，不，倒不如说选择退赛的可能性更高，但是您却依旧是……平静如常，您难道说很有把握吗？”
原本和臣是打算说“依旧显得蛋疼”的，但他还有一些事情要问古风，而且自己毕竟是小弟，所以说话还是挑着点好。
和臣的考虑倒也不无道理，因为就失去灵能力这一点对于几乎是以灵能力为生存意义的阴阳师来说就不是可以接受的了，更何况是在这种前提下，怕是直接吞粪自尽的人都有哦。虽然人们常说处事不惊很重要，但这时古风的淡定才是让人无法理解的。
和臣的考虑很明显也有不足的地方，因为最后那种问话的方式更像是显而易见的试探，在出口的那一瞬间，和臣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保不定古风会翻脸不认人，话说翻脸打人的可能性或许更高啊。
虽然和臣比较合理地心惊着，但……呵……毕竟对象是古风，就不要指望这个家伙会有太多符合常理的反应。
“有把握倒不至于，只是对于我来说有上台的理由而已。而且‘车到山前必有路，睡到船头自然直’这话也不是白说的，所以我没有慌张的理由。”古风的回答虽然说不上怪异，但也不能让人理解。
硬是要理解的话，他的意思应该就是“因为有理由，所以他会上台比赛，因为没有理由，所以他不会慌成狗”的感觉。
前言与后语没有明显逻辑关系的话真的不是容易理解的类型，所以和臣只是把这当成了古风回避的辞措，并没有在意。以此作为转移话题的手段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其实我还有问题想要请教您。”
“哦，是什么？”古风眨了眨眼，继续吃面。
话说人家都已经用上敬语和“请教”这个词了，你就不能稍微正经那么一点点吗？
“是咒术上的问题，关于符文在不同载体上转换的具体操作，不知古风先生可否给予指导？”和臣差不多也该对古风的没礼貌有了一点免疫力，所以他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说道。
和臣说的内容可能有点抽象，不过举个例子的话就很容易被理解了。
比如说，古风在烤鲨鱼的时候用到了火界咒的符纸，这时符文的载体就是纸张了。这家伙有的时候是不必用到符纸就能施展火界咒的，而是直接用类似于咏唱的方式施展。
但又有点不同，这货不用符纸施展咒术的时候其实也不是没有用载体，而是把空气中游离的分子作为载体以言灵的形式将符文刻印在其上，从而达到与使用符纸时的效果。
说来简单，但其实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古风这种程度的。将咒术载体由纸张转换为空气中游离的分子时，需要对咒术本身进行修改，而这一部分是没有标准答案的，教科书上也不会有详细到这种地步的解释，更多的是要凭借自己对咒术的理解和钻研。如不然，这个过程大多会以失败告终，即使成功，也鲜有能够维持咒术原本威力的例子。
至于成功的人，比如说咒术讲师，他们充其量也只会给予一些指导而已，如果在指导下顺利完成了，证明你天赋还行，如果不用指导就能完成，大概称得上天赋在还行之上。
“诶……那个的话你不是已经能够做到了吗？”古风停下了吃面的动作，单手撑腮，有点奇怪地看着和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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