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运球
一个星期前，余城体校的校长室内，马校长和新入职的马老师相视而坐。
一个年轻阳光，人高马大，笔挺坐在沙发上，一个身材发福，端着大杯的枸杞茶，目光内敛深沉。
“你下午去报道，寝室不比家里，还有食堂……”马校长话讲到一半突然话锋一转，“你妈总是担心你这，担心你那的，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净是瞎操心！”
听了马校长这一番话，马老师一米九的身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校长，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等等，还有相亲的事……”
只听砰的一声，门关上的一瞬间也掐断了马校长后面的话。
儿子的性格他最清楚，一向吃软不吃硬，这次也是孩子他妈软磨硬泡才说服回家当一个篮球老师，否则都要出国玩什么街头篮球——要是这样一辈子就荒废了，也正因为这个事孩子他妈头发几乎全白了。
马校长赶紧抓起电话拨给主任，交代了一些事情，最后顺口问了下今年学生招收指标有没有完成。
“还差十几个人，我正在做动员工作，现在的家长都不愿意把小孩放在体校，担心以后没有出息，我看要不要再添个文化班，这样招收比较容易些。”
主任结合实际情况，在电话里提出建议。
“可以是可以，但是老师不好找，特别是文化老师又是教数学，又是教语文，工作比较辛苦。”
“我有个亲戚今年刚师范大学毕业，如果一时半会找不到老师，我就让她顶上去。”
马校长这才明白主任的心思，醉翁之意不在酒，可能是主任见校长安排自己的儿子当老师，所以也安排一个亲戚过来上班。
来就来吧，马校长突然灵光一闪，对着话筒问，“你那个亲戚是女老师还是男老师……”
…………………………
“换成右手二十次！”篮球老师马宇轩粗狂的嗓门在室内体育馆响起。
现在已经开学一个月了，这帮学生才掌握了最基本的左右手运球。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马老师心里生出了无数次辞职的想法，篮球虽然看似简单——把球扔进篮筐，但是正规的比赛蕴含着复杂多变的战术，不仅是身体的对抗也是智力之间的博弈。
想要把篮球学好，一定要本身喜欢篮球，刚开始这些孩子还挺喜欢篮球的，经过一个月枯燥的运球训练，除了一个叫许飞的孩子，其他人都不愿意碰篮球。
这些孩子年纪都太小了，并不能感受篮球的魅力，而且整个篮球班一共才七个人，篮球氛围也不高。
要不是马校长一再强调下一届的学生会更好，而且教育局也非常重视篮球培训，同意多建几个篮球架——马老师真的像一走了之。
希望明年好一点吧，马老师不愿多想，沉下心指点孩子的动作。
“运球的时候不要看球，眼睛要朝前看，用指尖去运球而不是手掌。”
马老师来到许飞面前，说的话都比平常要多，他自己本身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而篮球就像他的第二生命，承载着他的活力和激情，所以对那些热爱篮球的人，他更愿意去交朋友——就算许飞是他的学生，他更愿意以朋友的方式去相处。
许飞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手指尖，运球的幅度尽量不大不小，没过一会手臂就开始有些微微的酸疼。
这具身体还是太小了，有时候意识到了，但是身体跟不上反应，还好许飞这几年坚持吐纳，内静外动的状态让他在学习运球方面优于其他小孩。
“很好！”马老师点点头，耳边砰砰的撞击声听起来非常悦耳。
“好，现在跨步运球！”
七个孩子听到老师的口令，身体向前做一个跨步的动作，上半身前倾与地面成三十度左右的夹角，单手原地运球。
篮球有些许许多多的基本功，个人篮球可以解剖为两个环节，第一是运球，第二就是投篮。
运球是为了增加持球人的球感，运球突破，变向过人等等动作都是以运球为基础才能展开。
“再次换手！”马老师来到学生最前面的位置，用标准的运球姿势来做示范，“注意了，不要低头看球，球丢了就丢了，重新来过，一定不能看球！”
马老师凭借一米九的身姿也纵横过球场多年，什么样的球员基本上都见过，很多人打球的风格就是小时候养成的，比如诡异的投篮动作、耸肩运球、走步上篮……
现在这群孩子是打基础的时候，运球动作一定要规范，马老师特意用一个月的时间来教会孩子们运球，但是除了许飞，其他人效果并不理想。
“再换，钟摆运球！”
钟摆运球指的是左右手如同钟摆一样将球来回拨动。
随着难度升级，学生们的失误也越来越多，目睹了这一切的马老师不得不把背后运球这个课程往后推一推，只有先学会走才能学会跑。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吃饭的点也到了。
余城体校的食堂很有特色，虽然只有一层，但是有三个窗口，一个是教师窗口，还有两个学生窗口，每个窗口的菜也不一样。
具许飞的观察，教师的菜是最好的，多少荤多少素自己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而且老师人少，不用怎么排队。
其次是红色学生窗口，这里基本上是一荤两素，但不是所有学生都能吃到这个窗口的饭菜。
在每个学生的胸口都挂了一个贴了头像的学生证，每个证都划分不同体育种类，比如许飞这种篮球类学生是不能在红色窗口打菜，只有像乒乓球这样出过成绩且有政府补贴的大类体育，才能享受红色窗口的待遇。
最后一个是蓝色窗口，只有一花荤两素——菜里只有零星的肉沫，学校三百多个学生，大部分还是在蓝色窗口排队。
如果晚来一点，有可能食堂都没有饭菜，只能去学校的小卖部买点零食充饥——很显然有钱人才会这么做。
很多来体校读书的孩子都是父母不在身边，正是体校封闭的教育以及可以寄宿吸引他们把小孩放到体校。
这一点，许飞想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私人学校，不过余城体校的费用更低，因为有当地政府的补贴，即便是这样学校还是连一个正规的二十人制的篮球班也凑不齐。
许飞满腹心事在人群里排着队，最近篮球训练使得他的饭量成倍的增长，再这样吃下去，他身上那点钱怕是坚持不到一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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