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四章 回报

　　从他进入虫灵山范围内，他周围人影活动就变得更加频繁，由此可见，一些人已经做好了应对他到来的准备。

　　随着他距离七色七豸谷越来越近，围绕他活动的人们反倒安静下来，让刘恒感觉到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心有所感。

　　他猜到变数将至，却猜不出这些人想用什么方式迎接他，说白了无非威逼利诱。以防万一，他率先和泥猴合体，只是没有妄动，严阵以待。

　　在明知他刚刚击败了“四小王下攻伐第一”沈曲宁的情况下，这些人还敢出现在他面前，必然有所依仗。

　　他们不大可能请得动同一个层次的强者，不管朱克理、李冲霄、小石王还是小牛魔，都不是他们能够请来的。那么，所有依仗的只能是同层次的战力，用足够多的强者凝成一个拥有五重战力的战阵血相，比其他方法要容易得多。

　　要没有这样的准备，他们必然没有出现的底气。

　　刘恒有些好奇，短短两天两夜能召集这样阵仗的会是哪一方，是北胡国？妖魔族？还是众神宗沈家？

　　这个疑问，很快得到解答。

　　在他们相距七色七豸谷入口不过数百丈的地方，路口一块大青石前，刘恒见到了几个人，显然正在等候他的到来。

　　见他到来，这几人未语先笑，率先行礼，“神交已久，还未请教行者怎么称呼？”

　　开口这人一身天神教祭司的打扮，年轻英俊，笑容灿烂，举止优雅得体，语音纯正，竟连刘恒都听不出北胡人特有的怪异口音，十分难得。

　　他说话也很有意思，以行者尊称刘恒，其实本就有试探之意。至少刘恒能听出来，北胡已经对他的出身产生了怀疑，因为行者二字，通常是对散修佛道之人的尊敬称呼，用在这里，分明是怀疑他并非正统的妖族出身。

　　想想很正常，毕竟四年过去，妖族那边被逼得反应激烈，却也曾偷偷遍寻天下妖猴一族，谁想居然根本没有找到类似的猴妖。这种消息经过三方确定，再无疑问，是以不仅是妖族自己，北胡、妖魔族和众神宗沈家乃至整个天下关注此事的人，都开始怀疑起这事来了。

　　然后，那句神交已久，用得更是有趣。数年只闻其名而不得见其真容，日日挂念好奇，可不就是神交已久？

　　在对方打量自己的同时，刘恒也在打量他们几人，“我人称侯犬，你们又是谁？”

　　众人一听，已经了然，犬反为旁，加上侯字可不就是一个猴字，所谓侯犬八成是假名。

　　提起这名字，刘恒则想起一段事来，昔年他动用泥猴，老鬼曾提议为这身份起个格外响亮的名号，叫做“孙悟空”。他一直觉得奇怪，虽说孙向来是猴妖一族的大姓，但名为悟空，这很像是佛门常用的法号，让他只觉古怪，完全听不出怎么就响亮了，所以不管老鬼怎么说，他都没用过这名头。

　　但此时听对方提及“行者”，不知怎么地，又想起了这段往事。

　　“原来是侯兄，久仰久仰。”明知是个假名，对方为首的英俊祭司还是抚胸为礼，笑道：“世人只知侯兄其人，却不知侯兄名姓，如今在下布合纯有幸得闻，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布合纯，放眼天下也是个响亮的名字，因为此人，正是天神教近年来名声鹊起的神子之一。

　　每一代天神教人，都会挑选出数以百计的神子，自幼习练与天神沟通的神异法门。听闻这种法门十分难练，每一重都是生死大劫，所以境界越高，神子越少。

　　比如布合纯这一代，六百多神子最后仅剩下六十人，曾经布合纯是其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可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在学士境提前晋升到了本来大学士境才能晋升的那个法门层次，由此一鸣惊人，被册封为十一神子，名震天下。

　　所谓十一神子，就是说他是第十一顺位的大国师继承人，一举超越了前面好几代神子，与最老两代神子中最前十人并肩了。

　　此人绝对是极危险的人物，据传正处于突破五重学士境的关键时刻，所以不能妄动，本是连灵原秘境都不能参与了，谁想最终还是来了。

　　如今见他出现在这里，刘恒觉得，想必和他之前在北胡，被灵原密令的异相逼得动用泥猴有很大的关系。

　　“原来是十一神子亲临。”

　　刘恒说得客气，语气却一点都不客气，“特意来见我，不先急着动手，想做什么？”

　　布合纯笑容一僵，随后再度灿烂，“世人常闻侯兄大名，却没几人真见过侯兄，如今得闻侯兄突然现世，在下好奇心重，自然说什么都要来一睹真容的。”

　　“那现在你也见到了，还不离开吗？”刘恒淡漠反问。

　　布合纯眼睛弯做两轮细月，踏步迎来，“难得一见，自然更珍惜机会，只看一眼怎够？侯兄莫怪我贪心，还想和侯兄结识一番，以后说出去也荣耀。”

　　“既然想结识，就不该摆出这样的阵仗。”

　　刘恒扫过四周一眼，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况且我现在没时间，你要不想打，还是让开路的好。”

　　布合纯头顶，是越来越浓郁的魂力乌云，大有遮天蔽日之势。虽然布合纯没有凝阵，但头顶魂云随他而动，可见他正是主阵者，随时可以凝成恐怖的神魂战阵。

　　被刘恒连连讥讽，布合纯却不以为意，笑吟吟地道：“其实我们和侯兄间一直缺一个好好谈谈的机会，我总觉得，能谈妥的事情没必要再动手，侯兄觉得呢？”

　　不等刘恒回应，他继续前行，道：“四年前，朵都鲁部落和玉固祭司应该起了内斗，而侯兄恰逢其会，最后才逼不得已反击杀了玉固祭司，这是我们事后调查的结果，如今难得见到当事人，正好与侯兄求证一下，这是否就是真相？”

　　刘恒挑眉，听得出布合纯的言外之意。

　　这桩案子毕竟有太多见证者，真相并不难查，但任谁都知道真相并不重要，北胡只是找个借口参与进来罢了。刘恒相信，北胡早就查明了真相，一直没有揭露，自有不揭露的考量，现在又揭露出来，分明有示好之意，这就叫刘恒有些捉摸不透了。

　　“什么意思，你直说吧。”猜不透，刘恒索性开门见山。

　　“你看，这事说开了不就好了吗？”布合纯又往前一步，摇头失笑，“玉固之死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我天神教并非帮亲不帮理的教门，早把事情说开，何至于闹到如今不可收拾的地步？不过，玉固毕竟是我天神教教徒，他犯了再大的错，也不该由教外的人代为审判，侯兄这点却是做错了。”

　　“你都说了是逼不得已。”刘恒冷笑，“当时局势，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还有得别的选择不成？”

　　布合纯顿住，琢磨后认同道：“的确是这个道理，只是教徒死于教外人士手中，我们天神教怎么说也要给教内一个交代，侯兄说是吧？”

　　刘恒看他继续前来，不由嗤笑道：“反正还是要打，你何必又说这么多废话？”

　　“总要把道理讲清楚。”布合纯认真道，“况且我说的是需要一个交代，并非一定要和侯兄动手。”

　　刘恒总算明白了，嘴角嘲弄之意更盛，“贵教想要我给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这个交代，对侯兄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布合纯眸中精光一闪，忽然转为传音，“我们想知道，妖魔族想从侯兄身上得到什么？”

　　机会难得，他抓紧时间道：“只要知道这点，你和我教的恩怨就从此一笔勾销，以后绝不会再遍天下追杀侯兄，侯兄若是不信我，我敢对着天神发道誓！”

　　刘恒瞥了他身后那几人一眼，却没传音，目光玩味，直接开口道：“你觉得妖魔族最想要什……”

　　布合纯正在凝神聆听，忽然听身后传来一声爆吼，“住口！”

　　这爆吼打断了刘恒，紧随其后，还有人朝布合纯寒声道：“今日你们北胡敢背信弃义，明日我妖魔族就会和你们反目成仇，与妖族一道灭你北胡。布合纯，你可要想清楚，到时候就算你们知道了这个秘密，还有什么用？”

　　“你看。”

　　刘恒摊摊手，朝布合纯故作无奈地道：“我就算想说，你敢听吗？妖魔族的朋友，你们说是吧？”

　　刚才和布合纯同样站在青石前的几人中，有两个异常高大的身影，最矮的那个身高也有三丈出头，身高八尺的布合纯仅到他的大腿，另一位就更不用提了，至少有四丈高下，是名副其实的巨人。

　　这两位“巨人”，四丈的那人好似站立起来的白毛巨虎，三丈的那个则人身蛛脚，妙龄女子般的身段玲珑热火，偏偏面生八目，显得格外邪魅妖异。

　　形似白毛巨虎的自不必说，显然和当年被刘恒惊险杀死的白虎正珠一样，同样来自妖魔族里的白虎王族。而另一位好似蛛妖化作的女子，能与白虎王族天才并肩，刘恒也就能猜到她的出身了，应该是天蛛王族的天才。

　　这天蛛王族的女子闻言，八目齐齐眨了一下，红唇忽而勾起，声音不复冰寒，娇媚笑道：“他不敢听，我却敢听。侯兄若是告诉了我，咱们立时就能化干戈为玉帛，我们更将奉侯兄为上宾，岂不美哉？”

　　“哦？你敢听？”刘恒极感兴趣地反问，然后就道：“既然如此，那我可就直接说了……”

　　此言一出，对面所有人脸色齐变，这次却是布合纯笑着打断，“侯兄不愧是侯兄，一招一桃杀三士，在下佩服。”

　　刘恒也是笑笑，“世上哪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好事？”

　　人人都想知道这秘密，可是刘恒真要当众说了，又谁都不敢听，不能听。一旦真听了，三方的联盟也就没法继续下去，势必反目成仇。

　　刘恒真想与哪方做交易，就该找某一方的人约好，找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和时间私下来说。他这么故意想当众说出，除了故意戏弄与羞辱众人外，再没别的用意。

　　“侯兄说话，总是很有道理。”布合纯感慨，随后面朝刘恒盘膝坐下，魂力如潮汐汹涌开来，声势陡然暴涨，强大到令人惊悸，却让身后几人再度变了脸色。

　　“布合纯！”

　　“该死，你想做什么？”

　　“你疯了吗？”

　　有人怒喝，有人惊呼，有人急得大骂，布合纯却宛若未闻，战意越发澎湃，朝刘恒笑道：“若非侯兄突然现世，我应该已经破境，晋升至五重师境。以未及二十五岁的年纪成为五重学士，追平了天下闻名的四小王和侯兄，敢问侯兄，我应该也能称得上天才之名了吧？”

　　刘恒竟从他脸上真见到了一丝期待，仿佛等着听先生夸赞的幼童，不禁心头一奇。随后想起关于布合纯的描述，尤其他还没成为天神教十一神子前的一些传闻，刘恒若有所悟。

　　“因着侯兄的缘故，我虽被迫中断了晋升大业，却随侯兄到了造化第一的灵原秘境，实在难说是亏是赚。”

　　布合纯又好像不是真在等刘恒回应，自顾自地道：“况且听闻两日之前，号称四小王下第一人的沈曲宁败于侯兄手下，我只觉这分明就是天神之意，正好叫在下切身体会一下，自己与五重强者还有多大差距。也能让侯兄点评点评，我与沈曲宁，到底谁强谁弱。”

　　“你想单独跟我一战？”刘恒一怔，边反问道，边忍不住朝他身后看去，从其他人的神情变化，确定了布合纯的确是在自作主张。

　　“狂妄！”白虎王族的强者已是气得怒骂。

　　三个身着众神宗服饰的武者按耐不住，其中一人就要动作，却被旁边北胡武者强硬拦住，语气生硬地道：“十一神子有身为强者的尊严。”

　　天蛛王族的女子气极反笑，“好，我就看你坏了大事，怎么跟我们各方交代！”

　　布合纯神情平静，“放心，若是真不敌侯兄，我自会动用战阵。”

　　这话总算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布合纯凝望刘恒，郑重行礼。

　　“请侯兄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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