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故乡炊烟，栀子花乡

　　林秋嫚很别扭，不仅仅是说话的语气，便是走路的姿势，卢云也是一次又一次的“调教”，最后，终于和田间地头上那些妇女的神态别无二致。

　　林秋娜平生第一次后悔，那日，自己不该答应师傅的。

　　但也幸好在临走时，风清子送给了林秋嫚一个奇异项链，可让蓝景暂时歇息，不至于那么格格不入。

　　他们两个这次来的原因，按卢云的话来说，是回乡探亲。所以又不知从何处，卢云捡来了几只大母鸡，把头别在翅膀下，搭在自己脖子上。林秋嫚修长的脖颈处，则挂着卢云从集市上捡来的一些衣服银两书本什么的。

　　探亲该有个探亲的样子。

　　卢云扇着斗笠，远远望着前方树林下，隐隐绰绰的人影。

　　过了这个树林，就是栀花乡了。

　　卢云一时有些失神，林秋嫚飘了他一眼，松了松背后的包袱，紧紧跟在卢云身后。这也是卢云告诉她的，说是小媳妇可都得跟在丈夫身后，万万不能坏了礼制，不然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当然，这些林秋嫚是从没有听过，不过卢云既然这样说了，也就从了。谁叫他是师祖叔嘞。

　　“秋嫚，等会见了大叔，可万万不能露了马脚，大叔虽然不是修仙中人，可也是实打实的汉子，好像是从西蜀那边回乡的军人，眼睛毒的很。”

　　“嗯。”

　　“对了秋嫚，这次咱住上几日就离开，费不了多大功夫，就委屈你一下下。”

　　“嗯。”

　　林秋嫚动动肩膀，续了续包袱。

　　被卢云一口一个秋嫚叫着，很不习惯，隐隐的，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但是没办法，卢云把“秋嫚，媳妇，夫人，贱内·····”这几个称呼全都摆出来让她选，林秋嫚只能忍着，选了个还算平常的称呼，其他的，更是不堪。

　　万事交代清楚，卢云心中的不安也小了些，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树林，捋着鸡毛，脚步加快了些。

　　栀花乡，顾名思义，还未进乡，眼前就充斥着大片枯萎的栀子花，孤零零的挂在花骨朵上。

　　入秋了，白色花海被染成了无垠的黄色。

　　卢云随手薅下一片枯黄的叶子，随手碾碎，仰头望着前方。

　　青衫正冠，把脖子上的两只大公鸡提在手上，深吸口气，踏上了栀子花从中若隐若现的小路。

　　相比卢云，林秋嫚则显得很轻松，虽说手中未持剑，可随手折断一根花枝，也就成了剑，嘴角微微翘起，再没了以往的冷峻。

　　这也是卢云大力安抚的。

　　小媳妇回乡，那个不是开开心心羞羞答答的，谁见过拉着个黑脸回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从那个人贩子手里买的闺女，一不小心还能惊动了官府。

　　渐渐地，走近乡里，也有了些人烟，往来间可见到麻衣汉子或者幼童走过。

　　望着零散房屋，林秋嫚笑问道：“这就是你的故乡？”

　　“嗯。”卢云点点头，插着腰回忆着回家的路。

　　进了乡里，纵七竖八的小路也多了起来，一道道，一条条，胡乱交错，没有人知道它们的终点是那里，只要有人走过，这就是条路，干硬的泥土上只印着几个深浅不一的脚印和留着几坨干燥的牲畜粪便。

　　卢云环顾四周，拍拍身旁的杨树，“这里！”

　　确定下方向，卢云也不再耽搁，眼看日头就要下山，倦鸟知返，袅袅炊烟从烟筒里跳着窜了出来，不时，还有几声高呼，唤着顽童归家。

　　玩够了，是该回家歇歇，补充补充能量。

　　走过小路，人影也多了起来。

　　刚归家的幼童，蹲在门口谈论着一天收获的壮年，还有些妇女坐在杨树下，收起盛满衣线的匣子，笑着约定明日再续。老人则点起了旱烟，各自归家的幼童乖巧的蹲坐在父辈身边，听着属于他们的唠叨。

　　卢云和林秋嫚的出现，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每日像他们这样探亲的人儿，不多，但也不少。不稀奇，确实不稀奇。

　　房屋多了，道路也比刚才宽了些，路旁不时还会出现几座不高的酒楼，商铺，而有些摆摊的小贩已经打理好了一切，扛在肩上，生意好坏全挂在脸上，或喜或愁，走回了各自的方向。

　　“快到了，前边就是。”

　　卢云挑挑眉，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大叔，狗子，雀儿，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两年未见，狗子可能娶婚了，倒是雀儿，应该不会那么简单的嫁人，卢云了解她，不说心比天高，单说十年间，卢云不断灌输的自由恋爱思想，就算是木头，也会记得些。

　　林秋嫚赶忙用手推了推嘴角，好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真实些。

　　毕竟，在以往，她是不笑的，而这一路上，她把上辈子欠的微笑，都补了回来，甚至这会都感到了嘴角的麻木，僵硬呆滞。

　　她不想给卢云口中的大叔留下什么坏印象。虽说，好坏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但内心里，林秋嫚就是不想。

　　走过一座石桥，卢云望着那间低矮的门楣，笑了。

　　“咦，这不是卢家小子嘛？回来了？”一老人拄着拐杖看着石桥上的卢云，咳咳几声，沙哑的说道。

　　见状，把手中的公鸡直接交给林秋嫚，卢云赶忙迎上去，笑脸可掬：“哎呀，陆伯，天要黑了，寒气渐起，还不归家？”

　　“这是？”

　　“嗳，陆伯，这是我婆娘。”说着，卢云扭过头望向林秋嫚，厉声道：“还站着干嘛？快下来见礼。”

　　林秋嫚瞪了卢云一眼，不过还是乖巧的走下来，双腿微屈行了一礼。

　　“好好好，你小子也不小了，成家好，成家好。”陆伯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抚摸着羊角胡，呵呵笑道：“快回吧，快回吧，老翟见到你，指不定要高兴成啥样，功名这个东西，有没有都是一样的活，你小子可不能陷进去。”

　　陆伯望着卢云的打扮，又打量了打量林秋嫚身上的破旧衣衫，自认明白了几分，虽有些可惜，但也好言劝阻，生怕卢云郁郁不得志而消沉了日子。

　　“唉。陆伯，你也快回去吧，看样子，天可能要下雨了。改日小子必上门拜访！”

　　“好好好。”

　　寒暄过后，卢云目送陆伯归家，最后扯了扯林秋嫚的袖子，平缓道：“走吧。”

　　家很近，过了石桥，转弯再走几十步就到了。

　　望着破旧的门框，摸着旁边被雨水侵蚀矮了五六指的泥墙，心中便涌出一抹淡淡的伤感，吸了吸鼻子，卢云直接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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