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还债

　　凤仪和老太太并未在宫中用膳，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二人便是出了宫，仍旧由月思等人送出。太后的精神并不济，她总是似有若无的提到以前，可是老太太并不理这茬，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并没有说到一块去。老太太要走的时候，太后也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并未从她的脸上找到昔日的点滴，终究还是一言未发，摆摆手，老太太自是带着凤仪去了。

　　出了永宁宫的宫门，珍如姑姑扶着老太太坐进了车子，复又扶着凤仪走了进去。珍如紧了紧月思的手，二人都没说话，只这一别，可能是再也不能见了。

　　“天冷雪寒，太后娘娘还病着，快些回去吧。”车里传来老太太的声音。珍如姑姑不敢怠慢，松开了月思的手，转身进了车子，轻飘飘的挂了帘子。

　　“公主！”月思姑姑到底还是没忍住，她这一声里，包含了太多的情感，凤仪只觉心里一窒，甚是难过，却也不明就里。她到底是年少，这里面多额情绪，多半是理解不了，只是难过罢了。

　　“走吧。”

　　车子缓缓而动，离永宁宫越来越远。老太太闭目眼神，正襟危坐，宛如一尊佛像。凤仪回头看了一眼，风吹过厚厚的帘幕，露出外面灰蒙蒙的天，那抹绿色终究是很快不见。

　　凤仪看了一眼珍如姑姑，后者对她笑了笑。

　　“小姐不必担心，太后娘娘似乎对小姐甚为满意。”

　　凤仪知道珍如姑姑是误会了，但她也没什么好辩解的，只好笑了笑，这个时候，老太太却是睁开了眼睛。凤仪觉得，她的眼睛远不如之前的明亮，竟是蒙了一层浊雾。

　　“老太太——”凤仪失声说道，声音很轻。

　　“作为女子，太聪明了不好。”老太太淡淡的瞥了一眼凤仪，复又闭上眼睛。

　　凤仪心下大惊，脸色却是如常。太后娘娘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并不避讳凤仪，显然是有什么想要说出来，以此解开她和老太太的心结，甚至还包括故去的先皇和宁老爷子。但是显然，无论太后怎么试探，老太太都是回避。她们那一代，大概有什么故事，而这故事，最终让她们走到今天，称为今天的样子，也让她们的儿孙称为今天的样子。两个人到底是没有想到一块去，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一次入宫，在老太太那里，恐怕又添了许多烦恼。只这些，凤仪并不曾说，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不曾想还是被老太太发现了。她不过是好奇而已，老太太显然容不下她这份好奇。

　　凤仪不能深究，也没必要深究。听太后的口气，那些过往，反倒是成就了凤仪，不然，宁王府嫡女的位置何曾能轮得到她。

　　凤仪回到宅院的时候，不过是午时刚过，冻了一路，回到室内，

　　赶紧往火炉靠去。苏麽麽很快端着姜汤走了进来，放到凤仪面前。

　　“小姐，款趁热喝了。”

　　“苏麽麽，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路这么滑，你摔倒了可怎么是好！”

　　“小姐，不碍事的。”

　　自从出了香岚下毒之事，苏麽麽对凤仪的吃喝甚是谨慎，除了香沫、云蓉和徐姑姑，旁人休想碰一下凤仪的吃食饮品。苏麽麽这是怕啊。因着这样，凤仪房里的丫头一下子显多了，好多事情都让苏麽麽她们几个代劳了，剩下的人自然无事可做。凤仪略一思索，便是禀报了老太太，除了苏麽麽、香沫等四个人，便只留了四个洒扫丫头，两个侯门小厮，其余的人皆是还到了官管家那里，另外安排事情。为了这事，老太太还夸了凤仪一番，直接后果便是凤仪的妹妹们为了待遇不超了凤仪，硬是撤去了四五个人。她的妹妹们，估计此刻算是恨透了她。不过，凤仪浑不在意。

　　“苏麽麽，怎么不见徐姑姑？”凤仪喝了姜汤，暖和了一些。

　　“哦，倒是忘记跟小姐说了，徐姑姑的女儿来了。”苏麽麽笑道，很是勉强，大概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女儿。

　　“锦瑟？”凤仪惊异的叫道。上一次因为没带够钱，锦瑟是被七皇子带走了，说起来，她还欠七皇子一百两呢。既然锦瑟来了，那么七皇子也来了吗？

　　“不错，就是叫锦瑟，真是好听的名字。”

　　“她们如今在哪里？”

　　“正在徐姑姑的厢房。”

　　“锦瑟是和谁一起来的？”

　　“听侯门的小厮说，是一个将军送过来的。”

　　凤仪点点头，自是带着香沫去了徐姑姑的厢房，云蓉正在收拾凤仪的闺房，早上走得急，收拾的比较马虎。

　　徐姑姑的厢房并不远，香沫敲了敲门，徐姑姑很快出来。

　　“小姐，你回来了。锦瑟，快过来，快来见过救命恩人。”

　　“锦瑟见过小姐，”锦瑟福了福，转而看向徐姑姑，“可是娘亲，锦瑟是七皇子救的，救命恩人自然也是七皇子。”

　　锦瑟毕竟只有十来岁，倒是认死理的，估计心里还在埋怨凤仪没带够钱，导致她与娘亲分离。

　　“你这孩子，若不是小姐，七皇子哪里会管我们。”

　　锦瑟看了凤仪一眼，旋即低下头去，显然并不认可她娘亲的话。

　　“你这孩子——”

　　“好了，徐姑姑，你们母女难得相见，我就先回去了。锦瑟，你还走吗？”

　　“回小姐，锦瑟自然要走的，均儒哥哥会来接锦瑟。”

　　“那锦瑟想不想跟娘亲在一起？”

　　“自然想的，不过，均儒哥哥说，锦瑟如今是七皇子的人，断没有被卖掉的道理。”

　　凤仪本来打算趁此机会将锦瑟买回来，也好让她们母女团聚，如今看来，似乎有些困难。

　　“锦瑟只是和均儒哥哥一起来的吗？”

　　“回小姐，七皇子也来了，如今应该正陪着宁打人下棋。”

　　凤仪心下了然，想必是七皇子带着王将军和锦瑟一起来的，明面上是找家主下棋，实则是让锦瑟与徐姑姑团聚，倒也是个热心肠。不过，宁家一直都是太子派，七皇子与家主的交情应该不大，甚至说是利益相悖。以宁致功的性子，私下与七皇子下棋，恐怕太子会有所猜忌，理应拒绝才是，真是奇怪。

　　恰在这时，一个丫头走了过来。

　　“小姐，王将军那里传话，要带锦瑟过去。”

　　不过刚过午时不久，这么急。凤仪思索了一番，眼见徐姑姑泪眼汪汪的保住了锦瑟，锦瑟也是一脸悲戚，当下拿定主意。

　　“香沫，去看看苏麽麽的荷花糕准备好了没？”

　　“是，小姐。”

　　“徐姑姑，我可以让锦瑟和你多待一会。”凤仪笑道，转身去了，步履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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