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闺试

　　次日一大早，彩琴便领着凤仪早早去了老太太的院子。众人虽然心里没底，终究不知道是什么事，也没奈何，只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去了。那边的凶险，她们又哪里会知道呢。

　　老太太的院子里已经戒备森严，院门处守了数十个带刀的侍卫，各个面色凶狠，他们是宁国府的护卫，但却不是凤仪寻常见到的那些人。传说洛阳的权贵都有自己的暗卫，轻易并不现身，这些人恐怕就是宁国府的暗卫吧。若是如此，可见宁家对这一次比试的看重。若是凤仪赢了，皆大欢喜，若是凤仪败了，那必定有人要代替它，那么，今日恐怕会成为很多人的噩梦，比如香沫，比如苏麽麽，以及伺候比试的这些丫头仆人，恐怕无一可以幸免。她们并没有错，但现实就是如此，一个嫡小姐的陪葬品，这是他们的命运。

　　凤仪站在院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么多人的性命，对她来说，无疑太过沉重。

　　“小姐，怎么了？”彩琴犹疑的问道，脸色紧张。她虽是知情人，却可以幸免，毕竟是老太太的心腹。

　　凤仪摇摇头，天空一阵乌鸦的叫声，她惊异的抬头，看见院门口的大杨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只乌鸦。

　　“小姐，快进去吧。”

　　凤仪点点头，在彩琴姑姑的扶持下，走进了院子。她刚走进去几步，便听见院门重重的关上，显然，她是今日最后一个来的。不知道为什么，这厚重的声音，让她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不是惊惧，亦不是欢喜。

　　她们刚走进第一进院子，便有丫头走了过来，领着她们直接去了老太太的起居处。

　　彩琴姑姑走进去之后，便松开凤仪，径直走到了老太太的身边，不动声色的对老太太点点头。上一世，凤仪对老太太了解并不多，虽然经常见，她却从未花心思去琢磨过老太太。在她的心里，老太太是待她极好的人，全然忘记了一个家族老太太的身份应该会带着的荣耀和无奈。不过，老太太也是个善心的人，她一定不想凤仪输的。即便是下人，杀戮过多，也是要折福的。

　　“凤仪见过老太太，见过伯伯、父亲、叔叔，见过三位夫人。”凤仪一一行礼，而后站定。她微低着头，等待老太太的指示。她以为父亲等三位老爷不会参与，没想到他们也是来了。这是此情此景，她却是不能多看他们了，也猜不出他们在这件事上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想来父亲应是极为担心的吧。

　　“听说你感了风寒，可好些了？”老太太问道，听不出什么感情。

　　“谢老太太关心，凤仪不打紧。”

　　“那就好，你且坐下。”

　　“是。”

　　凤仪转身，走到侧边，与宁国府的另外三位小姐一一见礼，而后坐在首位。临着她的是二小姐雪妍，三小姐雪尘，四小姐雪莲。这雪莲是雪尘的胞妹，年纪尚小，不过才八岁，替代凤仪肯定是不能的，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这一次也来参加，恐怕也只是一个幌子，用来掩人耳目的。

　　“凤仪，你们姐妹们也不必紧张，明日便是那赏雪会乌衣巷，听说这一次皇后娘娘会亲自参加，由不得我们不重视。你们姐妹们平时修习也多，不说拔得头筹，但也总不至于差太多。但大概是我老了，总是不太安心，所以，今日索性让你们姐妹们比一比，我们一家也借此机会聚一聚。”

　　“是。”凤仪等人答道。

　　“老太太这是哪里话，你可一点也不老。”三夫人匆匆说道，大夫人瞪了她一眼，老太太却是没作声。

　　“这仪态举止，你们也都看了，都说说吧。”老太太说完，端起一杯茶，轻轻喝了一口。她这话是对那四个麽麽说的，这四个人凤仪倒是从未见过，不知道什么来头，但看那样子，恐怕是来自皇家。

　　四位麽麽互相看了看，打头的一个站了出来。

　　“回老太太，我等已有计量，请老太太稍后。”

　　四位麽麽随后跟着一个丫头去了内间，不多时，那丫头回转出来，四位麽麽却是不知所踪。

　　那丫头走到老太太面前，恭敬的呈上一块仅帛，彩琴姑姑接了，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打开来，看了看，折叠起来，交给彩琴，收了起来，再没人看过。老太太面色如常，谁也不知道那上面写的什么。

　　众人盯着老太太，大气也不敢出，老爷们都很镇定，倒是三位夫人有不同程度的焦躁，尤其是三夫人，但她什么也不敢说，也算是知进退的人。

　　“老太太，是否可以进行才艺比拼了？”

　　“嗯，你来安排吧。”

　　“是。”

　　大夫人看了身后的侍女珍如一眼，那珍如行了一礼，自是退了出去。

　　凤仪瞥了一眼雪妍，见她面露喜色，心里冷哼一声。这对母女还真是打的好算盘，这才艺既然由她们出题，那自然挑着雪妍的强项，凤仪的弱项了。至于那雪尘姐妹，不过是来陪衬的。

　　凤仪正思考间，却见珍如带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竟然正是玲珑绣庄的那个面纱女！这一次，她仍然是蒙着面纱，却换了一身粉衣，似乎俏丽不少。

　　“宛心见过老太太，各位老爷、夫人。”那女子只是简单了福了福，这礼节却是不合时宜的，果然，老太太皱起了眉头。

　　“老太太，一时紧急，我请了宛心姑娘来，这礼仪虽是欠缺了些，好在宛心姑娘并无恶意，还望老太太恕罪。”大夫人立即站了起来，暗暗的瞪了那宛心一眼。

　　“这也不打紧，到底不是官家女儿。不过，宛心姑娘这面纱却是为何？”老太太显然心中不满。

　　“回老太太，宛心相貌不佳，唯恐冲突了老太太。”那宛心也是个妙人儿，不卑不亢的说道，眼睛却似不经意的往凤仪那里瞟。

　　老太太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冷哼了一声，并不说话。那大夫人尴尬的笑了笑，转而看向凤仪四人。

　　“昔日明月姑姑教你们的霓裳花容曲，你们可还记得？”

　　“记得。”凤仪等人回答。

　　“那便好，这便是才艺的第一个比拼，你们先下去换下衣服，珍如，带小姐们下去。”

　　那珍如应了一声，凤仪等人站了起来行礼后依次离去。

　　这《霓裳花容曲》传说为高宗皇帝所作，距今已有百年之久，是皇室后宫庆典的必备曲目，据说当今的皇后上官氏深谙此舞蹈。而皇家也未藏着这曲目，早早便流传到了皇亲贵族之间，成为贵女们争相模仿的对象，但要跳得好，却是极难。凤仪记得，前世的时候，已经替代自己的宁雪妍正是凭借该舞蹈在乌衣巷上大出风头，入了太子的法眼，当然，太子自然把她当成是与自己有婚约的凤仪。而雪尘虽然略逊一筹，这舞蹈却也跳的不错。她嫁入杨家后，正是凭借着舞蹈，牢牢把住了杨延青的心。杨延青在乎的当然不是雪尘，他在乎的是当朝的太子妃，和他的小妾一样，很会跳《霓裳花容曲》，这满足了他多大的野心和虚荣心！他觉得自己拥有了和未来天子一样的待遇，至少在妻室方面。

　　而前世的凤仪，虽然舞蹈跳的平平，但嫁入杨家之后，也是勤勤恳恳训练了自己很久，那时候，可真是吃了不少苦头，脚伤，手伤，腰伤，腿伤——不过是为了取悦她的丈夫，那又怎样呢？

　　凤仪摇摇头，在丫头的帮助下，一件一件换上跳舞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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