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老人与叶晓
原本乘客们非常希望和叶晓能交流一番，了解下真实的战场，但让他们失望的是，叶晓自从进入到保卫人员休息间以后，剩下的航程中并没有再次出现在乘客们眼前。
叶晓不喜欢被人围观——这可能是受到了梦境中影响的缘故，梦境中身为特战军人的叶晓，从不暴露中公众眼前，论起功勋他比那些被吹捧的英雄要多十倍，可他却一直拒绝着各方的采访，从不将自己暴露在公众视线当中。
所以他用补觉的方式，避开了麻烦。
飞机在轰鸣声中降落在了东南机场，战狼对叶晓的安排是让叶晓直接回家，但下了飞机以后，叶晓突然非常想去一趟龙城。
当兵服役，看过龙都帝国广场的升旗，去过龙城中央的英魂殿，才是无憾的军旅生涯。
很多军人服役期内，均没有达成这个美好的愿望，纵然他们在日后会身处帝国广场，会身处龙城英魂殿，可那时候他们已经脱下了军装，已经不是兵了。
后天是英魂殿招魂的日子，也是2营阵亡者荣归龙城的日子，叶晓非常非常想和自己的部下们道别——是他将这些年轻的人儿带上了战场，可他终究没有带他们回家啊。
去龙城！
叶晓几乎是飞奔着来到了军人专属的售票窗口，购买了一张前往龙城的机票——机票虽然已经售罄，可龙城招魂在即，总有保留的军人专属票，所以叶晓很侥幸的购买到了最后一张机票。
在等待了两个小时后，叶晓登上了前往龙城机场的客机，却在乘客中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庞——在刚才的客机上，这几人就在最后一排。
或许常人嗅不出他们身上浓浓的军队气息，可同为军人的叶晓很轻松的就嗅到了同类的气息，而且还是类似警卫局战士的那种气息，梦境中的叶晓曾和警卫局的战士打过交道，自然熟悉这种气息。
不过上一趟飞机时叶晓并没有主动去招呼他们，被警卫们保护的肯定是军政系统的大员，那个老人身上有浓浓的军队气息，应该是军方的大佬，过去和便装的他们去打招呼？叶晓才没有这么趋炎附势！
可这次不成啊，叶晓的座位在最后一排最里面的位置，正好要经过老人身边，和老人只隔了一个座位，他只能朝老人点头示意一下，还是那句话，叶晓骨子里就没有钻营的因子，梦境中的种种完全符合他的性格，现实中他也改变不了自己的本性，性格决定命运嘛！
但老人似乎对叶晓挺感兴趣的，竟然饶有兴趣的和身旁的彪悍大汉换了位置，在大汉无奈的神色中，坐到了叶晓旁边，完全不顾及旁边大汉紧张到神经兮兮的样子。
警卫人员会担心将军的安危，可老人却浑然不怕，叶晓的表现完全附和忠贞的帝国战士的形象，他有什么好怕？至于刚出战场还没有彻底松懈的反应，老人太熟悉了，又怎么会不知道种种忌讳？
看到老人坐到了自己跟前，叶晓也只能对老人问好：“将军您好！”
声音压的很低，他当然看得出老人刻意的低调了，所以没敢放大声音。
老人被叶晓识破身份，并没有觉得意味，身边跟着五个形影不离充满军队气息的大汉，身份在明眼人眼中当然不是机密，不过叶晓识趣的表现还是让老人觉得欣慰。
“哪个部队的？”
“黑旗军第2集团军2旅2营营长叶晓，向将军问好。”
老人恍然，原来是黑旗军，2旅2营？“原来是你啊，”老人赞赏的看着叶晓：“32突出部的战斗打的非常顽强，有黑旗军先辈的影子。”
32突出部的战斗因为强度和表现，自然被高层注意到了，叶晓作为合成化作战的奠基人、济城事件的背锅侠，自然又一次进入了高层的发眼，老人因此特别的称赞了叶晓一声后，随即疑惑的问道：“2营应该补充了兵员，现在正是战斗力整合的时期，你怎么外出了？家里有事吗？”
叶晓摇头，“旅长给我批了半年假，让我好好休息一阵子。”
联想到2营的重大损失，几乎是全营覆灭的结局，老人瞬间理解了叶晓此时此刻的心理。军官也是人，也是有感情的，部下几乎全部阵亡对一名亲手带出了全营战士的军事长官来说是一种打击和摧残，没心没肺的人毕竟是少数。
“去龙城送他们吗？”老人所指的他们，自然是那些牺牲的英灵，老人这一次去龙城，也是为了出席后天的招魂仪式。
叶晓点头，心情有沉重起来，那么多的部下魂归龙城，是荣誉的同时，也是八百多个家庭的噩耗啊！
很沉重的话题，老人看到叶晓神色黯淡后，便再也不提此事，反而询问叶晓道：“中校，你对这场战争怎么看？我要听实话，不要说那些大而化之的应景话。”
战争已经爆发，一线军官对战争的看法老人也想知道，坐在四象大楼中收到的消息，总是被层层过滤过的，这一点老人知道，所以他想听听这个英雄指挥官的看法。
听到老人询问事关战争的话题，一旁的警卫悄无声息的撑起了隔音屏障，一个很简单很适应的便携式魔法阵而已，正好可以用来保护重要的机密。
叶晓没想到老人会直接询问这样的话题，略作思考整理了语言后道：“战争帝国一定会胜利的，但规模一定会无比的宏大，持续的时间一定会非常的长！十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随着“突防战役”（指的是突破防线战役）的胜利，叶晓在军队的刊物中看到有些人非常乐观的认为，战争极有可能在短时间内结束，甚至教廷和魔殿会因为帝军的胜利而崩溃他们的统治体系——这种乐观到极点的看法，叶晓嗤之以鼻！
梦境中的战争持续了十四年，在日盟没有向帝国宣战的前四年，帝军在战场上依旧所向披靡，虽然用了两个多月才突破了永固防线，可在前四年的战争中，帝军累积歼灭的敌军数量不少于五百万之多！
可是结果呢？
敌人却是越打越多！
教廷和魔殿在西方的统治根基实在太牢固了，他们虽然在四年中损失了五百万以上的军队，可并没有伤筋动骨，相反，他们反而越打越强。
越打越强？
没错！在战争爆发以后，西方大陆进入了战争管制，教廷和魔殿在扩兵，两大势力所辖的各个国家也在扩兵，五百万军队平分下来，还没他们扩军的数量多，而且教廷和魔殿的直属军队，在这五百万中，只占到了两成而已。
要知道，梦境中日盟对帝国宣战以后，教廷和魔殿竟然又组织起了十四个军团群投入到了战争中，这也是帝军在最后被迫失去大陆桥的根本原因，武器制胜没错，可当兵力比超过一定数量的时候，人海战术也能爆发极为凶残的威力。
叶晓的说法让老人眼前一亮，“说说你的道理！”
老人带着考究的意味，但叶晓丝毫不发憷，节节有理的说道：
“西方大陆有63个国家，其中人口过上亿的国家有24个，人口过2亿的国家有7个，再加上教廷和魔殿大本营势力范围内的人口，总人口超过70亿，按照最乐观的估计，西方大陆可以动员的总兵力超过3亿之多，当然，这些兵力是不可能全部投入到大陆桥的，可即便投入十分之一的兵力，也有三千万。”
“而大陆桥这边，百族联邦总人口堪堪破2亿，帝国的飞地人口加起来也不过五千万，虽然帝国可以从本土不断调兵过去，但兵力比依旧悬殊——我听说有人寄希望于西方诸国会因为教廷魔殿的惨败而颠覆神权，我觉得将希望寄托在这上面，还不如老老实实设想在战场上如何取得胜利！”
叶晓说的毫不客气，但老人却对这个看法表示赞同。
神权统治西方大陆多少年了？神权至上的观念在西方大陆已经是深入人心了，想靠几次胜利就能颠覆神权？痴心妄想！
在元首下达战争兵力的时候，三联参做出最乐观的估算，也不过是认为帝国顶多取得大陆桥的控制权后，御敌于大陆桥和西方大陆的连接线上，以庞大的兵力进入守势，等拖延到西方势力损失惨重后默认这个事实而已。
究其原因还是西方大陆的人口基数太庞大了，虽然帝国绝对可以动员起超过3亿以上的庞大兵力，可这样的后果，不到灭国之战帝国绝对不愿意承受！
更惶论说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日盟——帝国本土怎么可能将大部分精锐投放进大陆桥呢？
“日盟呢？”老人意有所指的询问。
日盟？
那可是帝国的世仇，且不说世仇这样的关系，单凭霸权这个诱人的果实，一旦帝国陷入和西方势力战争的泥滩以后，日盟绝对倾国之力向帝国宣战的——这在梦境中已经充分证实了。
“只要帝国在大陆桥的战火一日不熄，日盟就随时有向帝国动手的可能！”叶晓坚决的说道，他干脆就没提前几年和日盟签订的《中日友好协定》这样的条约，身位军人如果将条约当真，那还是脱下军装回家吧，条约是干什么的？遵守的吗？错！
那是用来撕毁的！
梦境中的事实非常清楚，日盟等待帝国因为大陆桥的泥滩陷入了千万大军以后，悍然对帝国宣战，伙同紫晶开辟了四大战场，最后切断了大陆桥和东大陆的连接线，让大陆桥陷入绝境，最后令帝国失去了大陆桥以后，配合西方势力六路进攻帝国，六年的时间，帝国终于败于内外交困当中。
当然，梦境中帝国的战败原因很多，举世皆敌没有强力的盟友是一方面，内部不净也是主要原因，而这一世呢？紫晶攻略已经展开，而圣朝的大军也被帝军开始武装起来，最关键的一点是，帝国绝对不会在对日战争中失去先手了！
合成化作战？帝军将拥有比日盟多几百倍几千倍的经验，日盟一旦对帝国宣战，哼哼，看鹿死谁手！
老人赞叹一声后询问道：“很清醒的认知，想不想来军务院？”
身为一线的基层指挥官，竟然有这样清醒的认知，老人感到非常欣慰，因此有意调叶晓来军务院。
战争之所以是军人的盛宴，就是因为和平时代很多有才华的军官，必须一步一步的熬着资历，可战争年代，只要你的才华足够，很容易被长官们提拔起来——如果叶晓答应老人的邀请，甚至不需要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不需要目睹一个又一个部下血染沙场，不到四十岁他就能轻易挂上将军的军衔。
不要觉得慢，军队的等级是金字塔状，军官从少尉开始到上将，每晋级一层，都是在几十个人当中脱颖而出的，尉官还好说，从校官开始每往上一步，就意味你要比几十名最优秀的同僚还要优秀，中校是高军衔吗？从中校到上校再到准将，然后挂上将衔，有的人一辈子也摸不到准将的边，更别说挂上将衔了！
梦境中的叶晓身经百战，功勋无数，可到结束，也不过是一个上校而已。
可叶晓会离开战场吗？显然不会！
“将军，我觉得我还是适合呆在基层部队。”叶晓拒绝了老人的邀请，他是不想看到部下牺牲，可不看到就等于部下不会牺牲吗？再者，十八年的梦境，梦境中十四年的战火，还有那凄惨的结局，叶晓怎么可能会忘？既然躲不了，那就去迎上去，这才是军人！
这才是叶氏血脉中流传下来的叶氏精神！
老人深深的看了叶晓一样，他不信叶晓会不知道自己邀请中的另一层意思？可叶晓的拒绝却这么坚决，很难得啊。
一旁的警卫员的也对叶晓投以复杂的神色，按理说身为警卫员他应该是柱子一样只听不说，面无表情的，可叶晓的拒绝，却让他分外的佩服——这好比有富豪说跟我混，十年后包你成百万富翁，可被穷打工仔干脆拒绝一样。
老人并没有生气，反而拍拍叶晓的肩膀：“我现在相信，当初在济城你真的是没有一点私心的。”
叶晓出生叶族高层自然心理有数，可说句难听的话，叶族太庞大了，而且向来没有培养继承人的习惯，叶族的资源是无比庞大，可从叶问元帅过后，叶族从没有对一个子弟投入大量的资源，所以叶族一直在军方处于超然地位，要不然叶族早就国民议会大规模从军队中剔除了。
叶族最近几十年唯一的大动作就是对叶晓的那一次营救——那也可以认为是军方意志的一次体现，所以叶晓的仕途中，必然不会有叶族的助力，叶族绝对不可能去支持某一位族人，这和他们的处事风格不符。
如果叶晓真的有功利心，那自己对叶晓的邀请，他必然不会拒绝，可叶晓拒绝的非常干脆，这令老人非常开心——叶晓如果不拒绝，老人也同样开心，甚至有把握让叶晓挂上将军衔，可绝对不会有这种发自内心的欣赏之情。
而现在呢？老人对这个纯粹的军人，非常的欣赏，甚至动了将孙女嫁给叶晓的念头。
额，老人不觉得自己需要用联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事实上，自家事自家知道，子孙中没有完美的俊才，自己卸任后，家族必然衰落，可戎马一生的老人，又何曾在乎过这些？
他只是单纯的欣赏叶晓，因为济城事件、也因为32突出部的那场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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