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颗糖【一更】
穷嘚瑟吧你就, 你还能得一等奖了？
崔袅轻描淡写的问道：“你还抽烟呢？”
罗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都闻到了。”还想不承认？
罗昀朝林苗苗离开的地方扬了扬下巴：“她抽的。”
“可得了吧。”崔袅嫌弃的瞥他一眼，那意思, 抽烟还往别人身上赖。
罗大爷瞬间就冷了脸，颇有些置气：“就知道你不信。”
其实她信了, 就是想起俩人看星星的场景别扭，故意不让罗昀舒心。
她踢了踢罗昀的小腿：“哎，月考都结束了, 明天带你的小白毛女去小礼堂排练。”
她得承认她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 也不怪罗昀一脸意味深长。
“谁小白毛女啊，你吃醋了？”
罗大爷睫毛纤长，一颤一颤的，刮搔的崔袅心里痒痒的, 她觉得有个叫做窗户纸的东西, 在风雨中飘摇，弱不禁风，马上就要被捅破了。
打住打住......
“给你的视频都看完了吧。”这话题转的一点儿都不生硬, 崔袅耳根发红。
罗昀眯着眼睛笑，强行稳固暧昧氛围：“你交代的我敢不看么。”
你再这么撩可就真出事儿了！
崔袅心神晃荡, 好歹拽住了蠢蠢欲动的燥热小心脏，轻咳一声：“反正你通知到位，明天准时排练。”
她晃着胳膊故作轻松的往出口走，耳朵竖起来听身后的动静。
罗大爷一直目送她消失在梯子口。
崔袅长出了一口气。
濒临十月，天气开始转凉，榆树叶被风吹的刷刷直响, 崔袅披上了一件薄薄的运动衣，她妈给她订了十一放假回家的车票，本来想订机票的，但是育林这地方到机场都要四个小时，得不偿失。
恍惚间她到这里都一个多月了，她妈美滋滋的算着，就剩差不多四个月了。
崔袅怅然若失，只剩差不多四个月了，她还不算彻底教了课，倒是郑柯他们几个，按部就班，彻底融进了课堂。
她小跑着往小礼堂赶，自从到了这里，煎饼果子烤冷面是晚餐标配，这么多年被她爸管住的嘴终于可以肆无忌惮放飞自我，路边摊怎么这么好吃。
路过篮球架的时候，她隐隐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高一低，一男一女，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透，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一走一过，崔袅拍拍脑袋，只当自己看错了。
赶到小礼堂。
大春，黄世仁，杨白劳都到齐了，连群众演员乡亲们都来了，白毛女还没到。
崔袅看了罗昀一眼。
罗大爷耸了耸肩：“看我干什么，我也不知道。”
废话，当然是看你给人家造成了什么心理创伤啊！
昨天还你侬我侬的看星星呢，林苗苗压根儿就不是迟到的人，非得有个什么事儿让她不愿意来了。
“你去打个电话？”崔袅建议，其他人也没有异议，大家都知道林苗苗喜欢罗昀。
罗昀故作无辜道：“高中生不让带手机啊。”
装什么装，你平时也没少带啊！
好在没一会儿林苗苗就来了，她穿着个连帽衫，头发分成两股垂下来，衬托的一张小脸恬静俏皮。
“你可来了。”崔袅拍拍林苗苗的肩。
林苗苗抬眼看看崔袅，顿了一下，脸上没什么表情，继而低着头往舞台上走。
气氛略感低迷。
崔袅尴尬的缩回了手，佯装什么都没发生，拎着剧本往台下一坐，等着看他们忘了多少。
先是林苗苗，完全不在表演状态，看到风雪中归来的杨白劳，表情上没有一丝波动，杨白劳哆哆嗦嗦给她系红头绳的时候，林苗苗一言不发，等这部分一演完，她一甩头发，就把松松垮垮的头绳甩在地上，看也不看一眼。
这情绪不对啊......受什么刺激了这是？
杨白劳和崔袅面面相觑。
总算该罗昀上场了，林苗苗立刻打起了精神，情绪过于外放。
罗大爷晃晃荡荡充满邪气道：“杨白劳，你欠我的钱该还了吧。”
杨白劳抖如筛糠，赶紧将自己的女儿拽了过来，挡在身前。
林苗苗凝眸直视罗昀，拳头攥的紧紧的。
“还不上就用你的女儿喜儿抵债吧。”罗昀去扯林苗苗的手，小手腕精细，盈盈一握，林苗苗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没挣动。
罗昀不由得用余光瞥了台下的崔袅一眼，看她的表情。
崔袅：“......”
见崔袅没有丝毫不满的样子，他这才一用力，将林苗苗拽进了自己怀里，虚虚的环着她，继续朝杨白劳念台词。
林苗苗乖巧依偎，心事重重，罗昀则全身僵直，没有一点儿以往自然环抱林苗苗的状态。
崔袅头疼欲裂。
中场休息的时候，罗昀去外面饮水机接水，林苗苗跟了出去，崔袅目送两个充满心事的当事人离开，自行解决。
林苗苗到了外面，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单手点燃了，烟雾喷了罗昀一后背。
罗昀皱了皱眉，自顾自的打开瓶盖，接凉水，饮水机里咕咚咕咚响，像在敲闷鼓。
“现在我抽烟你也不说话了？”林苗苗冷嘲道。
罗昀仰起脖子喝了一口水，不耐道：“你到底在折腾什么？”
林苗苗手掐着烟，开始还在逞能，后来直接红了眼圈：“你连演戏都不能抱抱我？我们可一起长大，现在就这样？”
罗昀叹了一口气，靠着墙：“不能，等你什么时候不喜欢我了，再说吧。”
林苗苗冷笑一声，将手里的烟甩在地上，用脚狠狠捏碎，咬牙切齿道：“当初你妈扔下你走了，你爸天天醉生梦死，我每天给你送饭的时候你怎么不嫌我喜欢你！”
罗昀陡然站直，单手扣住林苗苗的肩膀，一字一顿道：“我，谢谢，你，但是，我，不，喜，欢，你。”
林苗苗望着他流眼泪：“你喜欢谁。”
罗昀沉默。
“你说啊你喜欢谁！你敢承认么！”
罗昀眼睑颤了颤。
“你根本就不能说，因为崔老师也不会喜欢你，她没几个月就要走了，等她回了帝都，她会在她的圈子里找一个人，压根儿不记得你是谁！”
出来找两个人的崔袅刚走到拐角处，就被林苗苗的咆哮给震了回去。
扎心了大妹子......
谢谢你这么信任我......
罗昀根本就不是能压住火的人，他双手抱胸，轻轻勾起唇角笑了笑，突然打开水房的窗户，冲着外面挤满了学生的操场喊道：“我喜欢崔袅！”
“我喜欢崔袅！”
“我喜欢崔袅！”
声音嘹亮，少男清亮又极具辨识度的嗓音，借着狭窄水房的回荡，波及范围甚广。
喊罢罗昀挑了挑眉，冲林苗苗道：“满意了？”
崔袅的手机险些从手里滑出去掉在地上，罗昀这嗓子她听的真真切切，别说是她了，恐怕礼堂里面的大春和杨白劳都听的真真切切。
她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心脏像炸开了一样。
完了完了......
罗昀自顾自的往礼堂走，崔袅听见脚步声，呲溜冲了回去，礼堂里的小演员，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罗昀和林苗苗回来，气氛就更加诡异了，大家看看她们又看看崔袅，似乎等着三人都在场之后会发生什么下文。
崔袅右眼皮直跳，她拍了拍手：“再演一次就解散，明天彩排试服装，后天表演。”
谁都没说什么，按着崔袅的要求进行了一次更水的彩排，但崔袅是一点意见都提不出来，她现在的脑子都是乱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罗昀，怎么面对林苗苗。
刚一彩排完，林苗苗率先走了，形单影只，崔袅看着万分可怜，明明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偏偏喜欢上一个没回报的人。
大春和杨白劳磨磨蹭蹭的想看罗昀怎么跟崔袅解释，结果发现人家直接奔了卫生间，就也失望的走了，其余群众演员在崔袅眼神的警告下，保证不会把这件事传出去，但谁知道呢。
罗昀从卫生间出来，崔袅靠在桌子边等着他。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必须要跟罗昀交流，否则对方还指不定能闹出什么事情来。
结果罗昀出来的第一句话：“我水瓶呢？”
“什么？”崔袅跟不上节奏。
小礼堂前排桌子空空荡荡，东西都被人拿走了，罗昀周身的气场陡然变了，他环视了一周，能放东西的地方都看过了，根本没有那个塑料瓶的身影。
崔袅只好道：“会不会有人拿错了。”
罗昀眯了眯眼，从兜里掏出了手机，飞快的按了一串号码，放在耳朵上等着。
崔袅一脸莫名其妙。
“我水瓶你拿走了？”罗昀对着电话道。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罗昀强忍着愤怒回：“给我找回来。”
“扔哪儿了？”
“你现在在哪儿？”
罗昀问罢也不管对方挂没挂，将手机揣在兜里，对崔袅道：“等我。”
说罢就大步流星往外走。
崔袅哪能等他，罗昀这气势汹汹的，跟上次轮钢筋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她赶紧跟了上去。
“不就是一个水瓶么，你急什么？”
罗昀不语，匆匆往房顶走。
崔袅小跑跟着他，出了一身细汗，一边埋怨着又得洗衣服，一边还要看着罗昀，别真闹出事儿来，和抡钢筋要人命相比，当众表白真是不算什么了。
崔袅刚爬上房顶，就看到林苗苗在那里等着了。
她后悔不迭，早知道电话对面是林苗苗，她就不来了，反正罗昀又不会真的对林苗苗怎么样。
“我到了，水瓶呢？”罗昀仿佛一座冰雕，冰冷不近人情。
林苗苗从身后拿出一瓶新的矿泉水，递了过去：“赔你的。”
罗昀没接：“我水瓶呢？”
林苗苗抿着嘴唇：“你一直用那个破瓶子，不嫌不卫生啊！”
罗昀上去直接拽住了林苗苗的领子，一点也不绅士，吓了林苗苗一跳，他浑身带着危险的气息：“我再问一遍，你扔哪儿了？”
林苗苗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她一边啜泣一边瞪着罗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就是不说一个字。
崔袅冲上去扯罗昀的手：“你疯了吧你，赶紧放开！”
纹丝不动，她也不清楚罗昀在执拗什么，感情水瓶里装的是白银似的。
林苗苗也不挣扎，罗昀扯着她的衣领，勒着她的脖子，崔老师拼命拍打罗昀的手，三个人乱成一团。
“你说不说？”罗昀咬牙切齿。
“我就不说！”林苗苗同样不甘示弱。
“罗昀你给我松开！你再这样我永远不理你了！”崔袅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说出口之后才觉得，这句威胁咋这么怪呢。
没想到格外的管用。
罗昀瞪她一眼，竟然真的慢慢松开了手。
谁想他松手之后林苗苗就更崩溃了，她扯着罗昀的袖子哭：“你不能跟崔老师在一起！”活脱一个撒泼打滚的野蛮丫头。
崔袅心累的要死，还得安慰崩溃的林苗苗：“你先冷静冷静，我跟罗昀谈谈。”
林苗苗红着眼睛看崔袅：“崔老师我不是针对你，但是我......我不想罗昀受伤！”
崔袅一脸无语。
我怕不是个定时-炸-弹？
“我不会受伤，受伤也是我自找的。”罗昀扭头就走。
崔袅恍惚想起了篮球架下的两个模糊身影，难道不是错觉么？
“你到底知道什么？”她抓着林苗苗的手，心里没底，郑柯到底和林苗苗说了什么，让她这么坚定的认为罗昀会受伤？
家庭的差距？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吧，更何况罗昀有无限可能的未来，林苗苗总不会像上一辈人那么保守。
“郑老师......不让我说，老师我求你了，放过罗昀吧，他太苦了。”林苗苗回握崔袅的手，纤细的手指冰冷发寒，带着微微薄汗，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挂满了祈求，是那种十分认真的，无私的祈求。
崔袅心里咯噔一下。
罗昀已经从屋顶爬了下去，崔袅有些担心，她拍了拍林苗苗的肩：“你放心吧，如果他一定会受伤，我会主动离开。”
林苗苗红着眼睛看向崔袅：“对不起，老师这不是你的错......郑老师也是想保护你。”
崔袅心里五味杂陈，因为她的确相信，郑柯不会真的伤害她。
但是好奇心害死猫，她宁可被伤害也想弄清楚其中缘由。
“你把他的瓶子扔在哪儿了？”崔袅问道。
林苗苗嘴唇蠕动，喃喃道：“礼堂......门口的垃圾箱。”
“那瓶子有什么重要的，他为什么这样？”
“老师不是你......你送他的么？”林苗苗哽咽道。
心脏这个东西，一定是玻璃做的，她分明听见了身体里面噼啪炸裂的声音，被郑柯和林苗苗逼的犹豫退缩的心态，霎时间被炸死在了角落。
来育林的第一天，她给罗昀递了半瓶水，罗昀走过垃圾箱，停了一下，又拎着瓶子离开了。
他留到了现在。
就说怎么看着这么熟悉，还以为罗昀也喜欢上这个牌子的水了。
“我去找他，你快回去吧。”
上课铃适时响起，操场上活动着的学生们鱼贯而入，学校大门前挺立的旗杆在风中瑟瑟发颤，操场上的尘土被风带起，打在崔袅手背上。
他去哪儿了？
围着整个学校绕了一大圈，崔袅终于在堆积的垃圾箱附近找到了罗昀。
塑料水瓶实在是太多了，他就蹲在地上，打着手电，一个个翻着，垃圾箱里传来变质的食物的味道，刺鼻得很，但他一点也不在乎。
鬼使神差的，崔袅从兜里拿出手机，对准忙碌的背影，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她想她大概不会忘记这一幕了，骄傲固执的少年，默默珍惜着他所拥有的每一样东西，她相信林苗苗说的是真的，他太苦了。
她缓缓走上前去，运动鞋踩在沙土上吱吱响，但罗昀并没有听到，他周围充斥着塑料垃圾坍塌的声音，他找不到。
崔袅颤抖的伸出双手，她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心里慌乱成一团，然后缓缓地，绕过他的身体，从后面环住他的腰。
他的腰细瘦但有力，脊背带着少年独有的阳光年轻的味道，一点也没有被垃圾刺鼻气味遮盖。
罗昀感受到身后人的动作，他僵了僵，手里的饮料瓶“啪嗒”掉在地上。
崔袅枕着他的背，一时间万分心安，仿佛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她喃喃道：“不用找了，不会丢了。”
罗昀瞬间卸了力，他没有动，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低沉的“恩”了一声。
崔袅也松了一口气，等两人都安静下来，面面相觑，她才开始面红耳赤，妈妈我做了什么？
罗昀抿了抿嘴唇，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我喊得话你听到了吧。”
“啊？”
“你这表现算是答应了？”
“什么？风太大听不清啊......”
作者有话要说：19.为表白鼓鼓掌？
罗昀：啪啪。
崔袅：为什么他表白是我尴尬？
下一更在几个小时以后，别等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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