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5章 束缚


  他穿着劲装束缚的骑手服,看上去有另外一种酷帅的味道在里面。苏剪瞳回想起刚才在马背上迎风张扬,肆意潇洒的情景,不由笑了笑,这马真好,比上次剧组推荐我和二哥去骑的马好了不止一百倍。这力量感和速度感,就像是……就像是开了捷达又去开路虎的感觉。

  喜欢就好。

  就算是喜欢,你也不该问都不问一声就这样带着我出来,吓死了你知道吗?你要是不会骑被这样直接放到马背上,你不会害怕吗?

  郎暮言好整以暇地望着天空,悠闲地说:所有的人都知道你要来学骑马,我不过是随手带着你而已。

  我已经说好了跟二哥还有郎怀瑜一起学。

  郎暮言瞥了一眼她的小身板,郎怀瑜和二哥都教不了你,也没能力带你。

  言下之意,只有他能带她。苏剪瞳愤然看了他一眼,自大狂!

  她不想和他再共乘一匹马赶回去,甩开手脚自己朝来时的路上走去。走出好远,郎暮言才在她身后喊了一声,苏剪瞳,你去哪?

  回去!她头也没回,望着辽阔的草地,一步步朝回走。

  呵,回去?我们来的时候跑了三十多公里。郎暮言在她背后说。

  依山而建的马场范围非常大,是国内最大的赛马场地,大片的草地上并且没有明确的道路和路标,她走了一会儿就失去了方向感,不由挫败地站在原地,观察方向。身后是冬日斜斜的夕阳,说明那是西方,正对着的是东方--可是这有什么用,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她扯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丧气地坐在草地上。

  郎暮言高大结实的身体踩着草地,踩出了沙沙的声音,一步步走过来,命令道:起来!

  苏剪瞳根本不想听他的话,赖在草坪上不动身。他伸出一只手将她拖起来,将皮手套掼在地上,坐吧。

  冬日的草地上很凉,他穿的骑手服是特质的材料做成的,防风保暖防潮措施都是一流的。她只是穿着普通的外套。

  苏剪瞳站起来后,又不想坐了,为什么什么都要听他的啊?她就是偏偏不坐了。郎暮言沉声说:郎怀瑜才十二岁,他拿什么教你骑马?二哥坠马的那次,肩膀处订了三根五公分长的钢钉,他自己要来马场,还得我和大哥在父母面前保证,他又怎么护你周全?

  苏剪瞳咂舌,那二哥好点了吗?

  自己没问题,要带着你就难说。

  不是还有骑师吗?我跟着骑师学一样的。

  骑师带着你,就是开着捷达在乡村地面行驶的感觉,我带着你,是开着路虎兜风。他始终高傲里透着目空一切的自信。

  苏剪瞳气呼呼地说:我们俩这么出来算怎么回事啊?你没看到刚才,傅开看着我都像要把我嚼着吃了一样,你现在是芙蓉的未婚夫,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你自己想要把妹,大街上多的是,求你不要拖我下水!

  回去吧。郎暮言应了一声,转身朝自己的马走去。

  两人刚才顾着说话,马儿悠哉悠哉的往树林的方向走去了,远远的只能看到一个马身。

  你跟我去牵马,还是在这等我?

  有什么区别?

  草里可能有蛇。

  苏剪瞳一蹦三丈高,我我我我跟你一起去牵马。

  马叫云雀,是父亲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训练有素,是极好的一匹马,我一向很爱惜。骑过云雀的,除了我,只有你和大哥。郎暮言和苏剪瞳一前一后往树林的方向走去。他平常并不是话多之人,和芙蓉在一起,他话也并不多。在她面前,却总是出现这样的例外。

  哦。苏剪瞳怕蛇,左顾右盼。

  上次是他将二哥甩翻在地受伤的,所以二哥算半个骑过他的人。

  苏剪瞳好奇地问:那云雀的性子很烈了?

  不,他性子醇厚中正,连你都不摔。是我让他将二哥摔到地上的。

  啊?苏剪瞳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继续等着他讲故事,他卡到关键节点,却又不说话了。

  他大步走在前面,身影在斜挂着的夕阳下,更加伟岸壮硕。苏剪瞳忙跑上前去,扯着他的袖子,喂,为什么?

  郎暮言扭过来看着她,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让云雀摔二哥下马啊?

  并不是每件事情,都有为什么的。郎暮言丢下她,又远远地大步走向云雀。

  苏剪瞳忙跑着跟上去,那你刚才就可以不要提这件事情啊,让我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心里像七八根绳子纠缠在一起一样的纠结,真是痛苦。而且还每次都这样,这是毛病,知道吗?

  他远远地走过去,从树上摘了一枚果子,扔给苏剪瞳,饿吗?

  苏剪瞳一看,是个被霜打过的大红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嘎嘣嘎嘣咬着吃起来,甜美的渍水,清脆的口感,她笑了:好吃!

  她的快乐从来都来得这么容易,愤怒很容易过去,快乐常常将她包围。郎暮言又摘了两个揣进她兜里,二哥喜欢吃东西,叶朗想得周到,将这里种上了苹果树,全是嫁接过的,跑马累了到这里伸手可及。

  他打了一声呼哨,云雀扬着马蹄奔跑了过来,打着响鼻亲昵地伏在郎暮言的手心边。他根本用不着亲自来牵马,云雀自然会听他的指挥跑过来,他来,只不过是为了给她摘一枚果子--满足她吃货的心里和要求,看她一个欢快的笑容。

  明年夏天,我和芙蓉就要结婚了。他淡淡地说。

  哦。苏剪瞳的苹果遗忘在口边,然后好一会儿,她又继续啃起来,发出清脆的声音,恭喜你们。

  然后会全球旅行,这是她的愿望。我这么多年忙着家族里的事情,也想歇一段时间了。所以,这旅行,走到哪就是哪,玩到哪就是哪。也许旅行几年也不会结束。

  苏剪瞳发自肺腑地笑出来,恭喜。二哥说了,有钱有闲的公子哥就该是这样,什么都不做,只顾着玩,那样才算得上是富贵闲人。

  是。二哥说得对,我们三兄弟都太不会享受生活。

  我看才不是,你们是太懂得享受生活。什么都不做未必就是最舒服惬意的人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辛苦点累点,也很享受。比如很多人都说学小提琴苦,可是安……可是偏偏有那么多人乐在其中,很多人说演戏苦,二哥却最享受适意。

  郎暮言继续说:结完婚就会生小孩。

  哦。苏剪瞳再次顿了一下。安然以后就是另外一个她,不知道父亲是谁,不知道他在哪里。基于很多原因和理由,他也不会接受安然的存在。她的心口一滞,随即平和下来。她和母亲不同,母亲没办法选择,离开了这个世界,可是她还有。她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努力的活下去,让安然就算没有父亲,也不至有所缺失。

  你还喜欢演戏和唱歌吗?郎暮言问。

  苏剪瞳摇头,我不知道。有时候有了太多选择,反而不知道该选什么好。

  想起唱歌那件事情,她抬起眼眸看着他,能和我说说我妈的事情吗?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她和我父亲的事情,你喜欢过她,你该知道的。

  我已经不太记得了。郎暮言老老实实的说。

  怎么可能?那盒专辑里的用情至深,不该是一个将要忘记感情的人写得出来的,你就是不想讲。你不想讲,我也不敢勉强。

  我没怎么跟她说过话,当时那个年纪,我整天和郎怀瑜一样,忙着调皮捣乱。苏云来当时的成韵馆,在937演奏厅里帮爱德华老师收拾乐器,我推门进去的那一刻,她以手为话筒,在灯光铮亮的舞台上无声地旋转,歌唱,看到的时候,吓得定格了那个裙身飞扬的画面。那个情景打动了我--或许,那个情景能打动无数文艺心有梦想的少年--后来我找了她写的歌词,谱了曲。再后来,我爱不了任何人,我一直以为是因为她,后来才知道,我没有爱上任何人,只是没有遇见对的那个人罢了。

  ……苏剪瞳想了想,就像郎怀瑜喜欢小萱那样?

  大概是。

  呵呵,所以让你看到我的时候,会有那种矛盾的心情,因为母亲的缘故想要对我好,又因为这个缘故心生愧疚?

  ……

  苏剪瞳笑了笑,这四年我早就想通了,任何事情的产生都有他的缘由,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与其纠结别人的情感,不如锻炼自己的承受能力。

  我遇见对的那个人,时间、地点、方式,都不……你也会遇上对的那个人。

  芙蓉是你对的那个人吗?

  也许吧。

  呵呵,没想到你这个人心里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我从来都以为,你是冷酷到完全不讲感情的一个人呢。郎老师和二哥都不像你这样,你真的是抱养的吗?

  郎暮言笑了笑,我倒希望。

  行了吧,生在豪门多好,不为生计发愁,便有足够的自由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你若拿自己的身份交换,苏桥街人人都愿意来换。

  你也愿意来交换一个豪门的身份吗?

  不,我和你隔着一个城市的富贵和贫贱,换来我也享受不来。我愿以这贫贱之躯,行自由之事,去任何地方……

  郎暮言忽然轻声唤着她的名字:瞳瞳。

  苏剪瞳的眼眸亮闪闪活泼泼的,是浅浅的很容易让人看出情绪,看得懂的眼眸,没有心机,心思都藏得极浅,快乐的,靓丽的。纵然那样浅,他也深深地陷入了。你以为那么浅,扎进去便不知道到底有多深……

  瞳瞳,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苏剪瞳笑着反问。

  一切。给得起的一切和给不起的一切,破碎的和毁灭掉的一切,从初见你时,我就欠着你一个对不起。

  没有对得起和对不起。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刻,由你而起,我遇到了很多人,发生了很多事,他们充实了我的生命,丰富了我的经历。更因此,我拥有了可以让我感恩一生的宝贝。最最重要的是,我学会了一件事情,没有过不去的事情,只有过不去的心情。只要把心情变一变,世界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就是她的四年吧?她执意要去德国的四年,她若不走,他也许真的就断不了那个心思和念头--就像她回来后,轻易他就又放不开……

  你还要不要学骑马?郎暮言转了话题。

  好啊。苏剪瞳应着。

  郎暮言伸手扶住她的腰,撑着她上马,云雀很听话的,你不要怕。

  苏剪瞳依然是惴惴的,踩鞍的方式不对,跨上马背就成了面朝后,背朝前的姿势。

  啊。她尖声叫出来,郎暮言摇了摇头,翻身上马,扶住了她。

  郎暮言松开她,默默将她换了位置。他照常从身后拥着她,云雀仿佛知道主人的心思,缓步慢行,像走盛装舞步的赛马一样,不紧不慢,在微风中向来时的路走去。

  幸好回去的时候是晚饭时间,所有人都不在。苏剪瞳下马快步溜回餐厅区,郎临溪对她挥手道:跑哪儿去了?一晃眼你人就不见了。

  随便出去逛了逛。该吃饭了么?

  嗯,我没吃,一会儿我们出去吃吧,发现一家特别好的餐厅。

  好啊。我去跟郎怀瑜说一声,他这个主人邀请我来的,我一天都还没怎么跟他说过话呢。

  苏剪瞳跑过去,看到郎怀瑜正和傅开说话,她心里因为郎暮言的事情,不敢去见傅开。见他好半天还和郎怀瑜站在一处,只好回来跟郎临溪说:二哥,我们先去吃饭吧。

  郎临溪身边新换的助理是个有点小花痴的女娃,黑黑瘦瘦留着男士头,整个人透着精灵利落的劲头,叫小蒙。景杨不可能永远都只是在他身边打杂,郎临溪才重新换了人。景杨一边跟着他学习写剧本,一边入职郎源成了经纪部门的一名代理负责人。

  在一处环境清幽的地方吃饭,全部是小蒙打点的,吃到快要结束的时候,刘文杰跑过来套近乎。郎临溪淡淡应了几句,刘文杰抢着要去买单,郎临溪并不是拘泥的人,往常要是有人买单,他笑笑就过去了,今天却笑着拒绝了,这是我请瞳瞳吃饭,都别扫我兴。

  他说得有点郑重,小蒙察言观色,飞跑着跑去结账买单。

  刘文杰在一边讪讪地,和郎临溪告辞后,他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包间,对着苏潜说:苏导,这个片子真的就要拜托你了!

  郎临溪摇了摇头,他在帮林雪兰争取角色呢。能上苏潜的戏,没有人气也能博点名气。

  文杰哥这两年还真行,连苏潜的关系也能拉上了。苏剪瞳感叹道。

  苏潜明天要来郎源谈一部片子的合作,他是投资商指定的导演。老三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我们和他有往来,他天然就不喜欢娱乐圈这帮子姓苏的人,我明天不呆办公室,空了打给你,也许约你出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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