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6章 犹豫
白淼犹豫了一下,拉住他的手,轻轻一跃,被他带至马上。
格奈一抖缰绳,蔷薇便如同箭一样射了出去,从扬开蹄子到飞奔,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可见这马血统纯正,品种优良。
“你恢复得很快。”
白领不置可否,她的确是个坚韧的人,只要目的没有达到,便没有什么可以将她打倒。
她语气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头也不回的说道:“不必觉得愧疚,那是你的职责所在。”
她的秀发随着风拂在脸上,仿佛心底最柔软的情愫被勾了起来原来自己的目的早已被这个善解人意的女人所了解。
“可是你却因此而受伤。”格奈掩不住的懊恼,而且自从她从监牢去到夜展堂府邸,要见她一面,似乎更加困难。
“我不也杀了你们的人。”她说道。
那天的情形,想起来就惨烈,除了被杀死六人,还有其他伤重者。很难想象这竟是一个女人做下的事。所以夜展堂一早下令用最精锐的军团对她进行围捕,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是的。”格奈语气微顿。
“杀人不是我的本意,但有些事却逼得我不得不那样做。”白淼抓着马鬃,眼神迷茫。
但如果不杀人,就会被杀,她没选择。
“我明白。”
“所以就不用放在心上。”她转开话题:“它果然和蔷薇很像。”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模一样的马。”格奈柔和的嗓音穿过风声传入耳中:“只是希望你忘记以前,开心起来。”
“什么?”白淼侧过头,没有听清楚。
“我说我希望你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格奈提高声音,在她耳边大声道。
庄园的风都有一股马粪的味道,和着青草的气息,连心胸都瞬间开阔起来。
只见白淼虽然微微滞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苦涩,但还是仰头笑道,同样报以大声的回答:“好。”
自从上次在努米底亚与自己第一次打招呼时看她这样笑过,除此之外,这样毫无机心,明朗的开怀,竟然只是第二次。
格奈的心如同被黄蜂轻轻蛰了一下,她总是那样郁郁寡欢的样子,让他无言的心疼,但却只能远远的站着,看着,无法走近。
如果,如果当初把她带回自己的府邸,会是怎么样?
如果此刻骑着马,一直奔跑,会怎么样?
可是,没有如果,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如指间沙流逝得无声无息。
当格奈还未来得细细品味这样温馨的气氛,一骑黑马像从天上降临一般,横在了他们之前。
马上的人恶意扬起鞭子重重打在坐骑后臀,勒起缰绳,那匹异常高大的神驹便扬起蹄子,长嘶一声。
巨大的冲力几乎要把两人抛下来,白淼手伤未愈,如果摔了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格奈一手护着她,另一手死死的拽住缰绳吆喝着蔷薇。
不能叫她掉下去,顾不得黑马上男人阴沉的目光,这是唯一的念头。
跑得正欢的蔷薇惊得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在离黑马不到一只手臂的距离。
黑马上的人兀自不动,紧绷的下颚显示出他的不悦,蓝色的眼眸直视这二人,似乎在等待着他们开口解释。
这是什么表情,难道她是在偷情不成?
白淼看着夜展堂,觉得格奈和自己的距离似乎太紧密了一些,不过倔强的性格却使她并不打算推开腰间依然紧握着的手。
“呃,元帅。”在夜展堂当选为执政官后,因为习惯使然,他也并没有改口。
“你这样出来,摔断了手,我的财产会因此受到损失。”夜展堂冷冷向白淼说道。
她在别的男人的马背上笑得那样开心,却从来没有对他这样过。
他觉得心里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可是又没法把之前的想法付诸实践把这个女奴丢进角斗场。
所以心中如同像有海底的火山即将爆发,表面平静,但实际周围的海水已经暗暗的沸腾,烫得难以忍受。
白淼只觉的想要反唇相讥,却只见他伸出手来。
他手腕上带着一个狼首的青铜护腕,象征着高贵与权力是的,权力,是身残的她现在唯一可以仰仗的东西。
她恨这样的自己,却不得不继续这样做。
白淼回头看了格奈一眼,歉意的笑笑:“对不起,我必须得走了。”
夜展堂看着她的侧颜再次对格奈展开一个笑容,更加怒火中烧起来。
格奈点点头,跳了下来,想要扶她,不料夜展堂也已翻身下马,沉声说:“迪雅刚才一个人呆在满是粗俗奴隶的庄园里。”
“是的,是我叫她在那里等着我。”格奈说。
夜展堂走到蔷薇身侧,亘在二人之间:“她不用等了以后也不用等了。”
格奈愣了一下,夜展堂拿过他手里的缰绳:“因为我已经决定派你去西西里。”
白淼并不知道西西里在哪里,但从格奈瞬间的气馁看出那绝不是一个好地方。
服从是战士的习惯,格奈看了一眼夜展堂,似乎欲言又止,却最终并没有反驳什么,而是并拢足尖,肃然说道:“是。”
夜展堂却理也不理他,依旧向白淼伸着手:“不下来?”
白淼却将头一转:“我喜欢这匹马。”
“下来。”他眯眼,眼中有警告的意味。
白淼极度讨厌这样的口气,他越是这样,她便越是不愿意,于是一只手扯着绳子,一夹马腹,蔷薇便撒开蹄子跑了出去,几乎将夜展堂带了个踉跄。
如果是从前,她一定会反唇相讥,可是现在就会这样一声不吭的跑开,视他为什么?瘟疫?
他被白淼的无礼彻底激怒,想也不想,跳上马就追了上去。
白淼原本只是赌气跑开,见他的黑马怒气冲冲的追了上来,更是不肯服输,顾不得一只手根本无法保持平衡,将绳子勒紧,蔷薇便更是无所顾忌,横冲直撞。
飞速的奔跑着,想要逃离这个可恶的男人,但身体无法承受这样的颠簸,不多时已经气喘吁吁起来。
夜展堂双眉紧蹙,扬鞭赶上,和她并肩通行:“你不想活了,是吗?!”
白淼寒着脸,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是握着缰绳的手越发力不从心。耳边尽是夜展堂的怒吼,却嗡嗡的响着,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蔷薇真是一匹好马,似乎要跑的飞起来,很快就将夜展堂的吼声和周遭的喧嚣都远远抛在身后。
自从受伤之后,她似乎懦弱了起来,只想逃到一个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我叫你停下来!”夜展堂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躯,脸色比身上的袍子更加苍白,心里一乱便伸出手去想要拉住,手刚触到飞起的袍角,就见她手蓦然松开,一只手再也无法维持平衡,斜斜的栽下马背。
夜展堂猛地从自己的马上飞扑上去,扯住她腰间的带子。
二人滚落在满是砾石的地上,夜展堂闷哼一声,仰起头看了一眼白淼,她下意识的抓着自己的衣襟,白着一张脸,黑漆漆的眼珠直直的,像是发呆一般愣在那里。
很好,还知道被害怕。
此时格奈骑着另一匹马也追了上来,正好看见夜展堂一把将她提了起来。
以前汉尼拔的大军压境,他都是泰然自若,即使愠怒,也算得上是相当冷静的一个人,但这时脸色却从未有过的铁青。
“你怎么这么不驯服……”夜展堂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拢至背后,在前仰的瞬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她忽然变得惴惴起来,还没发问,身体一轻,酒杯夜展堂扛了起来。
“你干什么?!”白淼拼命用左手打着他的背:“放我下来!”
该死的女人,正好不偏不倚的打在他被石头割过的背脊.
她对他,其实并不如他那么在意,即使只是契约,也叫人失望。
他到底是怎么了,居然会对这样一个对他毫不在意的女人着迷!
白淼捶打了一阵,他却像个磐石一般,兀自不动。她的右手不能动了,不能动了!所以才会这样被人欺负。
从前是因为对母亲的誓言,她总是在忍耐,后来赵弗被杀了,她按捺着性子,沿着海路追缉十年,当见着仇人时,她的手却这样不争气!
忍耐,仿佛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习惯,不是吗?十年都忍了,还在乎现在。
当她被丢到软榻上,恶狠狠的说道:“以后不准你再去见他!”
夜展堂魁梧的身躯将她牢牢的包裹到自己的投影下,这样的瞬间令她惶然。
不得不咽下去这口气,白淼深深的呼吸,垂下眼睑,丝毫看不出情绪的起伏:“不见就不见。”
夜展堂眼中闪过一丝探索的光,答应得这么温顺,这令他不得不想起上次她为了逃开而故意诱引自己,转而却毫不犹豫的将他打伤。
长袍子前襟因为他的前倾而垂下,露出结实的胸膛,那里的掌印,已经变得很淡,几乎看不出来了。
白淼的眼睛不经意的一扫,却被他洞悉,意会般的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这几天那里的隐痛已经全部消失,而且似乎身体里都有了一股奇异的热流。
大概是她所说的力量起到了作用,所以令他连接在院不眠不休的看了几天卷宗都还精神奕奕。
但她的脸色自那之后,似乎更加苍白了。
轻轻的低头,带着一丝怜惜的了她的脸颊。即使知道她对自己偶尔的温柔是出自报仇的目的,但他仍然欣然接受。
原本就打算当再次捉住这个女人时,将她丢进角斗场,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再那样做。
原本主人可以随意处死通*的男女,但他却装作不知,只想牢牢的将她禁锢在身边。
原来他的心,早已不受控制。
看着一边的女子似乎被惊了一下,转过头来,对上他眼眸。他眼眸的颜色,像曾经见过的琉璃樽的蓝,深邃又流转不定,令人捉摸不透。
她微微后仰,却不能,因为后脑已经被一只手掌攫住。
“白淼。”他轻轻的喊着她的名字。
其实因为觉得拗口,他并不常直接叫她,如今喊出来,发音却出人意料的标准,大概是在梦里喊过无数次了吧。
夜展堂的脸上忽然泛出一丝红他居然脸红了!
那种耳鸣的感觉再次袭来,脑中尽是嗡嗡的声响,仿佛周遭的一切,皆化作虚无。
扬起手来,不顾男人还沉迷着,就是一个清脆的耳光。
啪,出乎意料的响亮。
那些话,在慌乱与无助中,大概都是给自己的安慰罢了,兴许这样,她才会坦然些她并不是一个。
“好吧。”他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心里却是升腾起一股挫败,这样的时刻,她还想着其他的事情。
你们不是很相爱吗?虽然远隔万里,你都最终还是来到了我的身边,到底成了我的女人。
他着魔了,才会这样对她这样恋恋不舍。
“好吧。”他像个吃饱的孩子,此刻出奇的听话,不再闹她,掖好毯子,翻身下床。
穿好衣服,转身看了看依旧闭着眼的白淼,脸上不自觉的带着一丝笑意走出门去。
门外早就有管家哈诺带着几个奴隶等在那里,他们都很惊奇的发现,不苟言笑的夜展堂似乎心情很好,不说话时微沉的嘴角看起来总是显得深不可测,此刻却无意识的扬起唇角,带着爽朗的帅气。
几个略有姿色的女奴隶敛了敛裙裾,希望自己看起来更与众不同些,如果被执政官看上,将是件很美妙的事。
夜展堂的目光从几个女奴隶的脸上划过,伸出手指,忽然伸出手指,向最末的一个勾勾手指:“过来。”
如果不是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而不准开口,那几个貌美的女奴隶早就失声尖叫起来了。
那个被选中的女孩子不过十七八岁,浓眉大眼,皮肤微黑,身材微胖虽然年轻,看起来却圆滚滚的,并且粗手粗脚。
“她以前做过什么工作?”夜展堂转身问管家。
“呃,只是一些杂役。”哈诺想了一想强调般的又说:“笨手笨脚的,像个傻瓜一样。”
只是杂役?那么应该是很单纯的,夜展堂抬起她的手腕,很结实,力气也应该很大。
“你叫什么名字?”
“玛卡,主人。”她说道,以前就听说过执政官大人是个宽厚的人,不过今天见了,岂止是宽厚,简直就是温柔……
“以后要细心一些。”他嘱咐道。
“耶?”玛卡虽然低着头,眼睛却也不由自主的瞪圆了,什么意思?是叫她以后在床上服侍他,要尽心尽力吗?
虽然没有心理准备,不过看着执政官大人露出的结实胸肌和英俊脸庞,她其实也不算亏啦……玛卡的眼里都要冒出红心来。
却听夜展堂继续说道:“你,去等着她起床。”
顺着夜展堂的目光看去,那是他刚刚出来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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