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8章 凤鸟
少女盯了游十方一眼,蹙着娥眉道:“你不是好人。”
游十方怔了一怔,哈哈笑道:“本统领征剿叛逆,手上的冤魂怨鬼不知道有多少,自然不介意多你们一老一小。”
葛衣老者皱眉道:“龙皇扫灭六国,天下一家,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们既是朝廷兵将,岂可滥杀无辜。”
游、敖两人对视了一眼,游十方阴恻恻笑道:“你们是否无辜,须由本将说了算。说吧,你们姓甚名谁,为何深更半夜到这荒山野岭来?”
葛衣老者道:“老夫姓虞,这是我孙女。我二人上山采药,因见天晚,故而来此投宿。”
“采药?”
游十方冷哼一声,摆手道:“去搜他们的马车。”
两个甲士冲出庄门,片刻从车里搜出一个竹篓,里面盛满药草。
游十方在竹篓里翻寻了一回,抓起一把草叶放到鼻尖嗅了嗅,阴森一笑,指着葛衣老者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你们休得无礼。”
少女杏眼圆瞪,挡到葛衣老者身前。
葛衣老者按住少女的香肩,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大人无端拿人,总该说出个道理来。”
“好,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游十方在竹篓里拣出一种紫色草叶,慢条斯理的道:“据我所知,这种药草可以用来止血,多制作金创药,证据确凿,你还敢说和逆党没有关系?”
葛衣老者神色不变,“老夫是医士,各种药草都要备一些,大人空口臆断,只怕难以让人信服。”
游十方斥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个容易,我们到你家中搜上一搜,便见分晓。窝藏逆党,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还是招了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妩儿,咱们走。”
虞清心知游十方别有用心,非言语能分辩清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飞龙卫代天征诛,本将说你有罪,你便有罪。抓起来。”
游十方一声令下,飞龙卫刀剑出鞘,挥动铁锁拦住虞家爷孙去路。
“滚开。”
虞妩俏脸一沉,身形微晃,趋动如风,拳脚干净利落,将飞龙卫打得人仰马翻,夺刀在手,回到虞清身边卫护。
游十方哟的一声,颇感意外,“竟敢和我们飞龙卫动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给我抓活的,本将要好好调+教这个小丫头。”
虞清盯了游十方一眼,双目微阖,袍服无风自动,耳听得一声怒啸,双掌平推,气浪滚滚,飞龙卫顿如落叶惊飞,惨叫四起,避退到十丈以外。
“快走。”
虞清一击得手,抓着虞妩的手腕往庄外冲去。
“一群废物。”
游十方甚感意外,想不到这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居然是道行高手。方才那一招有石破天惊之势,便是游、敖两人也没有把握接下。
游十方见虞妩美貌动人,本想罗织罪名,逼她就犯,岂料这爷孙两个道行不弱,飞龙卫是祖龙麾下三大内卫之一,嚣张跋扈,自不会轻易罢手。
四灵争雄数千年,以力为威,武风极盛。民间慷慨任侠之士层出不穷,虞清、虞妩通晓道术,倒也不足为奇。
虞家爷孙驾乘马车而来,虽可代步,速度却不快,两人冲出庄门,只得弃了车马,往山中逃去。
飞龙卫紧追不舍,游、敖两人更是武道高手,又年富力强,自非老父弱女可比。
眼看就要追及,忽然一阵狂风扑面而来,一道辉光灿烂的身影从天而降,势如凶禽猛兽,正是明钦到了。
明钦幻化出雀脊剑,焰火飞窜,迎头痛击。金翅鼓荡,借助风势,顿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墨羽,你还敢回来。”
游十方又惊又喜,墨家素有任侠之风,‘墨羽’现身相助也在情理之中。
“我来取你们的狗命。”
明钦心知游、敖两人道行不弱,以一敌二并无胜算。是以并不打算和他们缠斗,催动灵力,掌心青气缭绕,幻化出锻魂塔来,祭起半空,光影变幻,砰砰砸落下来。
法宝威力强横,非人力所能抵挡,游、敖两人修为虽强,仍是血肉之躯,不得不暂为避退。
明钦打个盘旋,循着虞氏爷孙的方向追去。
明钦借着夜色一阵疾赶,却不见两人的踪迹,不由心生疑惑。
山间草深木茂,道路难行,本就容易藏身,若是两人找个隐蔽之处躲起来,自然不易找寻。
夜风中传来急骤的奔驰声,显然飞龙卫并非放弃对三人的追缉,不过飞龙卫人手有限,只要小心藏匿,量他们也找不到。
明钦找不到虞氏爷孙,不觉心中怅然,不知该向何处去寻。飞龙卫就在附近,也不能大声呼喊,暴露自己的踪迹。
忽听得沙沙声响,一个苗条的身影从长草里站了起来,朝明钦招了招手。
明钦心头一热,连忙展动身法扑了过去,虞妩扯住他的衣襟示意他矮下身子。
明钦眼目一扫,只见虞清也在近旁,两人也知逃不过飞龙卫的追击,只能找个隐蔽之处冒险藏匿下来,这里地势低洼,草长木茂,倒是易于藏身。
虞妩本来不打算现身,但看明钦徘徊不去,怕他引来飞龙卫,只得现身相见。
“你呆站在路边做什么,等着飞龙卫来抓吗?”
虞妩没好气地白了明钦一眼。
“妩儿……”
明钦一语出口,声音有些低哑。这虞妩的容貌和荆眉妩有八九分相似,神情毕肖,初见之时,明钦自是惊愕不已,他甘冒奇险,出来阻击飞龙卫,多半也是两人绝似的缘故。
虞妩瞪了明钦一眼,低叱道:“妩儿也是你叫的?”
明钦微微苦笑,小声道:“虞姑娘……”
虞清忙道:“妩儿不得无礼。方才多亏小兄弟出手相救,虞某感激不尽。”
“虞老先生客气了。”
明钦慨叹道:“飞龙卫横行霸道,早就是千夫所指,万众唾骂,他们本是为了抓我而来,岂能让你们遭到牵累。”
虞妩恍然道:“难怪飞龙卫出现在这种地方,原来是你招来的,真是个害人精。”
“是,是,真是抱歉的很。”
虞妩对明钦虽然没什么好脸色,看她一颦一笑都和荆眉妩一般无二,明钦只觉得无限满足。
虞妩发觉明钦眼神有些异样,不由俏脸微红,轻啐道:“你老看我做什么。”
明钦老脸一红,喟叹道:“不瞒姑娘,你长的实在太像我姐,她叫荆眉妩,名字里也有一个妩字。”
“是吗?”
虞妩颇感意外,明钦说得煞有其事,不容她不信。“那你姐现在什么地方,有机会倒想拜识一番,看是怎么个相像法?”
“她……她在山中修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不管是秘境还是梦境,不知几时才能解脱,眼下想去寻荆眉妩还有些困难。
虞妩噗哧一笑,“这么说来,你是把我当成你姐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明钦怔了一怔,游、敖等人口口声声叫他墨羽,想必是他在此界域的身份。
“我叫墨羽,是一名墨者。”
墨羽身上带着天志令,这可是墨家钜子的信物,显见地位颇高。
虞妩点头道:“怪不得他们要抓你。飞龙卫和天魔宗本就是一而二,二而一,这回墨燕将军战死,南方墨门瓦解,听说天魔宗正在到处缉拿墨燕的后人,抢夺天志令,斩草除根呢?”
明钦奇道:“姑娘消息灵通,莫非和我们墨家有甚渊源?”
虞妩笑道:“我爷爷曾是辟邪国的宰相,老朋友自然有一些。”
四灵中东方麒麟、南方凤凰、西方貔貅皆是老牌强国,朱雀、大鹏也曾盛极一时。号称五霸。进入战国时代,貔貅权臣辈出,一分为三,是为天禄、辟邪和符拔。
天禄国当四战之地,和麒麟争雄而衰,鳞龙国乘势而起,国力渐强。
天禄国衰落之后,能和鳞龙一较长短的只有辟邪国,可惜辟邪国小民疲,战胜而国衰,且昏君辈出,遂成不可挽回之势。
虞清是辟邪国有名的贤相,可惜国君昏庸,良谋不用,抱负难施,遂弃官归隐。
“原来老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虞相国,失敬,失敬。”
其实明钦并不知虞清声望如何,不过他以一国卿相之尊,衣无华饰,必定是廉节之士。
虞清摆手道:“都是些陈年旧事。如今六国皆亡,龙皇独尊,这些事就不要提起了。妩儿真是多嘴。”
虞妩吐了吐香舌,娇声道:“都是那辟邪王昏庸,中了龙王反间之技,自毁长城。否则龙王想统一天下也不会这么容易。”
虞清叹口气道:“龙王残暴,又自恃功盖千秋,严刑峻法,绳治百姓,天下苦难方深,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虞妩忖思着道:“我听说凤虽三户,亡龙必凤。而且凤鸟不死,涅槃而生,而今凤凰国虽亡,强豪还在。将来能复国重兴的必是凤凰国无疑了。”
虞清摇头笑道:“你这丫头听了几句谣言,便敢谈论天下大势,真是孩子气。”
虞妩面颊微红,娇嗔道:“爷爷,取笑我。”
这时,一阵急骤的脚步声传来,夹杂着大声呼喝,“去那边看看。”
“噤声——”
虞清神色一肃,示意两人在草丛中藏好。
一队飞龙卫奔驰过来,拿着刀剑长矛在草丛里乱刺,三人小心伏匿,大气也不敢一口。幸好山中林深木茂,暗间露水很重,不易点然。飞龙卫如若将草木烧着,可就不好藏身了。
“仔细点,这一老一小跑不了多远,肯定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一个头目大声说道,这番话可能是游、敖两人传下,他们料得倒准,虞氏爷孙虽然有些修为,虞清年事已高,老不以筋骨为能,虞妩又是柔弱女子,以两人的脚力而论,肯定躲不过飞龙卫的追击。
明钦透过长草,观察飞龙卫的动向,若他们靠近过来,仍是藏匿不住,那就只有动手格杀了。
眼看着飞龙卫渐渐靠近,三人都紧张起来。明钦双目微阖,神识延伸出去,准备取出诛仙剑对敌。
这时,一个武士匆匆赶来,询问道:“怎么样,有下落吗?”
甲士纷纷恭身回话,“禀上官,暂未找到。”
武士微微点头,“令主有令,收队回庄。”
“不找了?”
头目怔了一怔,对这个命令颇感意外。
武士轻哼道:“这一老一小无关紧要,墨羽虽是要犯,他有神飞之能,量你们也抓不到。不回去还能怎样。执行命令吧,不得有误。”
“是。”
头目一想也对,况且敖岳和游十方下了命令。飞龙卫上下多是天魔宗弟子,祖龙亲政之后,帝国兵力鼎盛,已经具备了吞并六国的实力,为了减少阻碍,祖龙派出大批细作和刺客,对六国的大臣进行收买,不能收买的便用刺客刺杀。天魔宗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飞龙卫牢牢掌控在天魔宗主萧青玄的手中,大小将佐也都是萧青玄的亲信弟子,飞龙卫是否忠诚完全取决于萧青玄的个人意愿。
祖龙羽翼丰满之后,对于萧青玄已经不甚放心,又接连组建东城、西社,再加上飞龙卫便是让人闻之色变的三大内卫。
东城、西社的首领便是号称城狐社鼠的郦姬和绣衣侯。
飞龙卫这次大举出动,肃清南方墨门的逆党,东城、西社也到得消息,派遣高手来到南郡。飞龙卫捉拿墨家子弟,墨燕的儿孙颇有落网,墨羽只是其中之一罢了。此外,南方的贵族豪强仍多,敖、游两人不敢过于耽搁,以免被东城、西社捷足先登。
飞龙卫的盔甲相似,脖劲上系一条围巾作为标志,武士系得是青巾,地位较高。他前来传达游、敖两人的命令,其他武士怎么敢不从。况且明钦和虞家爷孙道行甚高,并非易与之辈。游、敖两人带出来的弟子死伤在他们手里已然不少,众武士现在回去也算捡了条性命,应该欢天喜地才对。
众武士收队回庄,走了几步,青衣武士是天魔宗弟子,修为较高,耳聪目敏,听到一阵细微的异响,猛然转过身来,喝问道:“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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