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2章 家事

　　三教联军要夺回战船，但是除了少数轻身术颇佳的修行者很难掠过数丈远的江面，夜叉兵擅使长枪，呼啸连声，纷纷将长枪投掷出去。船上的金乌教徒避闪不及，登时有人中枪落水。

　　金乌教夺得战船，占据主动，战船上装有火炮，火力凶猛，朝着岸边一顿轰击，打得三教联军血肉横飞，死伤惨重。

　　真正有实力冲上战船的也只有修罗教几位神使，夜叉教的神音使者及其弟子，西方教的僧人。

　　“跟我来——”

　　洛咏言眼见双方激战正酣，招呼了明钦一声，往蜃楼城的主力舰船掠去。

　　明钦幻化凤凰金翅，飞落到舰船上自然不成问题。

　　两人从天而降，船上的金乌教徒也甚是吃惊，洛咏言取出令牌，表明身份，“金箭令使，你们主将何在？”

　　“参见令使。”

　　金乌教徒认得自家令信，慌忙恭身行礼。

　　一条黑影从楼船上跃下，居然是被洛咏言赶走的高山鹰。他看了洛咏言一眼，目光微垂道：“洛令使，你回来了。总护法在舱中等候。”

　　“我这就过去。”

　　洛咏言和高山鹰夫妻一场，但两人已然分道扬镳，神情甚是淡漠。朝明钦招了招手，大步往楼上走去。

　　舰船落入金乌教手中，到处都有党徒戒备。洛咏言直接进了主舱，只见里面空荡荡地，惟有一个中年文士摊开一张地图，凝神琢磨。听到脚步声，那人抬头望了洛咏言一眼，清癯的面容露出微笑，“你回来了？”

　　洛咏言微一点头，“幸不辱命。”

　　“这位是……”

　　中年文士目光落到明钦身上，面露询问之色。

　　“他是蜃龙会的海暴，四大魔将的名头你也是听过的。……这就是本教的总护法卫振衣。”

　　“久仰大名。”

　　明钦心知卫振衣就是楼诚的化名，他就是洛玄音的前夫，洛晖的父亲。也是金乌教三大护法之一，教主新文礼的得意门生，新文礼被放逐之后，位居总护法，执掌金乌教大权。

　　卫振衣文质彬彬，神清气朗，是金乌教少有的文士，他修为平平，却能成为总护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必有过人之处。

　　卫振衣眉头微不可察地紧了一下，海暴行事残暴，名声并不好。若能控制蜃龙会，他自是属意由儿子洛晖统带，不知洛咏言带海暴回来是何用意。

　　“海少道行高强，这次三教联军强攻七星礁，全靠他主持大局。本教欲行大事，还须海少鼎力相助。”

　　洛咏言是卫振衣的妻子，也是他的心腹大将，自然知道卫振衣的心思。洛咏言对卫振衣的想法有些不以为然，尽管和洛玄音是同胞姐妹，她也害怕两人相见之后旧情复炽，

　　卫振衣笑道：“蜃龙会是一方霸主，本教要在罗刹海市起事，自然要多仰仗海少和蜃龙会的弟兄。”

　　明钦听卫振衣未提及蜃龙王，心里觉得奇怪，蜃龙王率众增援结海楼，这是听信了洛咏言的言语，尽在卫振衣掌握之中，但蜃龙王并非昏聩糊涂之辈，他带去了洛晖和洛绮，一个是卫振衣的儿子，一个是洛咏言的女儿，显然对金乌教有所提防。

　　“三教联军尚未击败，现在谈这事是否有些言之过早？”

　　三教联军人多势众，金乌教虽然夺得舰船，占了先机，却未能控制住局面，胜负之数还很难说。

　　三教联军被金乌教抢了战船，截断归路，已成困兽之势，金乌教虽然抢得先机，毕竟人手不多，未必抵挡得住三教联军的疯狂反扑。

　　修罗教、夜叉教的僧兵皆是悍不畏死之人，尽管舰船上炮火猛烈，他们却是前赴后继，杀上船头。

　　“你们蜃龙会还有多少人马，若能和本教前后夹击，三教联军定然不战自溃。”

　　卫振衣也知三教联军皆属精锐，难以对付，相持下去金乌教也要付出相当代价。他的目的是入主七星礁，而不是单纯替蜃龙会挡灾。

　　“本会弟兄恶战连场，伤亡惨重，不过总护法若有呼唤，自当前来效死。”

　　金乌教是蜃龙会请来的援军，客场作战，蜃龙会自然没有坐享其成的道理。不打退三教联军，始终是个重大威胁。但金乌教抢了三教联军的战船，截断他们的归路，三教联军岂有不和他们拼命的道理。三教联军有数万之众，又堪称精锐，不管是金乌教还是蜃龙会都不可能轻而易举的获胜。

　　“贵会若能与本教前后夹击，料想不难取胜，如此就有劳海少调兵遣将了。”

　　卫振衣也想借机消耗蜃龙会的实力，让他在击退三教联军之后，能取得优势地位，便于掌控七星礁。七星礁位置险要，易守难攻，又经过蜃龙王多年经营，城墙坚固，可以作为起事的据点。即便所谋不成，也能撄城固守，使金乌教薪火得以保存。

　　“告辞。”

　　外面炮声隆隆不绝于耳，双方的战斗十分激烈。明钦心知事不宜迟，若不借机将三教联军一举击破，金乌教一旦支撑不住，便会前功尽弃。

　　明钦出了船舱，洛咏言却留了下来。愁眉不展的道：“蜃龙率众求援结海楼，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结海楼已然失守，你说蜃龙打的什么主意？”

　　武秀珠已经向蜃龙王传达七星礁危急的消息，按说他应该回师来援，结海楼离七星礁并没有多少距离，蜃龙迟迟未到，金乌教人手不足，想要一举吃掉三教联军十分困难。

　　卫振衣坐回座位，揉着眉心道：“蜃龙老奸巨滑，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佛国宝藏的事情怎么样了，可有拿到比目玉？”

　　金乌教起事在即，佛国宝藏至关重要，若能取出传说中的佛国宝藏，便可以大量购买兵械，如果没有充足的兵械，想要攻占总督府，夺取罗刹海市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本来已经拿到了，可惜让修罗教的兰心夺走了。”

　　提起此事，洛咏言既惭且怒，好不容易从洛玄音手中拿到比目玉，为此她还损失了半成功力。却被兰心渔翁得利，如今兰心跑得踪影全无，比目玉下落不明，若不能及时找回，佛国宝藏便只是镜花水月。

　　“修罗教？兰心？”

　　卫振衣眉头大皱，这事跟修罗教扯上关系，可就不那么单纯了。佛国宝藏的事情在外间颇有流传，西方教、修罗教说不定也知道一些风声，兰心抢走比目玉似非偶然之事。

　　“怎么如此不小心。比目玉是何等紧要的物事。”

　　卫振衣低声斥责，脸色阴沉的可怕。

　　“振衣，我……”

　　洛咏言满腹委屈，想说自己不是有意的。兰心躲在暗处，自是处心积虑，洛咏言拿到比目玉大喜过望，有些得意忘形，才给了兰心可乘之机，也是难辞其咎。

　　“这边的战事你不要管了。尽快找到兰心，把比目玉拿回来。”

　　在卫振衣看来，佛国宝藏要比三教联军重要的多。佛国宝藏是西方教鼎盛时期留下来的，里面不仅有许多稀世珍宝，还有西方教的经藏法门。金乌教毕竟是新兴教派，根基尚浅，这些经藏沉埋已久，不为外界所知。正好可以加以剽窃，作为金乌教的功法，介时必能吸引更大的修行者加入金乌教，对扩充实力有莫大好处。

　　“你放心。我一定比目玉找回来。”洛咏言银牙暗咬，她对卫振衣用情甚深，实在不愿在他心中留下无能的印象。

　　“你去吧。”

　　卫振衣挥了挥手，继续摆弄桌上的地图，这是罗刹海市的地形图，卫振衣在盘算起事地点，行军路线，如何调兵遣将，一举夺得罗刹海市。

　　“振衣……”

　　洛咏言口唇微动，欲言又止。丈夫忙于教务她可以理解，但两人多时未见，没有一言半语的体己话难免有些失落。

　　“怎么了？”

　　卫振衣抬起头来，神色缓和了一些，宽慰她道：“你尽力去做。如果实在找不到兰心，只好想别的办法。蜃龙会势力颇强，蜃龙屯积了不少兵械，应该足够咱们使用了。佛国宝藏是长远大计，你放在心上就是了。”

　　“我一定会把比目玉取回来的。”

　　比目玉从洛咏言手中丢失，她心高气傲就算卫振衣不叮嘱，还会坚决取回来。她知道卫振衣误会了她的意思，摇头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件事。我找到我的女儿了。”

　　卫振衣怔了一怔，微笑道：“这是好事呀。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见见，以后咱们一家人一起生活，就不要分开了。”

　　洛咏言轻嗯了一声，洛绮是她和高山鹰的女儿，她也怕卫振衣误会她难忘旧情。

　　“振衣，我只觉得愧对女儿。想要好好补偿她。她现在是蜃龙的养女，蜃龙这次出兵，将她和洛晖都带去了。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洛咏言不知高山鹰将洛绮和她的关系泄露给了蜃龙王，她在蜃龙面前自觉遮掩的甚好，但蜃龙先入为主，对洛绮的身世更是深信不疑。洛咏言对于蜃龙王带去洛晖、洛绮倒没有深想，两人既是他的儿女，又在四大魔将之数，是蜃龙会的忠臣良将，蜃龙王带去两人，也可见对他们的器重。

　　“蜃龙率众救援结海楼，这是我们一力促成的。本来就是想让他们相互消耗，但现在三教联军大举进攻七星礁，蜃龙的兵马却不见踪影，此人心思狡诈，或许看出了什么蛛丝马迹，也说不定。他不知道洛绮是你的女儿，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对她下手。退一步说，就算蜃龙知道洛绮的身世，这是她对付本教的一枚上好棋子，他是不会轻易使用的，更不会自己毁去。”

　　“我不是担心蜃龙对她不利，三教联军兵力强盛，战场之上刀枪无眼，我是怕她有甚闪失。”

　　洛绮一降生就离开了洛咏言，这么多年两人几乎没有见过面，但是母女连心，洛咏言年轻的时候任侠尚义，不让须眉，现在年纪渐长，脾气也有所收敛。对于这个惟一的女儿难免牵肠挂肚。

　　“洛绮修为不弱，乃是蜃龙会四大魔将之一，身经百战，相信她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就别多想了。”

　　卫振衣已将洛绮这些年的作为调查清楚，洛晖在忉利天游学，蜃龙王倚为臂助的便是洛绮和海暴，两人声名鹊起，已掩过洛晖，毒鸦是蜃龙王的义子，但不论修为还是名头都略逊一筹。

　　洛咏言叹了口气，“这些年绮儿肯定吃了不少苦头。蜃龙刻薄寡恩，即便是他自己的儿女也不甚顾惜。绮儿只是他打击异己的工具罢了。”

　　洛绮号为四大魔将，声名远扬，但她不过是蜃龙王手中一柄刀剑，替他诛除异己，巩固蜃龙会的势力。洛咏言可以想像得出，她定然很不快乐。

　　“将来你认回绮儿，我们好好补偿她就是了。”

　　卫振衣见洛咏言一扫豪宕激昂的模样，变得多愁善感起来，眉宇之间倒和洛玄音有几分相似，精神不由一阵恍惚，脸上浮现出几许温柔之色。

　　洛咏言微微点头，下决心道：“我一定要尽快把绮儿找回来。你说绮儿会不会不肯认我？”

　　洛咏言在龙宫见过洛绮，见她生得娇美动人，颇似自己年轻时的模样，恨不得马上与她母女相认。但母女两人阔别已久，这些年洛咏言对她的生活漠不关心，自然担心洛绮不肯认她，心头甚是忐忑不安。

　　“这个……咱们慢慢劝她就是了。绮儿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会体谅你的苦心的。”

　　卫振衣心知洛咏言的担忧不无道理，当初洛咏言和高山鹰一心加入金乌教，替天行道。将刚生下的洛绮交给高山鹰的义妹，跟着金乌教四处传教，居无定所，虽说是志趣使然，多少也有些迫不得已。

　　“那我去了。”

　　外间尚是兵凶战危，洛咏言收拾心情，打算先找兰心讨回比目玉再作计较。

　　“小心一些。这边的事情不用担心。”

　　卫振衣和洛咏言结合，虽然有洛玄音的关系，洛咏言和洛玄音性格迥异，修为又高，着实是他的得力臂助。卫振衣已经有些离不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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