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8章 离魂
灵照神情微窘,正色道:“将军对地藏府误解太深,石曜、阴神通勾结奸商,荼毒百姓,地藏府确有失察之处,请将军相信,地藏府绝大多数官吏还是奉公守法的。”
明钦冷淡道:“如果不是看盟军的面子,这两个衣冠丑类我早就送他们见阎王了。话说回来,阎王也是你们西方教的人,我送他们见阎王,岂不方便你们上下其手?”
小镜眯着眼笑道:“好姐姐,你我真是心有灵犀,我在洞里都快闷坏了,你就替我思过几日,让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灵照苦笑道:“梦姨让你在此修心养性,若让她发现你我如此相欺,那可是罪加一等。我不是不肯帮你,这个办法太不稳便,不如你再忍耐些时日,梦姨总不能关你一辈子。”
“你也知道,我娘不许我和月神来往,我若不答应她的无理要求,她是不会放我出去的。”
小镜提起此事便觉得气愤难平,但泽神梦神通广大,非她所及,又是她的生母,小镜天不怕、地不怕,惟独对泽神梦敬畏有加。
灵照奇道:“月神不是失踪很多年了吗?你们母女干嘛还纠结此事?”
月神又叫月皇、月宫天子,是太阴神女嫦曦的同胞兄弟。盘古神王归化之时,精气化物,变成山川草木,两只眼睛化入日月两大星曜,传下两支族裔。日曜为东皇太一和太阳神女羲和,月曜为月皇和嫦曦。
俗传盘古双目化为日月,自非事实,太阳寿命比地曜长得多,早在盘古开辟地曜之前已经存在,月曜年岁虽晚,也和地曜相差无多。盘古所化实质乃是日、月两支神裔。
盘古是开辟之主,也是神族炼体之法的开山祖,炼体法门讲究化物重生,但是化物之后,极为虚弱,很可能遭到生命威胁。
服食法门也是修行者一大法门,而且简单易行,胜过勤苦修行,故而倍受修行者青睐。人参、首乌不过似人而已,效力也多不及传闻,却被修行者奉为珍宝,中间亦颇有缘故。一是万物修行皆需先化人形,人实为修行一重境界,人参、首乌略具人形,很可能是草木成精。二来炼体士精气化物,往往保留人形,炼体士能化物重生,无疑是因为能量尚存,所以有非凡功效。
盘古虽为开辟之主,敌人亦复不少,他普化万物、甚至将双目化入遥远的日、月二曜,大抵如曹孟德的七十二疑冢,为的是防备有心人的窥伺。化物重生和血脉传承颇不相同,化物重生类似草木再生,在人类看来,草木再生形貌变化极小,而血脉传承面貌虽也有相似之处,却能长成独立的个体。
练气似血脉传承,金丹元婴一如胎育之法,以之为媒介,保持精魂不失。化物重生却不免丧失记忆。所以有时候化物重生很难界定为子裔或再生,不过东皇、月神是盘古眼目所化,只得其部分精气,自该算作盘古的种裔。
帝俊斩杀刑天登上神王宝座之后,迎娶羲和、嫦曦,成为三曜共主。自此三大神裔皆入神庭治下,东皇和月神也成为神庭亲贵。
但是东皇和月神身份特殊,自然甚为帝俊所忌。东皇转世为太昊伏羲,乃中夏人文之祖。月神则为婚姻之神,太史公说,“《易》基乾坤,《诗》始关雎,《书》美厘降,《春秋》讥不亲迎,夫妇之际,人道之大伦也。礼之用,唯婚姻为兢兢。”执掌婚姻不能说权责不重。俗传月老以红绳系足,姻缘一定,任何障碍都难以隔阻。
但月老何以能牵合姻缘,自非任意为之。阴界亦有生死簿,为阎罗王所掌,凡人死生祸福皆籍录在册。生死簿亦非阎罗王随意结纂。
世间术士也颇能算出吉凶祸福,可见命运、婚姻皆由天造。古人喜说道、理,道即是观念,理则为规律,前者多带主观,后者近于客观。古人所说的天多含有规律的意味,神仙也只是根据宇宙中的规律制定生死簿、婚姻簿。不过神仙仰观俯察,穷形尽相,自非寻常术士所能企及。
帝俊成为神王之位,广为分封,拱卫神庭。雷神夫妇居于雷泽,在神族中颇具势力。
龙族大破山神夸父,攻占昆仑神庭,风神禺彊率领水族护送神族播迁海外,又遭龙伯国追击,损失惨重。祖龙又发兵进入南方,雷神一族也受到威胁。
“不行,我不能再呆在这里。”
小镜想到月神忽然消失无踪必非无因,龙族席卷天下,所向无敌,雷神虽为八大古神中尚存于世的一位,山神夸父战死,风神禺彊大败,雷神也未必能抵挡得了龙族大军。
灵照吓了一跳,犹豫道:“可是若让梦姨知道了,岂不更加生气。”
小镜嘻嘻笑道:“我娘这会儿怕是焦头烂额,没空理会我,她随便找个由头不让我出去,我可不能上她的恶当。你来找我,不是想让我帮你吗?我不出去,怎么帮得了你。”
灵照被小镜说穿心事,不由面孔一红,她在明钦面前落了下风,回去不好向府君交待,来找小镜一是为了叙旧,二来自然是想让她帮忙拿个主意。
“你打算怎么做?”
灵照素知小镜精灵古怪,主意极多,这次想必同样不会让她失望。
小镜抿嘴笑道:“这天族将军赖在东原不走,无非是害怕龙族,我有办法让他大破龙族军队,大功唾手可得,你想还会不会拒不出兵。”
“你有办法大破龙族军队?”
灵照很好奇小镜有什么高明主意,她在地藏府当差,深知龙族兵威的厉害,西方教和神族结盟,都不敢向龙族宣战。龙族进入炎方虽然兵力不多,也有数万之众,天族十将军都未有行动,小镜这话未免有些大言欺人。
小镜眼眸微眯,变成了弯弯的月牙形,带着些许神秘的道:“本姑娘自有妙计,你看我眼色行事便是。”
…………
明钦打发走了灵照,一边继续打探阴神通的下落,一边调兵遣将,防备梼杌山有所行动。
凶神傲狠已经接受龙族册封,他和阴神通又是姻亲,明钦逐走了他派去增援东原的妖将,又拔除了阴神通这个强援,唇亡齿寒,傲狠必不会善罢干休。
明钦却没想到灵照去而复返,身边还带着一个明媚动人的少女。
明钦认出这少女跟小镜容貌绝似,更是大感意外。
“灵照参见将军。”
灵照见小镜神情怪异,盯着明钦也不说话,心中甚是奇怪。
明钦收拾心情,和颜悦色的道:“特使去而复返,莫非贵府君有新的指示?”
“这倒没有。”
灵照不敢说她根本没有返回地藏府,干咳一声道:“事情是这样的,我知将军马上就要出兵和龙族作战。这位小镜姑娘是我的好友,她年纪虽轻,却法力高强,愿意助将军一臂之力。”
“小镜……姑娘……”
明钦心中五味杂陈,小镜本来就身世奇怪,明钦也不甚清楚,眼前的小镜还没有进入杨家,难道她真的是道术高手?
“小镜见过将军。”
小镜抚着怀中的白兔,甜笑道:“我是此山白云洞人氏,自幼随家母学过一些道术,将军若要逐走龙族,我愿略尽绵薄之力。”
明钦不知小镜的身世,自然更不知道她有多大本领。
“龙寇兵强马壮,训练有素,姑娘纵有神通,只怕也不易为力。”
明钦明白灵照去而复回是想让他出兵进攻龙族,这样一来也就不会干涉西山的内务,但是龙族所向无敌,神族和西方教都不敢撄其锋锐,小镜本领再强,也抵挡不了千军万马。
小镜微哂道:“将军还未进兵,便畏敌如虎。试问如何还能取胜,不如早日班师回去,免得一战落败,后悔莫及。”
明钦洒然一笑,也不生气,“姑娘若有进兵良策,本将愿洗耳恭听。”
小镜从容道:“敢问将军有多少兵马?”
明钦微一迟疑,直言道:“三万。”
换作旁人,可能还有泄露兵机的问题,明钦对小镜颇为信任,尽管在这个界域两人还素不相识,明钦却本能地对她保持信任。
小镜点头道:“龙族分守七大郡城之兵不下十万,再加上招降的修罗兵、象兵当有三十四万,新近又招揽四凶以为羽翼,又得二三十万,将军以区区三万兵力无疑是羊入虎口,怪不得不敢进兵。”
明钦面孔一热,虽知小镜所言多有夸大之辞,但龙族能掌握的兵马确实不少,即便十将军兵分数路,同时进兵,也胜算不大。
“敢问小镜姑娘有何妙策?”
明钦心想小镜既然敢夸下海口,说不定真有击破龙族的本事。
小镜缓步上前将白兔放到明钦面前的桌案上,手掌在白兔头顶虚拂,“将军请看。”
明钦方觉眼前一花,桌上的白兔忽然变作两个,小镜手掐法诀,轻轻拂动,面前的白兔也二变四,四变八,过不多时,便卧满了一桌,每只看起来都一模一样,连动作都一般无二。
小镜笑道:“我以此法可以为将军召至百万大军,管教龙族不战而降,你看如何?”
明钦心头暗奇,不知小镜所使是何奇术,如果能将三万大军成倍增长,定然十分可观。
“姑娘变化的士兵是否能战?”
如果小镜使用的只是幻术,或许能给龙族一些惊吓,一旦动上手便原形毕露,恐怕还是派不上多大用场。
小镜淡然道:“这是离魂之术,人有三魂六魄,皆能独立出来。所以一个人可以分离为十个人,战力是会削弱一些,但绝非幻术可比。”
“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明钦心知魂魄分离对修行者是极为冒险之术,更别说寻常兵士,而且小镜变化的白兔并非及十而止,这里面肯定有他不知道的奥妙。
“后遗症么,多少会有一些,但总比白白送命强得多。上了战场哪有不死人的,将军以为然否?”
小镜乃雷神和泽神之女,可谓是货真价实的神族种裔,神族为三曜之主,至高无上,自不会对凡人生死如何看重。
明钦默然无语,也许小镜的‘离魂术’已是最好的办法,如果这三万兵马和龙族作战,能活下来的也许还不到十分之一。
“人可以用离魂术,那兵械怎么办?”
明钦想到一个关键点,兵士可以用离魂术一分为多,兵械没有魂魄可言,如果分离出来的兵士皆是赤手空拳,岂不是和送死无疑。
小镜笑道:“将军放心,我自不会让他们赤手空拳上战场,到时我施展‘照影术’,将兵械也摹画出来就是了。”
话虽如此,打仗还是要讲究战术,天界兵械精利,远非血肉之躯所能抵挡,如若措置不当,纵有百万大军也难以济事。
“姑娘神通了得,让人大开眼界。只不知姑娘此来,可有别的要求?”
明钦心想小镜这离魂术、照影术想必消耗极大,她肯前来相助除了灵照的人情,说不定还有别的原因。
小镜嫣然笑道:“无功不受禄,等逐走了龙寇,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可好?”
“好,不管姑娘有何要求,本将一定尽力措办。”
明钦正愁和龙族作战没有把握,小镜此来可谓是雪中送炭,她既然不提条件,等逐走龙寇再细说也不迟。
灵照插口道:“阴神通和石曜虽然罪有应得,两人毕竟是我地藏府的官员,还请将军网开一面,将他们交由地藏府处置。”
灵照要全地藏府的颜面,明钦明钦和阴神通颇有仇怨,若是杀了他,岂不让地藏府进退两难?
明钦轻哼道:“特使有所不知,本将也是西山人氏,阴神通、石曜倒行逆施,残害我家乡父老,本将此番出兵炎方,亦是衣锦还乡,自当为父老除此祸害,地藏府官官相卫,蛇鼠一窝,若把他们交与你,用不了多久就会无罪释放,这岂是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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