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兑奖（上）
方卫整晚都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强大的刺激让他的大脑分泌了过多的多巴胺和内啡肽，大脑极度活跃，思想不受控制，仿佛一刻都停不下来。
睡着时就会做梦，各种各样光怪陆离匪夷所思的梦；醒来后就会思考人生，关于未来的人生规划，关于世界的真相。
这一晚方卫多次惊醒，醒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从睡衣口袋里取出彩票，打开台灯确认这张彩票是否真实存在。
有一次醒来后方卫记错了兜，第一下没有摸到彩票，吓得他几乎瘫软在床上，心脏至少停跳了两秒钟，这之后他紧紧抓住睡衣口袋才能睡着。
一夜的纠结和煎熬，方卫苦熬到6点就起了床，此刻的方卫已经形容憔悴、眼眶深陷，双眼中布满了血丝，俨然一位瘾君子。
不能再这样折磨自己了，抓紧把奖金领出来存到银行里方卫才能安心，尽快让生活重回正轨吧。
方卫木然地刷牙洗脸，脑中盘算着今天领奖的一些细节，网上关于领奖的攻略和流程很多，内容大同小异，方卫几乎可以倒背如流了。
彩票、身份证、银行卡一定不能忘带，还得找一套平时不怎么穿的衣服，避免被熟人认出，兑奖后衣服最好丢弃，以免被有心人记住。
口罩、毛线帽是标配，利于隐藏相貌，墨镜还是算了吧，又不是莱昂，打扮成那样太像杀手了，反而更引人注意。
对了，还需要一个面具，领奖拍照时使用！
虽然方卫也想过不戴面具拍照，可是昨天晚上满脑子被深深的恶意所占据，他怂了，实在没勇气去打破这个领奖的惯例。
方卫心说：“这就是报应，以前自己做喷子时，言之凿凿地说那些戴面具领奖的人都是彩票中心的内部人员，现在终于轮到自己戴面具领奖了。
没中奖的人怎么能体会中奖人的焦虑和恐惧呢？宝宝不说，宝宝心里苦呀！（手动流泪）”
方卫至少检查了十遍，彩票、身份证、银行卡、手机、手表、口罩、毛线帽、面具、现金，一切准备停当。
冬衣外套是借用孙叔留下的一件旧冬衣，孙叔只有175cm高，外套方卫穿着有些小，估计孙叔不会再回来取了，今天用完直接扔了，永绝后患。
面具是小时候爸妈给买的，大圣的乳胶面具，因为年代久远，部分褶皱区域已经变色发硬，不过并不影响佩戴，方卫把面具揉起来装进一个塑料袋塞进了冬衣口袋。
为了谨慎起见，方卫把彩票、身份证、银行卡贴身放在衬衣口袋里，市政交通一卡通和三百元现金放在冬衣的另一个口袋里，钱包等无用的东西一个都没带。
为了避免因紧张导致腹泻等特殊情况发生，方卫决定不吃早饭了，等时间差不多了就直接打车去体彩中心，把全部事情搞定后，再去接袁宝大吃一顿。
不得不说方卫起得太早了，他戴着口罩、帽子，穿着冬衣在家里枯坐等待，很快汗就下来了。
这里虽然是老小区，但是冬天供暖还不错，室内温度有22度左右，方卫穿着整套装备在家里等一个小时，那肯定是汗流浃背，无奈之下只好把口罩帽子摘下放在桌上，冬衣拉链拉开。
没心思刷手机，时间明显过得很慢，昨天没休息好也无法集中精神思考人生。
枯坐时，人体各个器官的敏感度会加倍提升，果然只坐了一刻钟，方卫的胃里就发出雷鸣之声。
方卫忍不住骂道：“你他哥是饿死鬼投胎吗？最近怎么这么能吃，昨天晚上半斤面条下肚还顶不到今天中午吗？”
骂归骂，总得想办法，方卫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凉开水灌了下去，饥饿感总算被压了下去，但是不到10分钟肚子就开始叽里咕噜地响了起来。
坏了！空腹灌凉开水，肚子受不了了。
要死了要死了！方卫只能脱下棉衣冲进厕所，一番酣畅之后，方卫有些虚脱地扶墙出来，祈祷一会儿去了体彩中心的路上别闹肚子，关键时刻就拉稀，万一把彩票丢了，未来的美好生活就毁了。
方卫苦熬到7:50，再次检查了一遍随身物品就出了门。
今天早上继续延续了昨天的好运，出门只等了1分钟就打上了出租车。
方卫蹿进后座说：“师傅，先农坛体育场！”
司机师傅是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身体微胖、性格活波，他发动车子随口问道：“好的，先农坛体育场。师傅，你这么早去先农坛，是打球呢还是兑奖呢？”
方卫口罩下的脸变得煞白：“不是吧！这也能被人识破。”
方卫强作镇定说：“我早晨约了同学打羽毛球。”
“真的，我也经常去先农坛打羽毛球，你跟哪位教练练球呢？那的羽毛球教练都不错，有几个还进过国家队，当过陪练。”
方卫只觉一阵头大，碰到专业人士了，这是要逼死自己的节奏吗？
方卫呵呵了两声说：“我们就是瞎打，放假了锻炼身体，没跟教练学。”
“哦，也好，锻炼身体为主，没必要请专业教练。如果你不说打羽毛球，看你的打扮还以为你要是去体彩中心兑奖呢。”
“没有，绝对没有，彩票哪有那么好中奖的。”
“就是的，我每个月买彩票花一千元多，很少中过。”
“呵呵，是呀，中奖率低得离谱。”
“不过今天周四，我记得早晨羽毛球馆不开呀。这位同学，你是不是记错了，你打个电话问问你同学，别白跑一趟。”
司机师傅果然见多识广，聊天的弯拐得真大，差点闪了方卫的腰！
方卫暗骂道：“你福尔摩斯呀！老子的事情要你管！你刨根问题想干什么。”
但嘴上却只能说：“没事的，师傅你把我送到就行了，羽毛球馆不开，我们就玩别的，反正是为了锻炼和散心。”
司机神秘一笑，通过反光镜看了一眼方卫，八卦道：“约得是女同学吧？”
方卫觉得自己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如果不是防护网拦着，方卫真想冲上去掐住他脖子猛抽他，叫你这么多废话！叫你这么多废话！
当然只能想想，方卫假装打了个呵欠说：“师傅，我早晨起得太早，眯一会儿，到了你叫我。”
“行，你睡，我开稳点，到了叫你。”
方卫本来想假装睡觉，可是在车辆的韵律颠簸下，竟然真得睡着了。
“师傅、师傅，到地方了，你快醒醒。”
方卫迷迷糊糊中听到呼喊声和敲防护网的声音，猛然惊醒，第一个动作下意识地去摸胸前的彩票、身份证和银行卡，还好都在。
“哦，多少钱？”
司机一脸恍然的表情看着方卫说：“48元，早晨有点堵。”
方卫急忙付现下车逃也似地跑了，他可不想微信扫码付账，万一碰到有心人从微信上查到自己的信息怎么办？
方卫自从中奖后，对整个世界的信任度都下降了。
现在是首都时间8:43，方卫站在先农坛体育场前感慨万分，他人生第一次有了掌控命运的感觉。
方卫大步走进市体育彩票管理中心，向门口的保安小哥小声咨询道：“同志，我是来兑奖的，该执行什么流程？”
保安小哥态度非常好，他大概见惯了中大奖的人，微笑着指点方卫该先去哪儿后去哪儿。
方卫对保安小哥的服务非常满意，暗自后悔怎么没买上几包好烟带上，应该给保安小哥发一包表示感谢。
方卫道完谢就往体彩中心里面走去，他中间数次回头观察保安小哥，发现保安小哥根本没有盯着他看，也许是大场面见多了，保安小哥没有对方卫表现出多少好奇心。
方卫来到传说中办理兑奖事宜的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一位大姐起身请方卫进去，热情询问他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
方卫哆哆嗦嗦取出彩票、身份证和银行卡向大姐说明来意。
大姐面带平易近人的微笑，让方卫不要紧张，脱下口罩、帽子，坐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等她验证彩票和身份信息。
为了缓解方卫的紧张，大姐顺口问了一些他的个人情况，比如多大了呀，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她的亲和力让方卫平静了很多，身子也不再颤抖了。
“小伙子，恭喜你！你这张彩票是中了本期一等奖，奖金2400万，是本期首都地区唯一一注一等奖，还是一注单注追加，运气真不错。”
虽然方卫昨晚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了，但是听彩票中心的工作人员亲口说出来，那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方卫觉得对面的大姐整个人都散发着圣洁的光辉，声音是如此温柔动听，大有绕梁三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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