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九月九

　　红叶，被风吹满了街。

　　城里的天色阴着，除了来去走买卖的贩子街道上冷清清的不愿有一个人在外瞎溜达。

　　夏禾阕紧了紧身上快要成布条的衣裳，都是一路捡来的，左一块又一块的颜色混在一起灰不拉几的一眼瞅下来就知道是刚糟了难的。

　　咕噜噜，肚子响了，夏禾阕也不知道这自己这副单薄的身子到底第几次抗议没有食物消化了，反正也是倒霉一路过来竟是没瞧见一个人家。

　　肚子里没食身子就是没力气，一阵秋风打身边过能吹得人直哆嗦。

　　倚着不知哪儿家的墙根，从怀里伸出了手在眼皮子底下打量着；手指细长细长的指节分明，也算上是白净可现在却是乌里吧唧的看不出原样来，最关键的一点是，这手小。

　　不是说这手有多小而是这手在夏禾阕的眼中看着就是感觉小，是了，这不是他原本的身子，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悲催给老天爷赏来的。

　　缩回了手，夏禾阕闭上了眼深深的吸了一口子凉气，秋风的冷飒让他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不少，慢慢的昨夜发生的事情也渐渐浮现了在了自己的眼前。

　　原本夏禾阕只是姑苏城里刚刚毕业一年多的大学生，换了好几个工作但最新的干不到半年就被公司里的同事给挤兑走了，不是毕业季工作也难再找，毕竟那些老板都希望能找有工作经验的人却又不希望培养新人。

　　愁着下个月的房租和生活费，本来余下来的一些工资也先前借给朋友了，都是刚刚出来的不容易既然开口跟自己要了，夏禾阕能给就都给了。

　　只是，到了他这儿却是不好意思了，思来想去想和其中一个借钱的朋友要回来些那人却直接把夏禾阕给拉黑了。

　　心中烦闷，带了一扎儿啤酒跑河边喝闷酒，喝着喝着家里老妈的一个电话才让想起明天是重阳节而今儿个九月初八是自己的生辰。

　　“老天爷老天爷，您说现在这生活怎么这么难呢，明明国家看起来很有钱，但为什么我们年轻人只能挣那么一点点的幸苦钱？您说，这钱都上哪儿去了啊！”

　　倒也不是咆哮，而只是发泄，喝了点酒，虽然酒量不至于这么小但事情却是让人醉，夏禾阕不抱怨什么，但只觉得有些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看着眼前的湖水夏禾阕不禁想到家里外公曾说过的一些话，都是旧时候世道上发生的一些事情。

　　那时候人善啊，用外公的话说救人一定要救急，可能别人眼下愁得连饭都吃不上了，可在你这儿给了他一些钱对自己不算是什么，但对那个人就可能就像是一瓢水一样能把他这根枯枝儿给救活了，那他会念你的情。

　　外公也是书香门第出身，虽然脾气火爆但急公好施快一辈子了，毕竟外公年纪小的时候也难过，也是得了别人的帮助才活了过来，才有机会过上了好日子。

　　相互帮助，相互扶持，即便对于陌生人都保持着善心，这样的世道夏禾阕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不见了，只能从老辈们的只言片语之中加以遐想。

　　正惆怅着呢，夏禾阕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了一个小姐姐，看穿着倒也不差，但不知道为什么站在湖边离那水那么近。

　　“喂，你···你退后一点，这么近小心，小心你掉河里去······”

　　夏禾阕也是善意，虽然可能是因为有些醉了，先前想着外公说的那些话这才有善心提心人家，可是那小姐姐脸一转过来夏禾阙却也愣住了。

　　是哭过了，状都花了，看起来长得底子也算是不错，但那表情神态一看就知道是脑子想不通萌生死意。

　　‘不好，她要投河！’

　　心里这么想着，夏禾阕这身子里顿时就逼出了一身的冷汗，这腾的一下酒劲就醒了，连忙站起身来想要去救她，但又怕激着她不敢靠近。

　　“同学，你，你退回来吧，别想不通，这世界上没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儿，都是人心里别扭，只要活下来什么都好说，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啊······”

　　“你别管我，你退后！”

　　夏禾阕这才劝了一句那姑娘就急了，一只脚后撤就半悬在河岸边上了，吓得夏禾阕连连摆手往后退了一步。

　　“你知道什么！我···我已经被逼到绝境了，家里欠了那么多的债，我还遇上了渣男，怀了孕，他人却走了，走之前还骗了我的裸照去借款，现在人追上门要还钱了，我一点办法都没有，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

　　夏禾阕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狠狠地揪了揪头发想了想背在身后的手悄悄的拿手机拨打了110。

　　“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报警了！快把手机扔了！”

　　“同学，你别激动你听我说，你肚子里的······”

　　“我不听，我不听！你快把手机扔掉！”

　　“我······”

　　‘噗通！’

　　夏禾阕目瞪口呆，这小姐姐的脾气也太大了点，两句还没说清就真的投河了。

　　呆呆的看着河，又看了看手里的手机，夏禾阕愣了一会儿猛的回过了神，手机往地上一扔外套一脱二话不说就跳下了河救人。

　　河水真冷啊，真不知道当年屈原哪里来的勇气。

　　那小姐姐也许是真的一门心思想寻死，被抱住往湖面拖时还一个劲的折腾，幸好夏禾阕也长了个心眼，是从她背后抱住的她，不然还真的有可能被小姐姐拖下河底。

　　游啊游啊，一口气明明很快就能消耗完但夏禾阕却觉得那么的漫长，终于从水里冒出了头，那小姐姐也折腾累了不再挣扎，这个时候河里过往的船只也终于注意到了这里，不少的船都慢慢的靠了过来。

　　“快，快上船，我···我快没劲了······”

　　精疲力尽，夏禾阕的双眼已经转出了金星，秋季里河又冷，身上的衣裳又单，这会儿也早就冻得嘴唇发白流失掉了大量的体温。

　　“快！快！坚持一下我们快要抓住你们了，快把手伸过来！”

　　船上的人杂七杂八的叫喊着，夏禾阕脑袋昏昏沉沉连个人影都看不清只觉得有人想要去勾他，可是，托着那小姐姐上船的自己实在是没有了力气。

　　好累，好累，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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