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油盐不进

　　话说那日，朱三沅单人独骑，上前扣关，结果是一去不复返。

　　朱三沅被扣押的消息传来，肥龙是气炸连肝肺、锉碎口中牙，拍马抡斧，就要找哈维尔波耶理论。

　　妞妞劝他不要鲁莽，哈维尔波耶既然敢扣留人质，就说明人家对咱们强行闯关有十足的把握，咱们贸然强攻，怕是飞蛾扑火，不仅救不出朱三沅，还要把咱们也搭进去，“大庄砸盘的时候，不要盲目追加投资，适时割肉止损方为上策。”

　　肥龙按捺住火爆脾气，问妞妞有何良策。

　　二人商量片刻，便制定出一个双管齐下的营救计划：

　　妞妞带领骑兵火速北上，到窝车则码头，乘船横渡弗加德湾，抵达萨哥斯，再从萨哥斯南下到达鲁德堡，之后领鲁德堡守军北上，顺便请求克莱斯伯爵等出兵协助，强攻依斯摩罗拉渡口；

　　肥龙领步兵原地驻守，吸引哈维尔波耶守军的注意，争取通过“斩首行动”击毙哈维尔波耶，营救朱三沅，如果哈维尔波耶不上钩，那就等南岸的妞妞发动总攻时，在北岸予以配合。

　　主意拟定，妞妞跨坐雕鞍，招呼着手下骑兵部队，原路返回，经艾尔布克堡去窝车则码头。

　　肥龙则单人独骑，拍马抡斧，前往依斯摩罗拉渡口扣关。

　　哈维尔波耶听说肥龙单枪匹马，扣关求见，于是也披挂整齐，在众侍从的簇拥之下，来到第一道卡口后面，与肥龙隔关相望。

　　“我听人说，关外有故人求见。我道是哪个故人，原来是逆贼朱三沅的忠实走狗、鹰犬爪牙，狗腿子肥龙呀。”

　　肥龙“噗嗤”一乐，“哎哟喂，你们村儿的人都这么打招呼吗？虽然听着不像人话，好歹也是一番客套。算啦，会拉屎的不挑茅坑，就你这儿了。”

　　哈维尔波耶冷脸相待，说道：“你我尊卑不同，长幼有别，素无来往。今日扣关，所为何来？”

　　肥龙摆摆手，“什么叫素无来往啊？你听我跟你掰扯掰扯：朱三沅与拉尔恰是旧相识，俩人是‘忘年交’，拉尔恰年长几岁，朱三沅待之以叔父礼。你是拉尔恰的哥哥，论着呢，当然就是朱三沅他——大爷！”

　　可算骂了句闲街，肥龙是咬着后槽牙，把这个词儿迸出去的。

　　“我呢，论辈分，是朱三沅的爷爷，哎，对了，跟你爸爸同辈儿，我瞅这意思呢，你爸再怎么着，也得比我贪长两岁，这么滴吧，你管我叫叔就行。不叫也没关系，顶多是背负一个逆子的骂名。反正虱子多了不嫌咬，你说是吧？”

　　哈维尔波耶冷冷一笑，“少跟我拐弯抹角的骂闲街。肥龙，我听说过你的本事。正经屁不放一个，正经事儿不办一件。满口污言秽语，就知道杀人越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讨要朱三沅吗？”

　　肥龙一拍巴掌，“你太聪明了！让你猜着了，就是为了朱三沅而来。哎，说实在的，这孩子也挺不易的。祖上是大庄园主、大贵族，趁老鼻子钱啦！后来，一次早上起来买油条豆腐脑，忘了找零钱，就家道中落，成穷鬼了。”

　　哈维尔波耶抚髯大笑，“果然名不虚传呀，哼，莫非你以为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我放人吗？”

　　“呃……从来没这么想过。倒是那倒霉催的朱三沅，非要凭他城门大的一张脸，自投罗网。我早就劝他，我说那哈什么什么菠萝椰子，向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不打他个满脸花，就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拿吐沫星子粘开这道关口？你想瞎了心了！他死活不听，怎么样？好良言劝不回该死的鬼。王八咬人不松口，你看，你不会放人吧。”

　　“激将法？”哈维尔波耶嘴角一瞥，冷笑道：“肥龙，你就这点儿小花招？”

　　肥龙激动的又是一拍巴掌，“你又猜对了！我琢磨着吧，你这老坏蛋是不会主动放人的。我要么就云山雾绕一通侃大山，拿吐沫星子把他沾回来，可是你又是油盐不进的主儿；要么，我就把你骂急眼了，出来跟我单挑，让我一斧子给开了瓢，可你又没皮没脸、没羞没臊，脑袋一缩，死活不肯伸脖子；要么呢，就是强攻，可我的人又不够；那……我就只剩下了……”

　　哈维尔波耶“哈哈”大笑，“趁夜劫营？”

　　肥龙抱拳拱手，“那咱们一言为定！半夜起来上尿尿的时候，你可扶住了项上人头，指不定啥时候就突然掉下来，当心砸着脚丫子！告辞——”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万一哈维尔波耶下令放箭怎么办？人没救回来，还把自己白白搁进去？

　　月上柳梢，肥龙摸黑前往，在小树林里撒了半麻袋的小麦，然后把部队后退三里地，安营扎寨。

　　等到月至中天，肥龙悄然前往，斧敲铁锅，“当啷！”紧跟着就是一阵“扑扑楞楞”，觅食众鸟惊起腾空。“呼啦啦”往四周逃散。

　　不出所料，“嗖嗖嗖”矢如雨下，黑压压一片箭雨，从渡口关隘铺天盖地地往这边倾泻而来。

　　黎明前的黑暗中，肥龙带领步卒，将树干、地上的箭矢回收，并退进山林，埋伏起来。

　　天光大亮，关口果然派出轻骑部队，勘验“战场”，并将所见如实汇报给哈维尔波耶。

　　“哼，雕虫小技！”哈维尔波耶心有不甘，嘱咐哨兵道：“敌将再来，无需回禀，直接乱箭射杀！”

　　肥龙率军躲进了山林，以此规避敌方骑兵部队和远程部队的威胁。从此也不再布设疑兵扰敌。

　　因为他已经借搭话之际，查看了关口的防御工事。虽然他们不至于“坚不可摧”，但靠他手头这二十来个步兵，是绝对不可能赢得强攻的。

　　至于夜间扰敌，也只能用一次。倘若哈维尔波耶提前在两翼设下伏兵，那自己岂不是弄巧成拙吗？

　　肥龙心情焦虑，站在高坡，凭高远瞰，对面这座小小的、甚至有些简陋的关口，似乎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

　　“咦？这座关隘……好像说不出哪里奇怪，越看越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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