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毒信腾蛇
天一略微皱眉,太刀的攻势愈加猛烈起来,可无论天一如何逼近,冷夫人都与他保持着一刀的距离,仿佛二人约定好了一样,要行一起行,要停一起停,看似若即实则若离.
如此十招有余,天一额上已见冷汗,他招招斩向冷夫人要害,却连冷梓月的衣袖都没有碰到,冷夫人只守不功,已然占了上风.
许婉秋看得焦灼,一双美目疑云重重,“冷夫人何许人?她在江湖上不显山露水的,可身手却是这般了得!”
“此女多半便是薛崇的原配,当朝一品诰命夫人.”苏有雪收回鸿羽,朗月下映出了一副惊世的容貌.
“冷夫人对节度使用情颇深,明知道薛崇负心薄幸,但还在为他搏命,真的替她感到不值.”许婉秋思忖道,“如果冷夫人杀了天一,这琉璃馆就成了节度使的地盘了,他连原配的安危都不顾,绝不会放了你我二人.”
苏有雪脱下红袍,里面只剩下睡觉时才穿的雪白亵衣,他用红袍裹紧了许婉秋的伤口,缓缓道:“你且护住刀伤,我们静观其变!”
薛崇见夫人与天一缠斗得难舍难分,便拉起幽鸾想要偷偷离开,急道:“鸾儿快走,阴阳寮牵制住了疯婆子,我们暂时安全了.”
“哪里走!”冷梓月掌间红光四溢,指甲化成的无数流光齐齐射了出去,突然,薛崇身后的栏杆应声而裂,一时间木屑纷飞,尘灰四起.
薛崇登时一惊,他将幽鸾抱在怀里,只顾着胡乱喊叫,已是声嘶力竭了,“夫人夫人莫要动怒,薛某不走了,不走便是!”
只听得“乒乒乒”锐声不绝,天一脚踏七星,星火明灭间映出一双瘆人的鬼目,他调侃道:“以小神的一己之力,又怎敢独闯琉璃馆呢?冷夫人不会以为小神是一个人来的吧?”
天一话音未落,忽然阴风顿起,众人几乎是同时掩住了眉目,透过手指的缝隙隐约可见一段幽幽魅影正在急速靠近.
魅影仿佛没有骨头,竟由琉璃馆正堂扶摇而过,一袭青衣像极了巨蟒,浑身上下现出了溢彩流光.
她绕着飞廊腾旋数周,终而化成人形,只见来人纤细高挑,简直如那画中的丽人一般.
天一看到了腾蛇并没有预期中的喜悦,而是摆着一张阴恻恻的脸,冷笑道:“哼哼你来得真是时候,该不会想借着节度使的手除掉我这个眼中钉吧?”
“不迟来又怎能看出你的手段呢?”腾蛇纤腰不盈一握,走起路来左摇右晃的,魅声道,“冷夫人,这天下的男人还不都是一般,有几个能守着你一生一世呢?你看开些吧,杀不杀幽鸾,节度使的心都不在你这里,倒不如让我们把幽鸾带走,也让节度使绝了念想.”
冷梓月摇首道:“我是不会让你们把她带走的,幽鸾只能死在我的手里,夺夫之恨,不共戴天!”
“节度使占有一州之利,拥兵何止数万,小神本以为此行凶多吉少,未曾想你们夫妻不和,偌大个郓州夫人就没感觉到寂寞吗?恐怕琉璃馆里最想让夫人死的,正是你的相公吧?”天一又是一阵哂笑.
冷梓月昂首道:“就算天下人都想让我死,那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阴阳竂各个畸形怪胎,姑奶奶今夜便要斩妖除魔!”
突然,指甲的无数化影由冷梓月指端激射而出,竟是将飞廊棚顶冲撞得分崩离析,与此同时,缓缓泻下来的斑驳月影早已把战场晕染得无处喘息了.
蝙蝠扇绕着天一旋转一周,挡下了指甲化影的阵阵红芒,天一攻以阴阳太刀,守以蝙蝠雕扇,已是攻守兼备,而腾蛇身子极软,好像每个骨节都能分离开,整个人或圆或扁或长或短,极为巧妙地躲过了冷梓月的所有攻势.
不远处,薛崇额上汗洒如雨,他抱紧幽鸾,安抚道:“薛某本想让这疯婆子吃点苦头,可没有想到阴阳寮两大式神联手,恐怕僵持下去疯婆子凶多吉少了,薛某想想助夫人一臂之力,鸾儿不会吃醋吧?”
“将军能体念鸾儿的感受,鸾儿此生无憾了.”幽鸾舒了口气,一双眸子嗔视而若笑,“冷夫人是将军的结发妻子,若是死在自家门里,恐怕会引来旁人非议,将军还是帮她一把吧!”
“美人最懂事了!”薛崇吞咽着口水,好似做着抉择一般,他望向李儒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
李儒的目光与薛崇相触,不由得浑身一震,心道:“义父这是何意,方才让我撤军,现下又让我杀了夫人不成?”
薛崇看到李儒迟迟未动,心中脏话已是堆积如山了,骂道:“逆子,夫人还在阵中,你居然置身事外,是何居心?”
李儒大惊失色,想不到节度使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责任推到了自己的头上,他无奈摇首,已是下了进军指令,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保护夫人?”
都军由四方列阵直冲向飞廊,一转眼的功夫便已荡开了天一和腾蛇.
“夫君怎会弃我不顾呢?我们夫妻恩爱,岂容外人诋毁?哼哼琉璃馆里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岂是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今夜就算是青龙在场也是插翅难飞!”冷梓月向着临华殿的方向飞去,转而落在了乱军之中.
薛崇被夫人说得面红耳赤,口中痴痴说道:“夫人没事便好,没事便好”腾蛇长啸一声,皮囊下的毒针穿透了青衣,赫然露在体外,她的肉身仿佛一把利刃,将原本雪白的肤色变得青紫异常,毒液顺势润满了全身.
她如青蟒般缠绕众人,随着身体的由弛至紧,毒针刺穿了忠义孝节都的铠甲,中毒人初时麻痹感官,而后奇痒难当,直至满身溃烂而死.
天一杀得兴起,太刀在血浪中游走着,忠义效节都没有丝毫的惧意,俨然死侍一般,穿云剑一声尖啸,李儒“腾”地起身冲了过来,喝道:“兄弟们一起上,取这妖人首级!”
天一一张鬼面邪魅带笑,太刀遽然迎了上去,只听得铿然巨响,一刀一剑在空中相触,擦出了片片亮芒.
“布阵!”李儒大喝一声,踩着都军递过来的盾牌跳了起来,不料蝙蝠扇划破了李儒的剑屏,在他小腹处带起了一串殷红.
李儒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在空中略微沉吟,便重重摔了下去,太刀没有丝毫停歇,正对着李儒直劈下来,天一这一刀用了十分的力道,似是欲将李儒尸分两段一般.
“都头小心!”军士们用盾牌架起高墙,将李儒护在中心,天一面露不屑,太刀再一次燃起了熊熊热焰,如割风断雨般将盾牌架起的高墙震得四分五裂.
“轰……”盾牌骤然炸开,滚滚浓烟中仅剩下李儒站在原地,他痴痴说道:“怎……怎么可能……”
“修罗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还不交出公主,免得阴阳寮血洗琉璃馆!”不知何时鲜血在天一脚下汇聚在一起,映出了繁星的倒影,而月中好似立有一人,天一浑身一震,惊道:“什么人?”
月下竟真的飞出一人来,但见来人白衣若仙,在众人面前现出了淡淡的荧光.“此等容貌,此等轻功,想来应是诸天教的月宫仙子吧?仙子驾到,小神有失远迎!”天一舔了舔唇边鲜血,眼睛里闪着不羁的光,“常听人言,月宫仙子是天下第一美人,如今看来此言非虚啊!”
嫦素娥于风中伫立,毫无情愫的望着幽鸾脖子上的“银锁”,冷冷说道:“休得胡言乱语,你们的恩怨与我无关,本宫只想带走一个人!”
“仙子可是为了乐平公主而来?”天一挥舞着太刀,直指临华殿的兽首飞檐.
“是又如何,不是又能如何?”嫦素娥朱唇微启,睫毛下的“一泓秋水”美得令人窒息.
天一阴笑道:“哼哼……乐平公主小神志在必得,仙子还是请回吧!”
“蝼蚁之命怎与天地齐寿,萤烛之火难与日月争辉,尔等宵小真是不自量力!”嫦素娥满头青丝高高挽了起来,一枚花簪斜插入发,飘飘然若仙子误落了凡尘.
“这位仙子一样的姑娘姑娘看不出年纪,是姐姐还是妹妹?既然看不出年纪,姑且算作妹妹罢.”冷梓月掩面轻笑,“既然仙子也想带走幽鸾,那我们不妨联手除去阴阳寮,你我再行一战,如果我赢了,幽鸾就要死在我手,如果仙子赢了,我会亲自将幽鸾交到你的手里,如此可好?”
“谁要与你攀亲带故,本宫不屑与你动手,夫人勿再多言!”嫦素娥一语未毕已是冲着幽鸾奔了过去.
“将军救我!”幽鸾听到此处吓得面如土色,她的肩膀抖个不停,香汗涔涔直下.薛崇立时挡在幽鸾身前,“都军何在?都军何在?”
忠义效节都听到薛崇的传唤一时慌了阵脚,只是略微滞顿,眼看已是不及.
“还不让开!”嫦素娥掌风到处震得薛崇笈冠粉碎,眼看着薛崇的长发飘了出来,显得狼狈不堪.
薛崇只觉得五脏六腑传来了阵阵绞痛,瞳孔中看到了一支绝美的手指向自己,这一掌若是落得实处哪里还有命活?薛崇吓得语无伦次,脏话脱口而出.
“公主是四上神的囊中之物,仙子动她不得!”天一剑眉微挑,太刀斩向了仙子的手腕,嫦素娥收臂转身,在空中完美避了过去.
忠义效节都见天一救了薛崇,一时分不清敌我,纷纷望向李儒,李儒大怒道:“一个个的都是蠢货吗?看什么看?还不杀将过去保护义父!”
都军不解道:“杀谁?”
“你还问我杀谁,谁也别想活着离开琉璃馆!”李儒气得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忠义效节都喊杀震天,一齐向着腾蛇围聚过来,薛崇急道:“蠢货,都他娘的蠢货!快杀了嫦素娥,得仙子头颅者,赏田百亩!”
都军冲到半途忽然停了下来,前军听到薛崇的话转变了方位,后军在这震天的喊杀声中什么都听不到,仍然快步向前,如此前军羁绊着后军,队列瞬间乱作了一团.
“仙绫一出,无血不收,划地为域,有死无生!”嫦素娥飞身而起,身后的一轮圆月勾勒出仙子银辉般的剪影,霎时间,万条仙绫竟似由月中飘了出来.
仙绫从众人身侧穿插过去,编织似的围系在飞廊两侧的栏杆之上,将仙子与都军隔离开.绫刃如刀,就这样飘飘扬扬地割裂了肌肤,只听得都军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顺着仙绫洒向廊外.
李儒看到同袍死的死伤的伤,一时急火攻心,讥讽道:“嫦素娥姣姣出尘之人,手段竟是这般出离人性,相较于鬼母子苏粲,仙子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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