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龙王岛
船只航行在茫茫无际的水面,如同进入了天空和大海,一个时辰前,大家便已经看到水天之间指代着龙王岛的那条黑线,一个时辰之后,那条黑线却只是略微地变粗了一些。
“杨公子,你其实不用担心,龙王岛是大泽里最大的岛,人家说有一百多里那么长呢。再说从四面八方来的大船小船也多,往岛上去的人数都数不清,到时候上了岛,你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他们肯定找不到你。”
龙王岛迟迟未到,货船上的人们也有些疲累,划船的速度渐渐地慢下来。杨真看着周围不断地有撑起风帆的大船超过去,便躺在货物堆上闭目养神。关小山却以为他在担心,在一旁劝解道。
杨真睁开眼睛,歪头看看关小山,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关小山的脸顿时红了,磕磕巴巴道:“我觉得……我觉得你……可厉害了。”
首次被人崇拜,杨真觉得心里颇有些暗爽,他从货物堆上坐起来,脊背挺得笔直,装模作样地问关小山:“你的武功怎么样?”
关小山飞快地摇头:“我……不行,就跟着……秦老大……学了一套拳法。”
“我也是,我爹就教我一套拳法和一套刀法。”杨真点点头,又问关小山,“你练了几年了?”
他先前一刀劈飞胡管家,在关小山眼中如同偶像一般,此刻见偶像如此和蔼可亲,关小山结巴的更加厉害:“两,两,年……”
“哈,那你不如我。”杨真终于找到自己可以骄傲一下的理由,严肃地道,“我练了整整十年了。”
关小山愣了愣:“十年?”
杨真点点头,语气沉重地感叹道:“我从六岁开始就被我爹逼着练拳,一天两遍,我爹死的那天,我哭完以后还在练呢。”
“哇……”关小山呆呆地张着嘴巴,想象着一个孩子一边哭一边练拳的样子,再加上旁边还躺着他父亲的尸体,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心中愈发崇拜,“那你娘呢,不管你吗?”
杨真一脸唏嘘:“我娘生下我以后就死了。”
“我……我也是。”关小山低头道,不知他是不是想起了爹娘,眼圈有点儿发红。
“喵也是。”
李猫儿从旁边凑过来,托着下巴趴在杨真的旁边。
“咦?”
杨真的抒情被打断,偏过头看见她的舌头,突然发现上面没有刺了,“你的舌头怎么了?”
李猫儿摇摇头:“喵也不知道,月白先生点了喵的头,喵的舌头就变好了。”
杨真掰了掰她的嘴:“那你怎么说话还喵来喵去的?”
李猫儿皱起眉头,打开杨真的手爪子:“喵一直都是这样说话,喵喵最喜欢听了,喵一真讨厌。”
“好吧。”杨真妥协了一下,又好奇地问道,“呐……我还没问过你,你一直叫我的‘喵一’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猫儿转了转眼珠,甜甜地笑道:“就是杨真是好人的意思啊。”
杨真怀疑地盯着李猫儿,过了半晌才道:“你在说谎,而且我总觉得喵一不像是什么好话。”
“喵用喵喵的名义发誓,喵一的称呼不是坏话。”李猫儿发完誓,眨巴着眼睛央求道,“喵一不要问了嘛,你问的太清楚,喵喵就会醒过来找喵了。”
“喵喵,喵一,喵喵是娘娘……喵一莫非是娘一?”杨真瞪起了眼睛,“这根本说不通嘛。”
“哎呀呀,都说了喵一不要问嘛。”
李猫儿直接用双手捂住耳朵,不停地踢腾着小腿,在货堆上翻来滚去。
旁边的关小山早已看得呆了,同时又羡慕不已:“她是公子你的妹妹吧?”
杨真恶狠狠地咬着牙道:“不,她是我请回来的姑奶奶。”
“啊?”
……
午后时分,船只终于靠近了龙王岛,杨真首次见到这座大岛的真面目。
他朝岛屿的左右两边望去,发现根本望不到尽头,龙王岛就像是一个巨人伸出两条长长的手臂,把所有的船只全部收拢在怀中。
若非早知道这是一座岛屿,他只当自己已经越过大泽,踏上了青州的土地。
岛上一直有人居住,因此港口众多,但依旧有许多船只无法靠岸,只能暂时停泊在水上。不过据关小山说,龙王爷嫁女的期间,这大泽上根本不会起风浪,因此只要下好锚,就不用怕船只被风吹走。
他们这条船来得已经算晚了,只能在水上下锚,刚下好锚不久,就有岸上的人划着小舢板过来接客。
“一个人一百文,走不走?”
杨真听见价格便吓了一跳,他从溱阳坐船到吴津渡,三个人二百里水路才一百文,这里离岸边目测不过百十丈,岛上的人居然敢漫天要价。
“走。”秦二虎丢过去一锭二两重的银子,“麻烦多跑两趟,把这船上的人和马全接过去。”
关小山见杨真一脸惊讶,悄悄地解释道:“这个月岛上的东西都贵,不过有货就不会亏,我们卖掉船上的货,再买点青州的东西回来卖,一来一回就能赚上百倍。”
“青州。”
杨真听到这个名字,眼睛闪动几下,忽然觉得很是亲切。
他决定上岸以后,一定要找机会结识一些青州人,了解一下那里究竟是什么样子。
舢板的船夫接了银子,开始在岸上与货船之间渡人,秦二虎先让几个手下上船,安排他们分别去找住处和运货的船,等到舢板回来,便让杨真紧跟着上船。
杨真还准备谦让,秦二虎摇摇头:“小山说的没错,你上岸之后,没必要与他们起冲突,只需换个地方,他们很难找到你。”
“行,多谢提醒。”杨真笑道。
待到牵着大黑马走上跳板,他又拍了拍关小山的肩膀:“努力练拳,你以后也会很厉害的。”
“我……我……”关小山顿时又结巴起来。
秦二虎则苦笑着摇了摇头。
有些人的努力终有回报。
但大多数人的努力其实回报寥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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