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物极必反
熙然的话说出口,先是惊到了她自己,而后才惊到了刚刚反映出这话里似乎有话的周凡。
熙然低着头,看了会儿自己的脚尖,像是终于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索性看向周凡。
周凡有点手足无措,尴尬的笑笑,想要试图打破沉寂,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周凡,我知道,你对汀汀心存好感,我也知道,她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如果今天不是因为你放弃考试,我可能会一直将这个秘密保守下来,但是既然已经说出口的话,我也不想再做其他解释和隐瞒,周凡,作为朋友,你问过我很多次,汀汀喜欢谁,又或者是有关班里其他同学喜欢谁的问题,可是,你却单单没有问过我。”
“熙然,不是我不关心你,只是,我真的一直以为,你对这样的小孩子问题不感兴趣……”
“其实,我有时候,挺羡慕汀汀的,她一向大大咧咧,高兴与不高兴全部写在脸上,喜欢与不喜欢从来摆的分明,我呢,从来情绪都是压在心里,大多不动声色,心里却未必是这样,就比如,我喜欢你这件事。”
“熙然……”周凡像往常那样喊了喊她的名字,语气里有惊讶,也有一丝丝的不安。
“我知道的,你也不用再说什么安慰我的话了,这是我早就知道的事实,也没关系,只是,我真的不希望,你再拿毕业考试这样的大事去当儿戏了。”
“熙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有些事在我心里可能更重要。”
熙然咬咬嘴唇,没说话。
周凡踌躇了半天,又抬头说:熙然,对不起啊。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谁都没有关系。”
“说是这么说,可是,熙然,你可以喜欢一个更好的,更优秀的。”
熙然笑笑,没有再接话,周凡听了片刻,又追问了一句:那这件事,汀汀知道吗?”
熙然饶是有几番玩笑的语气问:你是想她知道,还是不想她知道啊?
“还是不了吧,她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打趣我们呢,到时候三个人一起出来玩,她又要嚷嚷着避嫌,真麻烦。”
到底是因为怕汀汀知道了乱打趣,还是怕她因为熙然的心意,对周凡保持距离,熙然说不准,也不知道该不该这样揣测周凡的心意,可是说到底,面前男孩微微忽闪的目光,多少还是说明了问题。
此后,谁也没有再提一句有关这场对话的内容,只是那天,周凡一改往日自己先走掉的习惯,而是把熙然送回了家。不管是决定就此多些关心,还是无法回之以喜欢的补偿,毕竟,能有人喜欢,也是件值得幸运和感恩的事。
随着九月将近,汀汀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蛰伏,不是看书就是看电影,类似于躲在龟壳里的生活,就这样真的没有再遇到程然一次。她努力的闭上眼睛,关掉听觉,在一众枪战类的港片里放飞自我,试图重新捡起那个关于江湖女老大的梦,要多飒就多飒,哪怕没有程然,也可以独自走南闯北,她宋汀汀还是宋汀汀。
再次回到学校,汀汀他们也是毕业班的学生了,从二楼换到三楼,驻扎进了程然原来所在的毕业班教室。新学期伊始的第一堂课,申红一上台,就三令五申,除了讲纪律之外,平白无故还多出许多诡异的补课时间,最要命的是,她还希望女同学把长发剪掉,以便全身心的投入到复习考试之中。
汀汀摸摸自己的两条马尾辫,倏忽之间不知怎么就想起程然,他总是走在自己的右边,扯一扯自己的小马尾,眼神里就多出几分柔柔的宠爱,像是一个很熟悉很熟悉的大哥哥。原来,再怎么缩紧保护壳,想念也还是会不经意的就调动心脏和神经,蔓延到全身每一个角落。
因为这样的情绪,汀汀一整天都有点失落,直等到放学就拉着熙然,让她陪自己去剪头发。熙然在暑假时早就剪了短发,圆圆的小脸一时看的更多了几分可爱。可是听说宋汀汀要剪头发,熙然还是很吃惊,急忙问她是又受了这么打击,非得跟自己头发过不去。
“申老师不是说了吗,扎辫子耽误时间。”
“可你以前不是就痛恨升入初中就要剪头发这事儿吗,还说什么这是无视学生的审美,剥夺人权,怎么这会儿就想通了,舍得你这宝贝头发了。”
“我……我就是想剪,你就说,你去不去。”
“去也行,剪完你别哭。”
“谁掉眼泪,谁是小狗。”
宋汀汀说的大义凛然,简直一副***要去炸碉堡,视死如归的模样,可是真的等她坐到理发店,却完全没有了当初发誓的豪爽。
“剪短是吧,确定吧,一剪子下去可就长不回来了。”理发师强调。
“嗯……那……不会特别丑吧?”
“这,没剪哪知道啊,是不是,不过你这脸型,应该还好吧?”
“应该是什么意思啊……”宋汀汀一边哭丧着小脸问,一边心里痛骂这个理发师也是真的够实诚,怎么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宋汀汀,你不敢就给我下来,别再这儿白人理发师功夫。”
“我……我剪!”
宋汀汀说完,干脆闭上了眼睛,只听着耳朵边见到咔嚓一声,像是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忽然落了地。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等到理发师喊着汀汀让她睁眼看看,她这才鼓起勇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马尾辫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干净利落的短发,到不难看,比之前更加清爽。
“还满意吧?”
“行,就这样了。”
汀汀跳下椅子,看着满地的头发,如同剪去的片片记忆,散落的处处都是。
她不仅仅是想剪个短发这么简单,她在试图一点一点分崩离析掉所有可能勾起关于程然回忆的东西,却不知道,有个词,叫物极必反,越是想要埋葬掉的东西,越是会在心里把根扎的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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