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4 人人争当猪饲料(下)
看那表情,她的愤怒值已经快攒满了:“平时我不去惹别人就罢了,娘的竟然敢主动来惹我?丫是够真胆儿啊!”
娇娘淡笑纾解:“到底是何事啊,说来听听?”
“行。”杨绮一屁股坐在娇娘的绣床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喉咙,开启了说书先生模式:“第一次,是这样的……”
【第一次,栽赃】
时间是宫廷生活第三天,白天。
地点是三妙府邸内院。
情形则是这样的:看娇娘每天心无旁骛,杨绮也决定奋发图强。平日里好动、坐不住的她,最近也安分下来好好用功。这一日,她仔细体悟金铁之身的存在方式,并将铁字功夫、金字功夫、金铁之身的三样武功全都写在了纸上,帮助思考。
随着她研究的深入,满纸密密麻麻的文字变成了线段图画,又变成了奇异的符号,这说明她已经完成了三样功夫的初步拆解。然后她时而思索良久,时而添上两笔、删减几处。纸上的符号时增时减,增的时候会笔走龙蛇飞速写满一整张纸,减的时候又会不停勾画消去,只剩下几个符号。这正是她开始仔细研究金铁之身的原理、进一步提升其品质的必然过程。
虽然性格好动,但一旦真的沉下心来做研究,杨绮倒也是个很能专心的人,很快就全神贯注的沉浸其中。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宫女出现了。
“宫女?”娇娘已经猜到了什么:“莫非是其他妃嫔的侍婢?”
“对,就是那个不记得名字的妃子小红的侍女。她专门挑了个三妙出门的时候,进来就跟我一顿东拉西扯胡侃海聊,说着什么侍女之道之类的东西。我哪有兴趣听她啰嗦这个,刚要打发走,就发现一个跟她同来的妞举动可疑。她以为我没看就不知道她的小动作,鬼头鬼脑的往三妙屋里藏了东西。”杨绮拿出一个锦盒放在娇娘桌上:“看,就是这玩意儿。”
娇娘看着锦盒,锦盒关着,需要看的肯定是里面的内容。
要看内容,必须打开。
想打开,必须用手。
娇娘目光没有乱晃,气息也没有乱。她表面上毫无异状,因为自杨绮进屋那刻起她便一直在准备。此时只在暗中提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来打开了锦盒。她素手白净,宛如温玉,看起来倒比平时还晶莹温润些。
锦盒里面放着的不是别的,而是一沓书信。轻轻拿起一枚信纸看了看,娇娘便失笑道:“竟然用这种小手段,假作证据栽赃三妙与宫外男子留有私情、互通情书,难怪前些天有人兴师动众来此翻找物件。诗写的不错,但手段也太过……直白了吧。”
“娇娘说话太温婉,啥直白,完全就是脑残!”杨绮没有多关注娇娘的手,而是一脸不爽道:“不过这年头也无所谓吃相,能吃到嘴里就是本事,端着拿着的文明人还真不一定玩的过这样简单粗暴的小花招。不过这还不是最脑残的,如果说这一次还有点‘计’的成分在里头,第二次的陷害就更加的不要碧莲了!情况,是这样的……”
【第二次,陷害】
时间是宫廷生活第四天,夜晚。
地点是皇宫苑囿流珠池。
情形则是这样的:白天有一群宫女率众而来、翻箱倒柜,但她们遍寻不到预先藏好的锦盒便只能放些狠话惺惺而归。侍女杨心中不爽,但又不能弄出太大动静狠狠反击,只能暂时憋着。心一窝火,干什么就都不顺手,尤其是侍女杨这种根本憋不住气的人。
但还好,因为这阴谋本不是对着她本人来的。三妙又红尘炼心乐在其中,所以侍女杨憋了憋也就过去了。她摒除杂念,重新沉入到研修状态中。淤塞的十二正经中已经重新熔透了不少,功力已经越过了五十七年,金铁之身的研究也很有进展。
一白天的思考之后,觉得头都大了的侍女杨决定去吹吹夜风。娇娘这么努力,咱也不能懈怠,干脆一边散散心一边静思片刻好了。秋日风渐凉,侍女杨来到流珠池边,夜中也是好景致。这里地处偏远,人迹罕至。侍女杨已经不想再见到那些猪饲料,所以故意选在了这里。
侍女杨正思考的入神,却有两个宫娥偶然路过,碰到了侍女杨。
“两个宫娥?这次又是谁啊?”
“还能有谁,当然是第一天就对着三妙放嘲讽的那红黄蓝三人组的成员呗。这次是不记得名字的妃子小黄,以及她的贴身侍女。然后,你想都想不到她们到底弄出了什么幺蛾子——”啪,惊堂木一拍,杨某人声情并茂:“那家伙,竟然诬陷我想要加害她!”
“呃……”娇娘虚起眼来,她又明白了:“难不成,就是你所说的‘碰瓷儿’的?”
“何止是碰瓷儿的啊,碰瓷儿的多少也得稍微碰一下啊。那小黄妞当时距离我有不下三大米远,谁都没动,然后呱唧一下自己摔池边子上,便受了多大惊吓、遭了多少委屈似得哼唧起来。我没理她,她便起来后嚷嚷着说是我把她撞倒的,还说我意图将她推下水池!我勒个去的,你都不知道当时她们那嘴脸、那不要脸的劲儿,我都没法跟你形容!”
当时,妃子小黄与其侍女以二对一,开始了众口铄金的舆论攻势。什么“企图推下水池淹死我本宫!”、“大胆奴婢以下犯上!”、“目无尊长不知悔改!”、“大刑伺候玩不死你!”、“就是妙贵妃亲至也救不了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跪下叩几个响头请罪求娘娘开恩!”之类的,全都冒了出来。
“嗯,三妙备受皇帝关注,她们不敢直接动她,便想剪除三妙的党羽。你我假扮她的陪嫁丫鬟,是她最近的亲信,我又从不露面,这些人便从你身上发难了。皇宫人多,或许你一路上被人看到了行踪,她们便尾随而至。也可能只是巧合,她们恰好在流珠池畔遇到你,便临时起意欲要坑害。那里位置偏远,也再无其旁人作证,一个妃子舍却脸面硬要构陷一个宫女的话,还真是没有办法自证清白。”娇娘好奇道:“对了,你又如何应对的?”
“哼哼!有人提出控告,咱至少要给她个说明白的机会。”杨绮冷笑一声,五指一握:“她不是说我想淹死她么,我自然要问问到嫌疑人底是想怎么淹死她咯——反正,那里有没有目击者的嘛。”
当时,侍女杨被弄得心头火起,根本懒得跟她们啰嗦。
“你说我要淹死你?行,那咱们得好好论论,调查取证一下。”她双手一探便抓着她们的脚踝把两人倒提起来,没等她们惊叫便果断采取了行动。噗噜噜,就像拿豆浆泡油条一样,侍女杨将两人直接摁进了流珠池里。两人在水底下死命挣扎,也毫无用处。两人拼命叫喊,但只有咕嘟嘟的水声,反而呛的差点断气。
哗啦,侍女杨将两人提出水面,面无表情问道:“是怎么个淹死法,是这一种吗?”
两人灌了一肚子水,又陷入了极度惊恐之中,哪里说得出话来。
“看来不是,那就继续调查。”噗通,换了个姿势再次把两人摁进水里,两人的挣扎如同蚍蜉撼树。半晌后再次提起,淡定问道:“是这种吗?”
“你、咳咳、你这大胆奴才,你可知这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唔!”
“看来也不是,那咱继续。”噗噜噜,两人再次被摁进水里,侍女杨好似终结者般铁面无私。
如此上来下去,反复多次。不论是她们怕了、怯了想求饶,还是惊了、疯了想拼命,全都没有用。不论她们说些什么、怎么说、回不回答,全都是错。别说那小黄妃和侍女都不过是普通的弱质女子,就是特种部队里铁打的汉子也无法久受这种酷刑。上来下去没几次,便被整的********。
娇娘点点头道:“她们咎由自取,自作死不可活。不过我也没听到嫔妃横死这种大骚动,看来你没杀她们。”
杨绮一脸可惜的叹了口气:“唉,到底是妃子,虽然其心可诛,但真杀了的话必然满城风雨,咱们也没法在宫里好好待下去了。所以小惩大诫——泡了半宿,让她们仨月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也就完事儿了。”
“以你的手段,怕是太医也查不出问题来。她们想让你‘被企图将嫔妃推下水池淹死’,你就让她们‘被自己不慎跌入池中淹傻’,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娇娘点点头,然后又问道:“但这事儿显然没完,要不然你也不至于生这么大气,对吧?”
“当然没完,远远没完!那些宫女、侍婢,甚至红黄蓝三姐妹都只是顶在前头的小屁屁,真正出谋划策暗算咱的还在后头躲着呢。就在昨天,更过分的事出现了。情况,是这样的……”
【第三次,刺杀】
时间是宫廷生活第五日深夜。
地点是宫中最大湖泊的大龙池之畔。
情形则是这样的:宫中争斗,风波诡谲。侍女杨明明知道幕后之人还在运筹帷幄、随时出招,侍女杨也已经猜到是哪个家伙指使的,但是直接杀过去的话闹得动静还是太大了。为了闭关环境的安宁稳定,为了给娇娘创造一个优秀的学习和工作氛围,侍女杨决定忍了。
收拾了小黄妃一顿,侍女杨算是稍稍顺了口气。白天见到三妙和那些猪饲料们合纵连横、分化离间、各逞心机,侍女杨便觉得完全不想再看见这样的垃圾事儿。在侍女杨看来,和猪饲料们在穿的吃的那么点小细节上斗心眼子,简直就像是陪着蚂蚁过家家一样。于是侍女杨决定去干点让自己来劲儿的事——夜探大内高手。
大内肯定有高手,这是不言而喻的,只是不知道这大内到底有多少高手、分布在哪、什么水平。
她推测这大内最强的高手要么跟在皇帝身边,要么去守卫重要地点。莆田封神时,万岁圣胎毕竟不是本尊,加之当时还有要事,没瞧很通透。只记得皇帝身边一个貌似官职很大的家伙,看起来很不一般。其他的倒真没注意,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得了的高手。
既然皇帝身边没有,那么就必然在别的地方了。
高手难见,那就先摸清楚巡逻侍卫的水平也好。反正以后九成九得做点什么坏事,先打探清楚状况,也算是踩踩盘子。于是侍女杨在宫中随意走着,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不妥。她不需要真的靠近,便能远距离感知各处状况。
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让她感应到一个不一样的气息,是一个颇为不弱的高手,行踪飘忽不类普通侍卫。
“我还惦记着皇家宝库的事呢,正想锁定这气息,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找到宝库。谁知道竟然被一个太监搅了局,没能第一时间跟上去。”杨绮一脸晦气的讲述道:“那家伙从背后靠过来,手里拿着根弓弦打算勒死我!”
“结果呢?”娇娘问过之后,想了想又追加说明了一句:“你当然没事,我就想问问那太监的结局。”
“还能咋样,有人明刀明枪的上杆子作死,哪能不成全他?咱根本懒得打,抓着他的领子当标枪一扔就行。如果我手感没错,他现在应该在万岁山顶上插着呢。”
万岁山是宫廷中第一高的人工山丘,恐怕这从天而降的太监将会成为宫廷鬼故事的一部分。娇娘不由笑道:“竟然是万岁山,我还以为会扔到某人的宫殿里,顺便把那太监的指使者也砸死呢。”
“没办法,也是忍了再忍才忍住了那股冲动。当时觉得一旦出了大事,朝野关注,咱们就在这儿呆不住了。理智如我,当然要放眼长远。可谁知今儿刚刚在御膳房门口遇到那个小蓝妃,我去这次更不得了,对着我就是一大顿的嘲讽啊!又是要教我怎么做奴才,又是要教我怎么下跪的,她奶奶个腿的还有完没完!”
杨绮表示这次没法忍了:“这帮娘们想当猪饲料想疯了,以为谁都和她们一样稀罕那头猪!娘的,不把这群死老娘们一个个摆平,咱就没有安生日子过!娇娘,你觉得嘞?”
娇娘点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对。”
“咦?你不劝我‘忍一时风平浪静’、‘在家好好呆着,不出门不见面就没事’之类的吗?这不符合你最近老成持重的形象啊。”
“哈哈,我怎么会劝你那些,你本就不是能在一个地方死呆着的人。” 娇娘一身气息堂皇刚勇,凛冽而果断:“况且,强者为何要对弱者退避三舍?我们又凭什么要忍受那些家伙的非议构陷?她们既然宣战,我们拔剑便可。”
“哇,娇娘!”杨绮扑上去一把抓住娇娘,抱枕一般各种猛蹭:“你刚刚帅呆了啊!”
娇娘浑身一硬,然后又放松下来,只是不动声色的悄悄拿远了自己的一双手,目光温柔道:“去吧,想做什么就做,我何时不支持你呢。
“好!”杨绮噌的一下挺起身来,捏着下巴、一脸阴影,浑身散发着不详的气息,阴谋魔王模式全开:“让我想想,怎么把那群死老娘们一口气全教训服帖……”
这时,嘎吱一声门开了,三妙推门而入,看到了背对这边一副沉思者模样的杨绮。
“咦,你们商量什么呢,是遇到难题了么?看来你们的烦心事也不少啊。”三妙也是一脸苦恼:“唉,那个皇帝一路封禅,回京后便去太庙斋戒几日以全礼数,所以一直没露脸。今日礼毕从太庙里出来,这个忍了好几天的老色鬼总算忍不了了。一大早就有太监传信过来,说要招我今夜侍寝。你们说,我是陪他玩玩,还是用音功糊弄过去?”
娇娘不是杨绮,是个充分征求属下意见的好领导:“你觉得呢?”
三妙不胜矛盾,一脸纠结:“陪他玩玩也不是不行,但那老头子实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看到他就没兴趣。但要说糊弄吧,他自己那么点意志力倒是一糊弄一个准,可又怕他身边有高手。万一被瞧出了问题,就又是好大一场麻烦。只要想想未来每天都可能有这种事,我就头疼啊!唉,我这魅力,怎么就这么大呢……”
啪,三妙尚未完成自恋,就见杨绮忽然转过身来一下拍在她的肩头上。
她看到杨绮缓缓抬起头来,那一脸笑容,让她后背上的寒毛都立起来了,结结巴巴道:“咋、咋了?”
“好!三妙同志说得好啊,为我党带来了一个开创性的思路!”杨绮双手啪啪的拍了拍三妙双肩,一脸又红又专的政委表情,那葫芦娃般浓眉大眼的五官摆放方式堪称正派角色的典范:“遇到了问题,就要在真因上下手。发现了困难,就要自根源上铲除。咱们只要铲平了‘根’、‘源’,哪怕是宫廷脑残大乱斗这种复杂问题,也可以自然而然的迎刃而解!”
“呃……”三妙呆然片刻,弱弱举手道:“虽然不知道你们刚刚聊了些什么,但如果我直觉没错的话,你难道是打算……”
“对,就是那个!”杨绮兴冲冲一回头:“娇娘,你快要突破了,现在到底状况如何,能动手吗?”
三妙闻言,立刻悄悄锁定了娇娘的气息,好似想趁着机会看出点什么。
娇娘却没有任何异状,她放下书卷伸了个懒腰,笑容恬淡而自信:“静极思动,是该活动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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