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冤家

　　21随他去吧

　　现在李密的形势是一片大好。窦建德，朱粲，孟海公，杨士林，徐圆朗，周法明等各路反王都给李密发来了贺信，在去除了日常繁缛的外交辞令后，通篇只有一个主题:赶紧当皇帝吧，我们都愿意听你的号令。按理来说一个人到了这个时候应该是得意忘形，骄傲自满了，但李密这个时候却出奇的冷静，洛阳还没有打下来之前，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东都未平，不可议此）。

　　这个时候，李密的一个小麻烦悄然来临，李渊在听说东都洛阳被围后，派李建成和李世民率领十万军队打着“勤王”的名义前来救援，但是具体争斗的情况史书中的记载则语焉不详，我觉得这段历史应该是被史官有意的隐去了，因为后来李世民当了皇帝，之前李世民带军出征却未建寸功有损李世民百战百胜的英明神武印象。

　　但我们还是可以通过其中的蛛丝马迹推断出当时的细节，当李建成和李世民率兵赶来的时候，李密驻扎在金墉城，双方的部队小规模的试探交战过，但双方都没有露出明显的破绽，无法乘胜追击扩大战果。

　　这其中值得回味的是洛阳方面的态度，李建成李世民到达洛阳城下的时候单方面给过洛阳书信，应该是些“勤王”之类的话，当然目的是让洛阳城开门好让他们进去，洛阳方面连一个字的回应都没有。或许觉得李密虽然是只狮子，但李建成李世民更是一只老虎，而自己只是个绵羊，放谁进来都不好。

　　更值得回味的在后面，李建成李世民看在这边不到什么便宜，洛阳城也进不去，达不到此行的战略目的，十万人光在这儿空耗着浪费粮食也不是办法，于是向长安撤退，洛阳方面却派段达在后面追，被李世民在三王陵设伏击杀了四千余人，由此可以推断出李世民和洛阳方面闹得不是很愉快。

　　李密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但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西南方向的老虎走了，东南方向的饿狼却来了，这饿狼不是一只两支，而是一群。东南方向来的饿狼正是宇文化及率领的骁果军，这是怎么回事呢？事情还得从几天之前说起。

　　前面说过，由于杨广滞留在江都的时间过长，杨广的禁卫军骁果卫开始想家了，并且已经有一部分人逃跑了。杨广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下令自己的士兵与江都的妇女相配，暂时解决了这个问题，但我说了，这只是暂时的。所谓家，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那里有自己的父母，妻子，儿女，还有小时候一起打闹的玩伴，一起上过却又半途而废的学堂，一起偷过的邻家的老杏树，还有一间虽然破破烂烂但却很温馨的老旧房子，并不是随便找个女人随便找个房子住下就可以称之为家了。这些，贵为皇帝的杨广不懂，永远也不会懂，所以，逃跑的人越来越多了。

　　这时候，城内快要断粮了，因为现在外面到处都在打仗，粮食已经运不进来了。也就是在这时候，逃跑人的身份发生了变化，以前只是受不了的士兵逃跑，现在突然出现了军官带领手下成建制逃跑的现象，这个人就是禁卫朗将窦贤。得知此消息的杨广非常愤怒，当兵的逃跑他可以理解，但是这些当官的，我既给你们高官又给你们厚禄你们还敢背叛我。于是杨广下令，追回来，杀无赦。

　　解决了窦贤之后，杨广再次追加了一条命令:如果再次发生士兵逃亡事件，其直属长官同罪，斩！杨广想用重刑来杜绝逃跑事件，却没想到这一命令却相当于把一个人放在火上烤，这个人就是虎贲朗将司马德戡，他是骁果卫的直属领导。

　　因为不管怎样，士兵想要逃跑肯定不会和自己的领导打招呼，领导啊，我要逃跑了，走之前跟您说一声，您多保重。这不是找死吗？杨广说了，士兵逃跑，领导与其同罪。所以，该跑的还是要跑，他司马德戡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但毕竟他手底下的人还没有一个跑的，所以决定再拖两天，想想办法，或许真的自己运气好，自己的士兵没有一个逃跑呢。

　　但是关中传来的一个消息打破了他的幻想。华阴县令李孝常向李渊投降了，消息传到江都，杨广第一时间囚禁的李孝常的两个弟弟，人头落地只是片刻之间的事。这件事惊醒了司马德戡，是啊，自己的家乡也在关中地区，万一家里也有人投降了李渊，自己不就死在这边了吗？于是他去找自己的两个老乡元礼和裴闵通商量。

　　但三个人商量了半天也没商量出一个办法来，他们也很想回去，但是窦贤的下场还历历在目，他们不敢冒这个险。最后，他们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如果再发生骁果卫逃跑的事情，我们就跟在他们后面一起跑。

　　这个办法实在是太不像个办法了，但相对于之后发生的变故，这个办法又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得解决一个问题，如何避免窦贤那样的结局，这个问题好办，他们分析了一下窦贤上次逃跑失败的原因，发现主要是逃跑的人数太少，才十几个人，轻易就被杨广派出去的追兵斩杀了，如果我们能拉拢成百上千个甚至上万个人一起逃跑的话，还有谁敢追我们呢？

　　于是他们开始各自联络人，队伍也越拉越大，光中高层领导就有内史舍人元敏、虎牙郎将赵行枢、鹰扬郎将孟秉、符玺郎牛方裕、直长许弘仁、薛世良、城门郎唐奉义、医正张恺、勋侍杨士览等人，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的胆子也开始大了，竟然开始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怎么逃跑的事情。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件事，自然会被有心人盯上。有一个宫女听到他们要逃跑的消息后，本着忠诚的原则马上去把这件事情报告给萧皇后，萧皇后也不敢怠慢，连忙拉着他去见杨广。杨广听见这件事情之后出奇的愤怒，不过这个愤怒是指向宫女的，他命令卫士把这个宫女推出去斩了。

　　这时的杨广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雄姿英发的杨广了，当年他雄心勃勃地登上皇位，准备开始一番伟大的事业，从他改年号为“大业”就可以看出来，修运河，筑长城，建宫殿。但是他太急了，梦想着在很短的时间里干成很大的事业，却不懂得与民休息，竭泽而渔的道理。

　　更要命的是，他想恢复汉武大帝的荣光，想把高丽也纳入到中国的版图来，于是就有了后来的三征高丽，弄的天下民不聊生。他也知道天下乱了，但他有什么办法呢？

　　他也想好好干事，却不明白为什么事情总是朝着相反方向发展。他今年已经50岁了，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就这样吧，人生苦短，为什么不好好享受呢？外面的一切，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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