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灵魂归处
产房之中，早已汗流浃背的医生们，密集的聚集在一起，操控着手术刀，胎吸器，殷红的鲜血洒满病床，腥咸的血腥味儿在空气中弥漫。
妇婴难产，关乎两条鲜活的生命。清江市第四医院启动紧急预警机制，相关科室的负责人全数待命，包括清河市第四医院的最著名的两位专家医师全数到场，还有兄弟医院的两位专家也参与了抢救。
截止目前，已奋战三个小时，共计输血13000毫升，两次心肺复苏，插管输氧，相当于把一个成人的血液全部更换三次，动用医护人员高达四十名。
但即便如此，
而在产房的角落中，雁小天盘膝而坐，双手掐着法决，脸色苍白的如同白纸，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热气蒸腾。若非是她的灵力维持，这场手术早就以悲剧告终。
没有任何一个医生注意到她，也根本发现不了她。有吉祥的幻术加持，她早就跟墙壁融为一体。
“吸痰器！快，他的鼻腔发生堵塞！”
“救心针，静脉注射。”
“不好，血氧含量下降明显，有羊水栓塞的迹象。”负责观测血压、心率、血氧饱和度的麻醉师，脸色突然变的极其难看。
羊水栓塞，简直是产妇杀手，在国际医学上都是一大难题。一旦发生栓塞，羊水进入产妇的血液循环，死亡率高达80%。
雁小天神情一震，眼中流露出绝望的神色。她的感知力比仪器还要灵敏的多，可以明显察觉到产妇生命力的流逝，至于那个孩子，在十分钟前就失去了生命迹象。
她并不擅长医术，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为她补充灵力，维持神识的稳定。
可是现在，她感觉那早已脆弱不堪的神识，正在快速的衰败，而她的灵力也出于枯竭的边缘。一旦失去魂魄，这一切就会彻底的终结。
有些时候，生命就是如此的脆弱。
雁小天紧紧的咬着牙关，努力催动着体内仅剩的一丝灵气。
“吉祥，多长时间了？”楼道拐角之中，吉祥满脸悲怆，猫头鹰站在她的肩膀上，双目血红，低喝道：“小天她快坚持不住了。”
“八分钟了，八分钟了。”
吉祥喃喃说道，布满泪痕的俏脸微微仰起，注视着窗外的无垠天空。
“不对，不对。”猫头鹰忽然一振翅膀，目露凶光道：“一定有人在暗地里捣鬼。一定，你嫂子在生产之前，小天还特意的为她加持过，以她的身体状态，绝不可能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
吉祥霍然抬头，道：“我也觉得不对！我曾近观察过嫂子的身体状态，有灵气的润泽，她和孩子都发育的很健康。而且这里还是清江市最好的医院，有最好的医生，也做了充分的产前检查，怎么可能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情？”
“妈的！一定有人捣鬼！****老娘的。”猫头鹰气急败坏道：“这要是真的一尸两命，让本座如何向小哥交待？这不是打本座的脸吗？”
吉祥杀气腾腾道：“会是谁？”
猫头鹰在窗台上焦躁的转悠了两圈，沉吟道：“这段时间咱们一直严密设防，几乎是寸步不离。至今都没察觉到什么异常，会是谁做的手脚？谁能瞒过咱们的眼睛？谁最容易被忽略，谁最容易得手？”
踟蹰片刻，猫头鹰和吉祥齐齐一震，异口同声道：“医生！”
自从陆铮的嫂子待产以来，几乎是足不出户。吉祥、老火、雁小天、刘斩仙、王诛魔，甚至包括收伏的独脚小鬼，日以继夜，轮番警戒，直到最后顺利进入产房……
医生，这个理所当然的存在，只需要小小的做些手脚，就能直接影响手术的走向，也是吉祥她们最容易忽略的存在。
“是了，一定是了。”猫头鹰肃然道：“只需有人暗地里买通医生，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手脚。”
“马上就十分钟了。”吉祥看了看钟表，再也顾不上这件事情。因为就算现在揪出医生中的内奸来，也无法扭转局面。
产房中，阴霾笼罩。血氧含量急速降低，心跳曲线成为一条扎眼的直线。
手术宣告失败……
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即将崩溃……
墙角的地方，雁小天脸色灰败，颓然的瘫坐在地上，她坚持到了最后一刻，倾尽了一切力量，可最终回天乏术。
“我的孙女啊……我那可怜的小孙女啊……你连你爸爸妈妈都没看见过呢，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奶奶舍不得你啊……”
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楼道中响起，抢救过来的二婶，不顾护士的阻拦冲进楼道中，跌倒在手术室门口，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我的女儿啊，你不能丢下爸爸妈妈啊！”
亲家母和亲家公，再也忍受不了痛失爱女的打击，瘫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安静靠在墙壁上，重重的叹息起来。
手术室的房门缓缓打开，勉强保持镇定的陆家二叔迫不及待的迎上去，连声问道：“医生，医生，怎么了？怎么了？”
医生叹了口气，摘下口罩，缓缓的摇了摇头。
咕咚一声。
陆海的精神彻底崩溃，一脑袋猛砸在墙上，终于压抑不住内心极度的痛楚，呜咽着嚎哭起来。
哭声传来，吉祥愣了一愣，双手掩面，眼眶的泪水不可抑止的滚落下来。
猫头鹰发出重重的叹息，忽然眼角一瞥，窗外的天空中一抹淡淡的金光遁来，它迟疑了一下，惊呼道：“小哥来了，小哥来了！”
近两千里的路程，陆铮几乎耗尽了九成九的灵力，若不是修炼海眼古卷，神识得到强化，恐怕早就崩散了。饶是如此，他现在的状态，光影稀薄，凡人根本就观察不到。
他勉强调动通幽术，很快就确认了方向，也根本顾不上跟老火和吉祥联系，化为一抹极为暗淡的金光钻入产房之中。
产房的医护人员正在整理现场，血迹斑斑的产床上面，已经做了简单的清理，盖着一张白的刺眼的白布，正缓缓盖住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来晚了！
来晚了！
化为虚影站在产床边上，陆铮目次欲裂，身为龙王，要是连亲人的生命都无法保护，那还修的什么神？
陆铮不甘心，不甘心面对失败。
就是老天又如何？
那也要争上一争。
他毫不犹豫的从神识中抽离出最精纯的信仰之力，毫不吝啬的注入到白布单子下，嫂子的身体上。
“医生，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救救她吧，救救她吧。”
就连一直保持镇定的二叔，精神都瞬间崩溃了，拉扯着医生的衣服，浑浊的老泪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医生，我给你跪下了，求求你救救我儿媳还有我那未出世的孙女吧！”
二婶连滚带爬的冲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医生的面前。
医生们垂着头，默然不语，他们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见过太多的撕心裂肺，见过太多。太多，以至于都有些麻木的心，此时此刻，同样充满悲恸。
物伤其类，人类也不例外。他们这些亲历者，更能明白死亡的沉重。
可是，那又能怎样？
除非这世界上真的有能起死回生的神祇。
“杨主任，杨主任！”
尚未离场，正在整理仪器的护士突然尖叫起来，满脸不可置信的指着心电监护仪，那上面清晰的显示着一条直线，突然小幅度的跳动了一下。
杨主任也呆住了，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宣布手术结束的那一刻，他早确定以及肯定，失去了所有的生命体征。
“立即检测血压！”
身边的麻醉师立即反应过来，几乎是跑着冲进去，半分钟之后，他的脸上满是震惊的说道：“老杨，血压开始回升了！”
“立即组织抢救！”
手术室的大门再一次关闭，医护人员集体冲了进去，但凡有一点希望，就要全力救治，这是最起码的医德！
而此时此刻，陆铮的神识变的愈发的黯淡起来，他的脸上并没有喜色，反而愈发的沉重起来。最纯粹的信仰之力，的确复苏了她的躯体，但是他清楚的明白，她的灵魂已经消失不见了……
失去了灵魂的肉体，跟死去有什么分别？
果然是失败了吗？
他的神色颓然，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忽然，产房另一侧窗帘下的阴影中，钻出来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居然是早被陆铮忽略的独脚小鬼，它连滚带爬的跳到陆铮的身边，手指窗外，结结巴巴道：“陛下，她们去那边了，去那边了！”
“什么？”
“她们的魂魄灵光，从窗户出去了！”
陆铮飘飞过去，独脚小鬼急吼吼的叫道：“陛下，来不及解释了，快去追回来！可能还有救。”
穿墙而出，遥望天际。
只见百米高的天空中，一点微不可察的光点，正在快速的攀升，眨眼间的时间，就没入了云层之中。
那一定是嫂子的魂魄灵光！
陆铮没有丝毫的犹豫，凝聚起最后的力量，化为龙形，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扶摇直上，冲向天际。
那巨大的龙吟声，瞬间震碎了手术室的玻璃。
忙碌的医护人员像是瞬间定格一般停下手中的动作，惊诧的望向窗外的方向，那一声龙啸，振聋发聩，余音滚滚。
“那是什么声音？”
医院的楼道中同样雅雀无声，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安静，突然睁大了眼睛。这个声音何其熟悉？直接勾起了她脑海中最深刻的记忆。
“这是龙吟，这是龙吟！”
沐雪奇怪的问道：“龙吟，什么龙吟？啊……龙吟，你是说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安静身上，安静深吸了一口气，大声的说道：“这是龙王爷的龙吟，我曾经在双桥镇抗洪的时候，亲耳听到过。”
陆家二叔反应了一会儿，惊道：“什么？你说什么？”
“我是说！”安静环视一周，尽量保持冷静道：“龙王爷刚才就在这里！”
“龙王爷？龙王爷！”陆家二叔猛然反应过来，渺小的凡人的确不能扭转死亡，但是龙王爷可以，因为它是神祇，伟大的神祇。
他毫不犹豫的跪下来，面东而拜，高呼道：“龙王爷，救救我家儿媳和我家孙女吧。我们全家都给你磕头啦！救救她们吧，救救她们吧。”
希望突然出现，陆铮二婶、亲家公、亲家母，不约而同的重重叩下去，哭的撕心裂肺道：“龙王爷，救救她们吧。救救她们吧，我们给你磕头了！龙王爷，只要您能救我女儿！你把我们老两口的命拿去吧。”
整个楼道里的亲属们都开始祈祷起来，安静双手合十，虔诚道：“龙王爷在上，信徒安静在这里祈求你，救救这她们，救救这个家吧。”
楼道里此起彼伏的祈祷，山呼海啸般扩散出去。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听到，越来越多的人走出病房，惊奇的望着眼前的一幕。
产房中的医生们面面相觑，吃惊道：“那是龙的叫声吗？刚才……”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心电监护仪上。
仪器不会骗人，逐渐平稳的心跳、血压、血氧，无论哪项指标都确确实实的证明，她仍旧存活。
起死回生，这简直难以置信。
可是今天，真的活生生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那可是龙王爷啊，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数次力挽狂澜的龙！
它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今天它真的在这里，那么……奇迹一定会发生的。
“立即抢救，立即抢救！还有希望，还有希望。”此时此刻，他们的心情都开始激动起来，能够见证这样的奇迹，挽救一个即将崩溃的家庭，挽救两条鲜活的生命，足以成为他们一生的荣誉。
天际之中，金龙笔直的爬升，眼前的光点愈发的清晰起来。那是一团氤氲的光辉，模模糊糊，没有具体的形状，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正在脱离地球。
那就是人的灵魂么？
一片纯白，如同云彩。
天空之外难道就是灵魂的归宿吗？
蓦然间，他忽然看见在那团莹白的光辉旁边，还有一颗十分微弱的光团，紧紧的依偎在大光辉的身侧，随着它一起爬升。
我的侄女，这一定是她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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