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胡旋舞


  裴阙连连摆手,哼哼叽叽的说:“我才不上你们的当呢,你们想让梓安赋诗就去喊他,莫要带上我。”

  众人一顿笑闹。武梓安正推辞不过,准备做一首应景之时,月娘走上楼说:“各位公子,歌舞已经备好,请各位移驾芙蓉池。”​​​​​​​​

  芙蓉池是擢秀楼后院的一个荷花池,此时荷花还为抽芽,仅有芦苇迎风摆荡。芙蓉池中央搭了了一个七星拜月的台子,七星台坐着怀抱各种乐器的乐师。

  颜令宾引着众人,走向了七星拜月台对面的望月楼。韩符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颜都知,今日请了哪位舞娘?”

  颜令宾一边与月娘一同为众人斟茶,一边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今日舞娘是裴公子请的,据说是宫中的舞娘。”

  宫中的舞娘?李潺问道:“是白胭?还是黛依丝?”

  裴阙痞痞一笑,故意说:“你猜?”

  只听一阵西域舞曲响起,一群身着白衣胡姬舞衣的舞姬拥着一个身着绯色舞衣,头插雀翎,脸上罩着面纱的舞姬,踏歌而行。

  李潺道:“原来是黛依丝。”

  黛依丝是回鹘王室大破西域时,带回来的舞姬,因为文宗皇帝不喜女色歌舞,并未宠幸她。只是将她送到太后宫中,给太后跳跳舞,以解太后的思乡之情。

  黛依丝的腰上,腕上皆系着纯金打造的铃铛,每当黛依丝踩着节拍婆娑起舞时,腰间、腕上的铃铛便随之响起。

  在笛声、琵琶声和小鼓声中,黛依丝用她的长眉,妙目,手指,腰肢;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她髻上的翠羽,腰间的褶裙翻转流动。

  曲声渐急,黛依丝的身姿舞动的也越来越快,如白玉般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

  李潺道:“黛依丝的舞蹈的确是极美,可惜这胡旋舞,还是男人跳起来,才能凸显出飞旋时的力量之美……”

  李潺的话未说完,就见一个身着月金色骑装,面带黄金面具的少年跃身上了七星拜月台。那少年,身姿矫健而奇妙,随着旋律旋转蹬踏,如行云流水般旋转。比起黛依丝的妩媚,这少年的舞姿则多了几分矫健之美。

  武梓安对裴阙说道:“真真是弦歌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飘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

  只见裴阙瞪大了双眼,直直地盯着台上的少年,口中念叨着:“他,他,他……”

  武梓安奇道:“阿阙你莫非认得此人?”

  裴阙连声否认:“不不不,我怎么会认识他。”

  武梓安扭头对李潺说:“阿阙不知道怎么,自从这少年,上台后,他就奇怪的很……”

  话未说完,他就发现,李潺也是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少年。奇道:“这两人,竟看个少年看呆了,这要传出去,只怕要成了这长安城的一大笑话了。”

  韩符笑话武梓安,“你竟是个眼瞎的,那身形,分明就是个姑娘,哪里是个少年。”

  台上已经近曲终,那金袍少年,正欲离去。李潺突然起身,追了下去。李潺这一起,起的匆忙,颜令宾竟来不及阻拦他。

  李潺追下楼时,那少年,正从侧门推门而出。李潺连忙追上前,拦住了少年。那少年道:“不知公子找在下有何事?”那少年的声音并不自然,分明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李潺道:“姑娘的面具是从何得来的?”

  那姑娘见他时破自己女儿家身份,也不在压低声音说话,只说:“不过是街上金铺中随手买的一个面具罢了。”

  李潺上前一把抓住那姑娘的手,冷冷道:“这面具是昔日突厥王室进贡之物,姑娘到底从何处得来的?”

  那姑娘挣了一下,未挣脱,怒道:“还请公子自重,既然公子知道这面具的来历,我也也就不废话了,这面具是别人送我的。”

  “是谁送你的?”

  “事关皇室,公子还是不要问的好。”

  “若我偏要问呢?”言语间,李潺抬手取下了那姑娘脸上的面具,死死攥在掌心。

  面具下一张芙蓉面,如霜雪般的肌肤,一双眉毛如流星洒沓,眼眸纯澈透亮,有如夜里缀了星辰的天幕,眼中满是凌厉之色,不是别人,正是裴乐嫣。白天时,李潺一直在玲珑阁的隔壁。所以他只是听到了裴乐嫣和武梓安的对话,并未看到裴乐嫣的样子,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姑娘就是裴乐嫣。

  裴乐嫣有些恼怒,说:“你,真当别人都不懂《东山》中的哀民生之多艰吗?”

  李潺已是有些懊悔,自己刚刚言语失于检点,被白大人的气节勾得兴起,不自觉就唱了《东山》,将一腔辅国治民之心,终究是露了痕迹。

  只听那裴乐嫣冷冷道:“行个酒令都心怀家国的颖王,明明就满心抱负,又何必在我面前演这出风流戏。”

  被道破心中的最大的隐秘心思,李潺不由地心中一寒,厉声道:“你是谁?你是谁派来的?”

  感到手腕都要被他拧断了,裴乐嫣不由握紧了拳,使劲挣脱了一下,说道:“颖王这话好没道理,明明是你拦住了我的去路,抢了我的面具,如今倒质问起我来了。”

  裴乐嫣见挣不脱,又见街上人来人往的,不想与他纠缠,便缓缓道:“如履薄冰,扮作没出息的宗室,隐忍多年不易,我劝颖王还是放我离开,权当今日未曾见过我的好。”

  李潺隐忍多年,连武梓安、裴阙等一干好友都瞒了个密不透风。如今,一朝被道破心事,如坠置身冰窖,酒顿时醒了一半。偏偏此时,又听到脚步声和韩符喊他的声音,李潺是一阵接一阵的心烦意乱。他一心想着如何将自己的风流闲散宗室形象继续扮演下去,索性大掌一伸,一把箍住她的腰,将她按入怀中。头一偏,猛地吻了下去。

  她的腰,比他所想还要细软百倍,她的舌,比他所想还要柔滑万分。本是权宜之计,李潺却忽然不想放开她。

  裴乐嫣被他圈于怀中,腰间手掌箍得她痛。裴乐嫣素来为人高傲,备受尊重,何时受过这般羞辱。她狠命的挣扎了几下,奈何体力与李潺相差甚远,只得伸手在他腰间狠狠地掐了一把。见李潺不肯放手,心中怒意大涨,狠狠地咬向在唇间肆虐的舌。

  李潺吃痛,松开她的嘴,抬手擦去唇间的血迹。裴乐嫣抽出手对着李潺的脸,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刚好被追来的裴阙看到,裴阙上来一把推开李潺,将裴乐嫣护在身后,直接给了李潺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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