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张亨
上一次转世，小爸已经找到了随时动用真身能力的方式，因而带着这样的前世记忆，从严格意义来讲，他已经算不上转世凡人了。
小爸又是道门上清殿主的记名弟子，本意也认为改刑狱为度化场纯属胡闹，所以带着全部的记忆再次转世，看似很不利于护法阁。
或是护法阁觉得，有着记忆和法力的九头鸟，更易作出有损功德的事，默认了老妖怪这种很不彻底的投胎转世。
而小爸的实际作为，还真是没令护法阁失望。
今夜到访的判官，就是来例行汇报小爸的功德统计的。
“恶语伤人十九次，一恶九过；耻笑颂经，二过......”念着小爸本月的功德统计，八字胡判官的正经脸，越来越苦涩。
小爸也是苦笑：“小霜，我们两个好像这个月光顾着造孽了……”
“什么叫我们两个？”我白了他一眼，毕竟判官这会念的，都不关我的事。
判官还在继续念：“演淫邪戏，一罪......”
听到这条，小爸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许方，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我演淫邪戏？！这佛家的功德统计还能胡乱添罪的？”
许方，是这位判官的名字，见小爸急了，他很是无奈地看着小爸：“九爷，你私下说些淫言秽语，算你是恶语伤人。可你在大庭广众讲的话，就按演淫邪戏记录了。”
“你觉得，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讲下流话么？”小爸直勾勾地看着许方。
许方更无奈了：“就算我觉得不会，但统计簿就是这么显示的。”
小爸又斜眼瞟向我：“小霜，你记得有么？”
我似笑非笑地迎上了他的目光，冲他点点头，回了三个字：“安检口。”
就看小爸的脸一下子黑了：“我他妈的把你们名字连起来叫，就是演淫邪戏了？！”
抱怨完，他黑着脸继续往下听，但等全部听完后，他又有点喜形于色的样子：“夜鸦的帐，护法阁没记上去？”
“统计簿上，本来是有显示的，却被勾销了。”
小爸嘴角一勾：“叶封尘，也不愿承认派出分身吧？”
许方叹了口气：“九爷，神君，您就别得意了，现在还欠着五刑四罪呢……”
小爸摆摆手，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救几十条命就能摆平的事情，你慌什么。”
许方是小爸任职判官之时的助手，自然是和小爸一条心，抵制刑狱改度化场的。
一阵带着谦恭的埋怨过后，许方的话头终于离开了功德统计：“叶家动了？”
小爸嗤了一声：“想挑我和胡家起些争端罢了。”
许方摇摇头：“是啊，九爷的脾性，对头越多，必然作孽越多。”
小爸捣了许方一拳：“别一副我被人坑了的样子，虽然叶封尘这小动作只是试探，可这一世的我，已经不是他能算计的了。”
“但愿如此。”
“还有，别再九爷九爷了，沈老板我，没有那么多哥哥。”
许方很少开心地笑出来，但这下真的笑得很灿烂：“九爷是没那么多兄长，但也不是老板啊。”
因为许方过于不苟言笑，他这算不上幽默的幽默，把小爸和我都逗笑了。
我去睡觉时，小爸和许方还在闲聊。如此久远的交情，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
第二天早餐时，小爸特别正经地托着腮帮叹道：“小霜，我们真要找点好事做了。”
他卖傻，我当然陪着卖傻：“是，是。”
他就像没发觉我的敷衍一样：“你相信小爸么？”
“相信，不相信小爸我能信谁。”我继续卖傻。
他貌似欣慰地点点头，然后忽然直勾勾地看向我：“这样吧，你每天跳一次楼，我在楼下接着，看看功德统计簿怎么显示？”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桌，甩下一句：“以伪混真，五过！”
哎，真可以这样的话，我每个小时跳一次都可以。
几天后，家里又来客人了。
这个人，是唯一一个可以指着小爸鼻子骂的人。小爸不但有点让着他，还好像很喜欢看他发火的样子。
这位小爸极度容忍的，只是一介凡人，唯一特别的地方，便是他的印堂之处，有着隐隐的白光。
我曾问小爸：“亨哥眉间的白光是什么？”
“那是正气。”当时正在削苹果的小爸，随口答了我一句。
而后，也不等我再问，他就补了一句：“因为，他是个好警察。”
亨哥，张亨。
他，就是我初见小爸那晚，过来给小爸收场的那个青年警察。
今天他上门时，罕见地不是空手而来，居然托着个西瓜。
张亨看到我开门，照例来了句：“叫叔叔。”
其实，倒也不是我要叫他亨哥，是小爸规定我这么叫的。照小爸的说法，我叫他亨哥，已经是便宜他了。
所以，我也照例笑道：“亨哥来了？”
正在露台抽烟的小爸，早就看到张亨进屋了，可他偏偏装没看到，等着张亨过去和他打招呼。
张亨也不吃小爸这套，一屁股坐在客厅沙发上，自顾自用遥控打开了电视。
八月的露台上，还是很热的。
摆谱失败的小爸，进屋后继续像没看到张亨那样，径直去到了厨房。
片刻后，只见小爸手中提刀，一脸杀气地从厨房里快步而出，气势汹汹地冲向了沙发方向。
虽然我知道他不可能拿刀去劈张亨，可这场面，还是让我惊呆了。
快到沙发那边时，小爸高高地举起了手里的厨刀，一刀！
就劈开了茶几上的西瓜！
喀嚓一声，熟度恰好的西瓜，切开时的声音配合着清甜的淡香，总是那样沁人心脾。
“哟，今年开到现在，这是最好一只了。”小爸捧了半个给我，又把另外半个捧在了自己手上，“小霜，拿调羹。”
小爸就像小孩子一样，在张亨面前分了西瓜，还不留张亨的份。
张亨看着茶几前的小爸，皱起了眉头：“站旁边点，挡着我了。”
小爸没动，等我把调羹拿来后，他美滋滋地把西瓜最中央那块舀到了嘴里，作了一秒钟的陶醉表情后，又变成了索然无味的脸色：“这天不冷藏一下，还真难吃。”
接着，小爸就噗得一声，吐出一颗西瓜籽......正中张亨的眉心！
在张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小爸指着他对我说道：“看，咱们家沙发上坐了个活菩萨。”
尽管小爸的行为和调笑很没品，但看着头发微卷、一脸正气的张亨，在眉心偏上的位置贴了个西瓜籽，这被小爸恶搞出来的“活菩萨”，还是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张亨一手抹下了西瓜籽，恶狠狠地瞪着小爸。
小爸面无表情地迎着张亨的目光，做了下又要吐西瓜籽的动作，就看张亨下意识地抬手要挡，小爸终于笑了起来。
小爸放下西瓜，眉开眼笑地坐在了张亨身边，他把手往张亨肩上一搂，却又被张亨打走了。
张亨不是大姑娘，他不会没事跟小爸撒娇，小爸虽然喜欢逗他，却也很少像今天这样。
之所以两人这样扭捏，是因为七月初的时候，张亨托了小爸一件事，而小爸的处理，让张亨很不满意。
那是七月五日的早上7点，我的房门，忽然被砰砰敲响。
“啊......”我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就听到了小爸简短的命令。
“刷牙，出门。”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我梳头净面什么的，都留到车上再做，把牙刷了就走。
说明，有急事。
上车后，我仍有些迷迷糊糊，不过还是好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爸自己也没睡醒，却没什么起床气：“去积一德。”
听到他说积一德，我明白，这是要去救人了。
救一人命，送一游魂入冥府，都是积一德。
而他灭个魂，却要积一刑。
积一刑，需要积十德才能抵消。小爸欠债那么多，救命送魂的机会又不是天天有，他当然不会错过每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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