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皇帝怒开正明殿
群臣跪守正明殿的第一天，倒下了五个人，第二天，昏倒了十个人，不少人开始犹豫，他们想起来，但触及到冯将军带着狠辣的眼神时，他们又默默将已经抬起一寸的膝盖放下来。
“已经两天过去了，皇上瞧着镇定，也不过是吓唬咱们罢了。”冯将军看一眼众人：“各位不能让自己白忙活一场啊，此刻退出，那就是懦夫！”
大家互相看一看，没有说话。
李泽乾在未央宫喂季静梅用膳，听到顺子转述的话，登时就笑了：“这是拼着史册留个清名也要扛着啊。”
“不然呢？”季静梅笑笑：“此刻若是坚持下去，跪个十天八天的，皇上一准儿扛不住，若是他们这时候退缩了，不但不能除掉臣妾，传出去还落得大家嘲讽，丢了脸面，若是臣妾，臣妾也硬生生抗下去。”
“戏折子写的倒好，朕却不打算这么由着他们唱下去！”李泽乾拿起帕子给她细致擦干净嘴角的汤汁，“你说，朕砍了两个怎么样？”
“没用，有道是擒贼先擒王，这伙人明显以冯将军为主，可是皇上却不能动冯将军，不若这样，从皇后娘娘下手吧！”季静梅放下手上的雕花青瓷碗，嘴角扬起一抹笑，明明是在算计别人，脸上的神情却像是在赏花一样放松：“皇上该不会舍不得吧？”
李泽乾抬手在她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又瞎说，这宫里除了你，谁会让朕舍不得杀了？朕现在可是为你扛着众臣的跪求，接下来甚至可能要面对天下人的指责，梅儿这般说朕，朕这心，凉的跟冰似的，你摸摸。”
说着，他就拉着季静梅的手往胸口放去。
季静梅笑着收回手，“皇上越发贫嘴了，臣妾给你出个主意”，她凑近小声说了几句，正想直起上半身，却被李泽乾一把拥在怀中，她都能感觉到李泽乾因为大笑引起的胸口起伏弧度。
“这些迂腐的老臣有一点还真没有说错，你啊，就是个狐狸，甚为狡猾！”他用手刮了下她的鼻头，笑起来，“即便你真是狐狸精，朕也认栽。谁让朕认准你了呢！”
两人正说笑着，顺子敲敲门，在门外开口了：“皇上，皇后娘娘去正明殿外了。”
“她去做什么？”李泽乾的手还在把玩着季静梅的秀发，一激动，扯了一下，季静梅低声呼痛，李泽乾忙又小声宽慰几句，才又道：“去了几时了？”
“刚出长乐宫的门儿，说是去正明殿，算算时间，这会儿走到半道儿了吧。”
李泽乾扶正季静梅身子，看了看她：“你且休息，朕去去就来。”
他匆匆离开，季静梅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姑姑，且去探听，本宫要知道皇后去正明殿后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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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冯燕着了皇后正装，一袭金色凤袍在阳光下亮闪闪地，晃人眼，头上带了十二支凤簪，上了正妆，嘴唇红得似血，出现在正明殿外。
冯将军已经跪了几日，脸色苍白，身子直摇晃，头上、身上落满了雪，连睫毛上都是雪融化后结成的冰碴子。
冯燕瞧一眼就觉得心痛难忍，她走上前要扶起冯将军：“父亲，别跪了，皇上的心就是石头做的，他这几日都在梅婉仪那儿，这是躲着您呢！”
冯将军抬眼看她泪流满面，缓缓摇了摇头：“你来这里做什么？不用管为父，为父是臣子，要尽臣子的孝道。”
“父亲”，冯皇后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帕子为他擦干脸上的冰雪：“父亲且听女儿一句劝吧，回去吧，您这样，身子如何受得住？若是您有什么万一，可让女儿如何是好？梅婉仪如今身怀龙子，皇上是不会杀了她的。”
“你是皇后，皇上的孩子都该唤你一声母后”，冯将军不争气地瞪一眼自己女儿：“你怎么还这么不懂事？你不明白什么是一国之母该做的事吗？”
冯燕双腿往下压，跪在了冯将军身前：“父亲，您教教女儿该怎么做，女儿实在是为难。”
旁边陪着跪的薛旭尧哆嗦着道：“皇后娘娘，您手中有凤印，您可以下懿旨处死梅婉仪，至于她肚子里的龙子，去子留母是最好的方法了！”
“可是.......”
冯将军瞪一眼薛旭尧：“又多嘴，皇后宅心仁厚，做不出这样的事儿！”
“这时候可不是讲究善心的时候”，薛旭尧冻得牙关直打颤，“皇后娘娘，您是贤后，留着这妖妃迷惑皇上，于国可是大灾祸，您是万民之母，要为天下庶民着想啊！”
“本宫答应你们，诸位大臣，请起吧，本宫替皇上答应你们，本宫亲自下旨，处死”
“朕看谁敢？”李泽乾距离此处还有几十米就听见冯燕高扬的声音，怒道：“冯燕！朕看你这皇后是做到头了，凭你这毒妇也敢替朕做主？”
冯燕惊愕地回头，听见李泽乾的“毒妇”称呼，身子晃了下：“皇上，您”
“啪”一巴掌，冯燕捂着脸倒在地上，冯将军也呆住了：“皇上，皇后娘娘犯了何错，为着一个五品的婉仪，您竟如此不给娘娘脸面，老臣看您真是中了那巫女的蛊了！”
冯燕嘴角溢出一缕血丝，她呆愣愣坐在地上，竟不知道起来，跟着来的婢女左右看看，不敢上前搀扶她。
“冯将军！”李泽乾收回手，眼中的寒光比冬日的雪花还要凉：“朕给过你们机会，你们不但不珍惜，还敢怂恿皇后下令处死朕心爱之人，既然如此，朕今日就和你们好生清算清算!”
“来人，派小黄门即可赶赴京中众臣府上，传朕口谕，宣其余大臣来正明殿，朕今日开正明殿上大朝！”
“诺！”顺子同情地看一眼跪地的人，摇摇头，忙去安排事了。
冯将军抬头，目光中满是痛心：“皇上，臣等皆是忠心为国之人，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大魏王朝太祖太宗等已逝君王！”
“好！”李泽乾连击三掌，“很好！朕希望各位呆会儿也能有这样的骨气和魄力！”
“传朕口谕，令大理寺卿展剑携先前压下的卷宗入正明殿，命禁卫军殿外候命！”
“诺！”
李泽乾看一眼趴伏在地上的冯燕，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出现在他俊朗的面庞上：“来人，将皇后带下去重新梳妆，过会儿在正明殿内旁听朝政，朕今日要让诸位臣子们知道，他们口中的一国之母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皇上，您还没有废后，臣的女儿就还是您拜过太庙八抬大轿迎娶的妻子，您如此羞辱于她，就是在羞辱您自己！”
“不到黄河不死心，冥顽不灵！”李泽乾一甩袖子：“朕就最后给你留些脸面，冯燕，好好珍惜你最后被人叫‘皇后’的喜悦！”
冯燕绝望地被自己父亲扶起来，她身子却瘫软得如同烂泥，根本站立不住，冯将军示意宫女们扶住她，将她送回长乐宫梳洗。
李泽乾看也不看冯燕，只是回身和众臣一同瞧着长年累月紧闭大门的正明殿，朱红色的大门在几个太监的合力下缓缓打开，一束阳光照进殿内，大殿内的金砖闪现出耀眼夺目的光芒。越过九九八十一层高的台阶往殿内看，隐隐可以瞧见亮闪闪的龙椅。
李泽乾抬眼瞧了瞧日头，低头，目光森冷，迈着正中央的云梯，一步一步往大殿上走去。
顺子看一眼还跪着的臣子，“诸位大人，请吧——”，说完，就赶忙走几步，追上李泽乾。
“将军，这.......”
“走！”冯将军黑着脸，迈上了武馆该走的右侧台阶，剩余的十几人互相瞧瞧，陆续跟上前面的人。
正明殿是皇城最大、最高的宫殿，红砖所制，上铺琉璃黄瓦，屋檐脊角用了最高规格的九尊护国神兽，檐下垂着辟邪的铜铃。大殿内九棵千年古木做的柱子支撑着整个大殿，柱子上雕刻盘旋的飞龙和云纹，大殿的地板铺设的砖乃是宫廷匠人们历时数年烧制的金砖，严丝合缝，可谓巧夺天工！
平日里正明殿的大门紧闭，只有当重大事情发生时，诸如新帝即位、册封皇后、废后、接见外国使臣等事时才会启用这个宫殿，自打李泽乾在此地即位后，这正明殿今日是第一次开启，看来皇上今日是要有大动作啊！
薛旭尧等人上台阶时候腿脚都是软的，冯将军也是踉跄着走一阶歇一歇，如此，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到了殿外。
李泽乾已经坐在正中央的龙椅上休息片刻了，此刻他的脸色已经缓和许多，只是瞧着还是透着一股冷意。迎着午后的阳光，宫殿里金碧辉煌，李泽乾面无表情的脸庞在阳光的映衬下添了几分神圣和威严，不少大臣心中有鬼，做不到坦坦荡荡，险些被门槛绊倒。
李泽乾瞧着，心中冷笑，一群酒囊饭袋！他也不看众人，让顺子一本接一本给他递折子，竟是这么翻阅起奏折来，将这批人晾着。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群臣才到齐，不少大臣身上带着酒味儿，走路都有些飘，进门被屋里安静又严肃的气氛一下，登时酒醒了，却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先前来的人也不敢多解释，只是小声用口型示意“冯家”，又斜眼看看边上站不稳的冯将军派系的人，众臣了然，忙站直了身子，再没有一丝困意。
冯皇后这时候才被人扶着走进了殿内，尽管敷了厚厚的粉，她脸颊上的掌印却还是遮掩不住，重臣面面相觑，心里直打鼓。
顺子引领着皇后在龙椅下方群臣旁侧的椅子上坐下，这才回到李泽乾身边站立，展剑这会儿才让人抬着两个箱子进来了，“皇上，这是您要的全部卷宗。”
“分给众位爱卿看看。”李泽乾冷淡地道：“众位爱卿，朕知道你们不明白为何朕要大开正明殿的大门，看完你们就明白了，朕即位后是在这正明殿中举行的封后大典，今日，当在这殿中废后才是给皇后的体面！”
冯皇后的手攥紧了衣服，她嘴唇微颤，努力维持脸上的威严。
群臣哗然，不少人看着展剑递到他身前的大理寺卷宗，一副赴死的神情接过，仔细翻看，却是眼睛越瞪越大。
“这......这真是皇后娘娘所为？”礼部尚书捻着胡须，看向冯将军：“臣还记得冯家教出的女儿那可是京城有名的贤惠啊，当年先帝将冯家女赐婚给皇上时，圣旨上还有‘冯氏女贤良淑德，可堪为天下女子表率’之语，怎的这.......”
“张大人的意思是这是我大理寺断案不公，歪曲事实？”展剑不满地看他一眼：“臣从县衙县令做起，如今断案已有千余，从未有冤假错案！”
“展大人误会了”，礼部尚书张源赶忙解释：“大理寺的断案能耐在场诸位都是知晓的，老夫只是略有感慨，略有感慨而已。”
说完，他一拱手：“皇上，如臣手中卷宗所言，皇后娘娘私下携麝香等物入宫，将之用于宝林柳氏、罪臣女言庶人等嫔妃身上，实属毒妇所为，不配为我大魏的国母!”
“皇上，臣同意张大人所言，皇后娘娘竟然枉顾龙体安危，对您下禁药，此等行径，就是青楼女子都不会这样做，若她继续为皇后，岂不是要让皇室蒙羞？”
“皇上，臣也赞同张大人和童大人所言，臣手中卷宗记载，皇后娘娘将冯家秘方改动后分给诸位妃嫔，用此秘方，即便有幸怀了龙子，龙子也难以平安降生，这是要断我大魏皇室命脉啊！”
“皇上”，冯将军听到不少人开始诉说自己女儿罪状，心知不妙，忙打断大家的话，道：“冯家教出的女儿数十年来都以贤惠闻名各州各府，臣不信这些是皇后娘娘所为，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展大人，你可敢以家中族人起誓，这些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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