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何为罪人、何为善人

　　“那么你是否对那晚的事情有所知情？或者说参与其中？”无论日后舆论站在哪一方，至少目前在本案上她都已经提交了不容置疑的证据。而郑艺瑟的问话也并不像很多的律师那样明显的偏向辩护人那方，刻意制造或者诱导证人说出什么有利的话。反而都是一些中规中矩并与本案密切相关的提问，所以没人敢提出辩驳和争议，依旧按着法律程序走。

　　崔立点了点头，目光坦然的与她对视。“菲妃早就和我提起过，她一直都想尽可能缓和一下关系。毕竟大家都是同学，没人想把事情搞得这么大，弄得人尽皆知，便打算约陆雨欣吃个饭，却不想事情发展成这样...”他皱着眉头，似是十分懊悔。

　　“菲妃他真的好意，这本就是个意外，那些见色起意的人才是理应得到惩罚的罪人...”他顿了顿，有些欲言又止，双眸扫过陆雨心和一众法庭上的人，最后将那炙热的目光放到了孙菲妃的身上，“或许说这话有些混蛋，也十分对不起承受了伤害的陆雨欣，但我还是很庆幸那晚她们不欢而散，这样菲妃才会提前离开从而躲过一劫。”

　　这话的确像他所说十分的混蛋，但同样崔立也向众人展示了一个完美好男友的形象。而他的这份普通人的小心思想必任何一个逃过厄运的人都会有，只不过他们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罢了。在场的人们，特别是听审席的媒体记者不免有些被这个男人的话打动，毕竟目前的舆论市场受够了虚伪造作，而是更愿意听一些真心话，哪怕这份直率是否会伤害到他人，原本严重偏颇了的天平也稍稍有所回升。

　　“崔立你这个人渣！你的意思是我就活该受到伤害吗？！”陆雨欣崩溃的朝着证人席上的男人大喊，泪水浸湿了脸颊。

　　“我没有说过！陆雨欣你扪心自问，菲妃她是不是向你示好过很多次，一直都是你在斤斤计较、苦苦纠缠！”被点名骂了的崔立气恼的回吼她，两人这副架势明显是要吵架，法官自然是命人阻止了这场无意义的争斗。崔立这位证人已经发挥了相当的作用，也提交了有效的证据，算是完成了使命便被人带了下去。临走时他还不忘深深望了一眼孙菲妃，并诚挚的恳请郑艺瑟一定要帮他女友洗清罪责。

　　随后原告方自然也找了几个证人，甚至是找到了曾经给孙菲妃当过一段时期保姆的赵姨。虽没有提交什么程序证据，但那几人无一不是在说孙菲妃这个富二代平日里张扬跋扈，看谁都不顺眼还欺负人欺负惯了，在侧面证明了她是个仗势欺人、性子顽劣，会做出这样的事自然也不意外。郑艺瑟听罢笑了笑，举手向法官示意发言，得到同意后她只是坐在被告席淡然地开口，面色无丝毫动容。

　　“法官大人，据我所知，眼前这位坐在证人席上的赵河秀赵阿姨，曾经因为偷盗孙小姐的昂贵饰品而被解雇，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自然会令其存在打击报复心理，不是吗？”郑艺瑟直勾勾的盯着赵河秀，那令人畏惧的深邃目光让她硬是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来。

　　“就算抛开这些暂且不说，你们一个个都说孙小姐是个纨绔跋扈的富二代，可就算这样又如何呢？与本案有任何关系吗？是，孙小姐的确家财万贯，长得还貌美如花，性格也如许多富家子弟一般，但这并不表明她就是个恶人。难道说在你们看来，一个人只要是富家子弟，只要脾气张扬顽劣些就一定是罪人，反之，一个人身世平凡、遭遇可怜就理所应当归为善人吗？如果真的是这样，莫非只要我让孙小姐也先自个杀，然后再来哭的泪流满面就成好人了？哦，我忘了，这也还不够，孙家起码得先破格产她才有资格哭。”她嘲讽地冷笑一声，眸底满是对这个糟糕社会的鄙夷。

　　郑艺瑟的这番话正中了舆论的心理，引起了听众席很多人的小声议论。因为在旁人看来，孙菲妃这样的豪门千金自然是强势的一方，她那一副大小姐架势也讨不到人们的印象分。而陆雨欣这种身世背景平凡且令人同情的弱女子自然就被归为了弱势，再加上她的惨痛经历和前不久的自杀未遂，早就被人们视作是无辜的被害者了。但如今的一个个证据却都在打破他们原本为这个故事的定论和自以为是，她的这番话虽然是对原告方的证人说，却又何尝不是在对整个舆论媒体所说。

　　原告方应该打断她的发言，但无论是顾贤禹还是吴凡两人却都在沉默。一旁的陆雨欣一开始哭得梨花带雨，越听却越有些哭不出来了，掩在纸巾下的双眸有几分气恼、更有几分狠辣。偷偷看向郑艺瑟却被她逮了个正着，而她看着陆雨欣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一样，瘦弱的小手不自觉的将纸巾揉成了一团。

　　“在你们随意给一个人定罪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这其实只是出于你们的仇富心理？口口声声说着伸张正义，却不曾想过你们这般无视所有不符合你们心意的证据，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待问题，会毁了另一个无辜之人的一生吗？”郑艺瑟说的一字一句都令在场的人们有些无地自容，就像是做坏事被人发现一般感到羞愧。原本打算恶毒抨击孙菲妃这个富二代的记者也停下来手中写了半截的稿子，手指停在键盘上迟迟未动，半响终是按了删除键格式化了这个文档。

　　如今这个社会舆论决定一切，那么郑艺瑟就选择剑走偏锋，利用舆论来抨击舆论。这场心理战自然是她取得了胜利，官司至此也算是接近尾声，无论是证据还是舆论方向，被告方胜诉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但郑艺瑟却并未就此罢手，她起身向法官提交了一份反诉状，“法官大人，我代表被告方向原告提出反诉，起诉其侵犯我方民事权利，并构成恶意诬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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