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生性凉薄
“霍大哥。”傅明欢身着浅黄色绣牡丹长裙，梳着圆髻，发髻上斜插着富贵牡丹的发簪，看起来明艳艳的如同牡丹花开般富丽耀眼，此刻正面色绯红的未在霍彦青的身后。
而傅明欢的身后，一位身着浅蓝色绣芙蓉长裙，头上攒着红宝石碎玉簪的女子，那女子的模样和霍彦青甚是想象，多了几分温婉，少了几分凌厉。
那女子名唤霍乐珍，乃是定远侯府的嫡幺女。
“有事？”
霍彦青面无表情的瞥着傅明欢，眉心紧蹙的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是……是……”傅明欢咬着唇，看着一旁的霍乐珍，希望她能帮忙自己说话。
可是霍乐珍却一直目光闪烁，努了努嘴，始终没有出声，霍乐珍看着霍彦青的目光有些小心翼翼，私心里，她是很害怕霍彦青的，总觉得看着霍彦青那张冷着的脸，便会觉得背后生寒。
明明，那是她的亲哥哥。
当年首辅梁永士被判满门抄斩，作为梁家长女的梁昭然追随母家自缢而亡，只留下霍彦青这么个独子，霍彦青被定远侯府送去乡下抚养。
之后定远侯府长子霍祁正便另外娶了宝坻江家嫡女，霍乐珍便是江氏所出，她年纪小，当年霍彦青被送走的时候还没有出生，事后霍彦青回府，更早出晚归，不喜待在定远侯府。
对于这位哥哥，她便是想亲近都难，更不敢去亲近。
霍彦青眉心拧的更深了，看着吞吞吐吐的傅明欢，丝毫没有半分的兴趣，转身准备离开。
定远侯府对他来说没有半分的牵扯，至于霍乐珍这个妹妹……霍彦青也并不熟络。
傅明欢急了，她成日的向着定远侯府跑，为的就是能见上霍彦青一眼，明明知道霍彦青回府的几率是那么低，可是她还是抱着希望。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人，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让霍彦青离开，乐珍不肯开口帮忙自己，那她便亲自开口说。
“霍大哥！”
霍彦青并未停留，傅明欢咬着唇绕道了霍彦青的面前，“霍大哥，过几日便是明欢及笄礼的日子，霍大哥能不能……过来。”
傅明欢觉得自己的脸都要涨红了，她明知道自己这番是有些不顾廉耻，可是……她自打年幼时期对霍彦青一见钟情之后便一直喜欢了这么多年。
当年傅明娴可以锲而不舍的追着霍彦青，她也是可以的，况且，傅明欢对自己更有信心，傅明娴地位再高也不过是无父无母，她却不一样，她的姨母是当朝盛宠的万贵妃。
哪怕……
傅国公府是不敌当年的如日中天，可是却丝毫不影响她的身份地位！
傅明娴做不到的事情，她一定能做到，让霍彦青喜欢上自己。
若不是她太过在乎霍彦青，老早便去央求万贵妃赐婚了！
傅明欢私下推了霍乐珍一下，霍乐珍柳眉紧拧的上前开口，“大哥……若是有时间，便去看看欢姐儿的及笄礼吧。”
霍彦青目光移到霍乐珍的身上，他虽然恨霍祁正的无情，不顾他母亲的死活和儿子的生死，却也怪不到霍乐珍的头上，毕竟……霍祁正和江氏，也逃不过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记忆中和霍乐珍接触的并不多，霍彦青抿了抿唇，略生涩的说道，“御前还有事情，珍姐儿记得替我问好。”
这已经是霍彦青的极限了，霍彦青面若冰霜，绕开了眼眶微红的傅明欢，径自走开。
甚至是有些厌烦，他对女子的泪水并没有怜香惜玉的感觉，只觉得女子为何动不动便哭泣，若是哭能解决问题，那他为何还需要步步为营。
不同于汪延和陆历久的冷漠，霍彦青是真的……生性薄凉，被送到乡下庄子抚养，他的童年作伴的便只有母亲留下的奶娘和老奴，若非庄子失火，他暂时没了去处，也不会被重新带回定远侯府。
小时候便是一个人，不知不觉便养成了孤冷的性格，更多时候的霍彦青，更是不太会同人接触打交道。
看着傅明欢的样子，霍彦青脑海中不禁浮现一道人影，从前也有位女子努力的接近自己，但却从未见过她哭泣。
她永远都是那般高高的昂着头的模样，嘴角带着最灿烂的微笑，漆黑的目光星光璀璨的看着自己。
霍彦青眸光低沉，往事浮上心头，突然想到从前追着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了，只觉得胸口有些沉闷。
“乐珍……”见霍彦青已经离开，傅明欢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流了下来，更是死死攥着霍乐珍的绣着竹叶的袖口，“为什么，为什么，难道霍大哥真的看不到我的心意吗？”
霍乐珍的面上带着几分为难，从怀中掏出手帕轻轻的擦拭掉傅明欢眼角的泪水，“欢姐儿，已经劝过你好多次了，我大哥他……”
傅明欢却是哭着摇头，“我不信，我从小时候起便喜欢他了，我不要喜欢别人。”
“乐珍，他是你的亲哥哥，你一定要帮我啊！”傅明欢犹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我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情谊。”
“这……”霍乐珍眉心紧锁，“欢姐儿，恐怕……我也无能为力。”
若是能帮忙，霍乐珍早就开口了，可是对于霍彦青……便是连在家中强大如同祖父的人都不能趋势。
定远侯府一向以同世家联姻作为稳定根基的标准，霍乐珍和傅明欢的关系也是受了霍老爷子的默许授意。
霍彦青自己争气，刚从乡下庄子接回来的时候不过是位不受宠的嫡长子，霍家没人承认霍彦青的身份，更是冷眼算计无数。
不曾想，霍彦青便是现在这幅冷眼旁观的样子，参加锦衣卫选拔，依照掩耳不及迅雷的手段，用了三年时间成为锦衣卫都指挥使，贴身负责皇上的安全，让定远侯府这些人不但闭上了嘴，更讪讪的争先讨好。
一跃成为应天闺秀芳心暗许的对象，作为这样炙手可热的新贵，霍老爷子不是没打过注意，但霍彦青不点头，谁又敢强行让锦衣卫都指挥使成亲。
再加上霍彦青因为梁昭然的事情和霍大爷，霍老太爷的关系并不好，所以，霍彦青的亲事，到真的没有人去管，也就一直多年未娶，甚至还生出什么龙阳之好的传言。
“我不管，我不管这些，我一定要嫁给霍大哥！”傅明欢咬着牙，跺了跺脚，霍乐珍却没有哄着的心思，已经说了无数次，傅明欢还是要一头扎进来，她也没有办法。
霍乐珍甚至都开始怀疑，当初傅明欢接近自己，是不是只是因为她是霍彦青的妹妹了。
霍彦青走到胡同拐角。
“霍大人安好？”何九衍悄然开口，打断了正在沉思的霍彦青，“不知道霍大人可否有时间。”
霍彦青目光再度恢复成一潭死水，目光中带着警惕，“阁下是？”
“江南何家，何九衍。”何九衍面色发白，但眸光却漆黑闪烁。
霍彦青抿唇，随即竟然出乎意料之外的点头。
要知道，霍彦青除了锦衣卫住所，无论朝中何人想要拉拢攀附，都一律拒绝，这样的人，没有朋友，更没有亲人，让很多人在背后议论过。
朝中那位权贵不是牵连甚广，各处瓜葛，也有很多人觉得霍彦青这般孤傲可能走不长久，不曾想，霍彦青成为都指挥已经数年屹立不倒。
临近定远侯府的茶楼二楼。
何九衍唇角微扬的替霍彦青斟了一杯茶，“多谢霍大人赏脸，来之前，何四还曾想过，要是被霍大人拒绝了，可该怎么圆场。”
霍彦青沉眸将茶水接过，“你调查过我。”
“说不上是调查，只是有事来找霍大人商议，总是要先了解霍大人的喜好，否则若是说错话影响了感情便不好了。”
看的出来何九衍的心情极好，一贯苍白的脸上也带着几分血色，沉默寡言的他竟然也说出了这么多的话。
霍彦青接过何九衍的茶水放在唇下抿了几口，“也是。”
“何事？直说吧？”
何九衍却并不急于和盘托出，而是再度替霍彦青斟满茶杯，“霍大人劳苦功高，难得忙里偷闲，听说这茶楼的西湖龙井不错，在下可是特意从江南慕名而来。”
霍彦青却不再接话，转而说道，“既然你已经打探过我的事情，那就该清楚我的性格，若是何四爷是来打哑谜的话，恐怕是找错了人。”
“霍大人喝了便知晓。”何九衍示意霍彦青继续。
霍彦青眸光一冷，却是将那茶杯拿在手中，茶水晃动，这是……
茶水并非西湖龙井，哪怕是他这不喜喝茶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六安瓜片。
“何解？”霍彦青薄唇轻启。
何九衍挑眉，总算是切入到正题了。
“这是在下从何家带来的茶叶，喝惯了应天的茶水，觉得江南的茶水如何？”不等霍彦青回答，何九衍径自开口，“我却觉得，不太好。”
“茶水是江南的，茶具和茶水却是应天的，这么一来，倒有些四不像了，东西总是该放在该有的位置，否则便是损失了味道。”
“所以，霍大人高才，可否有兴趣同何四继续探讨？”何九衍笑道，“合作吧霍大人。”
还真是……双胞兄弟。
何九衍和何九烨在很大程度上办事风格如出一撤，要么不开口，要么便是说的一般。
霍彦青眉心微蹙，“条件？好处？”
何九衍了然于胸。
“霍大人无所求，又无所好，倒是真的很容易将人难住，也真是有缘分，说起来，何家曾经收留一位岭南知府徐家的下人，霍大人貌似是一直在寻找。”
“在下愿意双手奉上，并且再帮忙霍大人寻找那位徐知府的下落把柄，不知道霍大人愿不愿意。”
霍彦青双手一紧，面无表情下内心已经起了波动，何家竟然连他要寻找徐善辛的事情都知道，做那锦衣卫指挥史，看似风光，却险象环生。
霍彦青要的从来都不是荣耀，而是别有所求。
何九衍似乎是发现了霍彦青的顾虑和担心，“霍大人不必担心，何家世代从商，并不从政，霍大人所知所想和我们没有半分的关系，更不会拿来大做文章。”
“商人，想着的第一位便是利益，但同时商人也是最为诚信的人，否则，谁还会和我们何家合作？”何九衍嘴角带着几分苍白的笑意，“若你不想要，恐怕想要的人不会是少数。”
“您知道，这世上有钱但却办不到的事情……到底是太少了！”
霍彦青思忖片刻，“好。”
……
“回来了。”何知秀看着几乎同时间进门的两兄弟笑盈盈的说道，“说是来参加科举的，可总不见你们兄弟读书，要是真的考不上好名次，可是要被打的！”
何九烨笑的欠揍，“怎么样，姑母咱们来打个赌吧，要是我们能考的好名次，您就带着表妹一家回去成不？”
“那我和九衍肯定好好读书！”
何知秀无奈的摇头，“看你又在胡说了。”
何九烨急了，“姑母，我可没有胡说的。”
“说真的，真不知道这应该有什么好，您连下厨这些小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还是和我们回去吧，正好叫小表妹和明元表弟一起，祖母见到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何知秀有些失落，嘴上却笑着推脱到，“有机会的吧。”
“难不成你们不想吃姑母亲手做的饭菜，那便让红素和嬷嬷去做吧，姑母在这也是不必亲自下厨的。”
“别。”何九烨连忙制止何知秀，“还是姑母做的好吃，方才是开玩笑的吗，姑母，您看还有谁来了。”
何九衍此刻才稍稍移动了身体。
何知秀一愣神，随即看着正在何九衍身后笑容慈祥的何权，何知秀当时就红了眼睛。
“权伯。”
何知秀叫权伯才是，可是何九烨坚持没大没小，何九衍也跟着他一起胡闹了，何九烨却美名其曰的说，这样看起来何权不会那么老，还能拉进彼此的关系，很好。
何权躬身在何知秀的面前，“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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