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崩塌
“你...”
“我...”
孙牧仁与费安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却又同时顿住。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是矛盾的，一个诧异而又冷静，一个惊喜却带着恐惧。
“我...我是怎么了？”
悬浮着的费安双手颤抖着，似乎忘记了孙牧仁将他大力扔出的事情，结结巴巴地问。
孙牧仁依旧沉默着，感受着对方的情绪波动和周身似有似无的墨绿色光芒，大脑极速转动着，试图给眼前的景象得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良久后，听着费安嘴里神经质的的碎碎念，他失望了。
房间角落里，一个人影正在哆哆嗦嗦地蠕动着。像是见到了这匪夷所思的场面，在压抑的气氛下努力地想要逃走，却又害怕引起两人的注意。
费安的眼球正在眼眶中乱转，瞟到角落里闪动的影子时，突然定住了，周身缥缈的墨绿色光芒开始变得清晰，像是本能般地，慢慢向着人影包去。
顿时，那道人影剧烈地颤抖起来，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幼兽，迎头碰上了足以致命的天敌。
“不...”
人影似乎许久都没有说过话了，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随即就变成了惨嚎声。
他的皮肤开始不停地蠕动，像是底下爬过千万只虫蛊，随即爆裂开来，血管活活截断成两截，眼球也如同被两截指甲掐在中间似的，生生炸裂...
短短五秒钟的时间里，那处角落，只剩下了一颗完好无损的大脑，和一滩模糊的碎肉。
孙牧仁依旧默默地看着，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左侧额头流下的一滴汗水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心境。
这时，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残缺的肢体开始慢慢触动起来，像是每一块碎肉都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力，慢慢向着碎肉堆中心的大脑处聚集，如同橡皮泥一般堆在了一起，重新构造出了一个赤裸却又没有任何性别特征的血人。
他...或许称之为“它”更合适，深红色的躯体，清晰可见的肌肉、韧带和青色血管，就好像被剥了一层皮一样，头发依旧湿漉漉地往下滴着自己的鲜血，冷冷地看着两人的方向，只有眼白没有瞳孔的双眸，呈现出病态的、骇人的焦黄色。
“哇！哇！”
费安神经质地大声喊叫起来，两只眼珠再次开始不规则地胡乱转动起来。
“我的主...我的神...一定是你赐予了我这份超能力！！”
他落回到地面上，跌跌撞撞地爬回孙牧仁的脚边，双手抚摸亲吻着他的鞋帮，蹭上了一层污秽的黏液。
孙牧仁的心跳更快了，像这世上最密集的鼓点，从胸口一直鼓噪到耳膜，脸上依旧毫无表情，大脑和心灵壁垒却依然在极速运转着。
虽然自认为是为了活下去不择一切手段的人，但当他亲眼见到这种人间炼狱，心底的坚定却反而动摇了起来。本想释放自己心中的情绪，杀死炼狱的始作俑者，却没曾想，出现了这种变故。
两天没有进食的他非常虚弱，那种无力的感觉一直席卷着他，让他身体微微发颤，但却没有任何的饥饿感，只能感受到到无时无刻不想向外逃窜的胃液。
心灵壁垒的力量让他在这儿得到了众人的恐惧和拥护，但此时此刻，在确认眼前的费安也激发了心灵壁垒后，即便他愚昧地以为这些能力来源于自己的恩赐，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主？”
听着费安略带迷惑的声音，孙牧仁无力的张了张嘴，却发现此时的自己，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诓骗他？还是暴起攻击？
“这是...紧张...和恐惧？”
梦魇般的话语突然响起，孙牧仁一惊，瞳孔瞬间放大，记起心灵壁垒自带的、感知周边其他人情绪的能力。
“主...在害怕？”
来不及细想，孙牧仁的“爆破”领域瞬间张开，仿佛数吨炸弹在两人的身边猛然炸裂，建筑碎块四溅，气浪猛地向外扩散又席卷而回，烟尘弥漫。
所幸，没有以墙壁为依托物的爆炸，只是炸碎了周边的地板，却没有引起塌方。
孙牧仁的的身上落满了死人的灰尘和肉屑，一颗没有皮肤、双目焦黄的头颅滚落在他的脚下，嘴巴张开，血腥和腐烂的味道钻到了他的鼻腔里。
“呕——”
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孙牧仁猛地俯下身子呕吐起来，却不经意间看到了旁边烟尘中，露出的一角墨绿色。
烟尘慢慢散去，失去两条腿的费安双目一片煞白色，瞳孔不见，躺倒在墨绿色的心灵壁垒所笼罩的地板上，腹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伤口，肋骨断了许多根，内脏依稀可见。
他的脸颊上也豁开了一个洞，看上去可能是被落石戳穿的，浑身散发着一股头发、皮肤和燃料烧焦后的混合味道。整个人看上去惨不忍睹，但其眼睛里却反而透出了极度矛盾的痛苦、兴奋和狂热的神情，费力地往腹部的破洞中塞着流出的肠子。
墨绿色的心灵壁垒缓缓流淌在费安的身旁，双腿断裂处的血肉慢慢蠕动，身边不知是否属于他的血液和碎肉似乎像活了一样，向着断肢和腹部的破洞处“爬”着，如液体般融了进去。
仅仅十几秒的喘息时间后，除却他腹部破洞因为愈合过快，而导致露在外面垂挂着的肠子以外，一个近乎完好的费安便重新站了起来。
浑身无力的孙牧仁僵硬地站在原地，心灵壁垒的光芒开始缓缓减弱，变得越来越透明。
重新恢复行动力的费安带着一脸病态的喜色重新站起。没有在意那只已经被炸到粉碎的血人，两颗只剩眼白的眸子同时盯住了孙牧仁，让孙牧仁的身体终于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嘿...嘿嘿...”
费安的动作依然有些僵硬扭曲，他张大了嘴巴，用嘶哑的声音发出阵阵笑声，一股浓烈的腥味扑鼻而来，口腔内残留着吞噬同类血肉的残渣，活像一个凶残、血腥的坟墓。
他的手向前指出，心灵壁垒缓缓包向孙牧仁，墨绿色的光芒把孙牧仁苍白的脸映照得如同厉鬼，眼白处因为充血变得血红，就像一道心中的导火索终于燃烧到了尽头，竟连瞳孔也变地赤红，一如曾经的刘涛那样。
散发着橙色光芒的心灵壁垒重新亮起，一道道由细小火星发出的“噼啪”声回响在孙牧仁的身边。失去理智的他张嘴呲牙，喉咙里挤出如野兽般地低吼声，涎水从嘴角留出，滴到地面上。
轰！
剧烈的爆炸声再次响起。烟尘中，墨绿和橙色猛烈撞到了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强烈摩擦声。
再也没有之前的幸运，通道随着冲击开始崩塌，碎石伴着巨大的响声把出口堵塞，腾起的灰尘四处弥漫，一道道巨大的裂缝沿着通道，向着其他方向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伴随着呜咽的风声，无数不似人类的嘶吼，回荡在整个避难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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