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中有鬼

　　亲戚朋友们都说周言无药可救，那还有谁呢？他的老师，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老师，哦，没有大学老师，是该庆幸，少了一些人。没有大学老师是因为他没读大学，高考成绩能倒数前几名的估计也不用去读大学了。

　　老师们都认为他没用，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毕竟周言快三十的人了。同学聚会有几次，不过没邀请他，毕竟认为他无药可救的人里面就有他的同学。你说这人混到这程度还有女人跟他吗？

　　有，而且长的还不错。

　　这都亏了他的父母。周言的父母农民出身，在周言姐姐出生后与他爷爷分了家，到镇子上做起了小买卖。赶上好时候，父母的生意渐渐做大，七八年下来便盘下了镇子上的一间店铺，等到周言读初中时，已经有了三间店铺。在当时镇子上的人看来，他们家的日子过不了的。

　　可谁能想到，周远程的儿子是个草包，学习不行，待人接物不会，也看不出有啥特长。其实，周言中考过后便能下来找活干了，可他父母不甘心，花了钱让他读了高中。等到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他父母的心是凉了一半。那另一半呢？

　　这男人没本事会被人看不起，可好歹能找个媳妇传宗接代，毕竟他家的条件不错。就这样，在外混了四五年的周言回到了小竹镇。今天他要去相亲了。

　　周言父母经人介绍，找了靠近小竹镇的一户本分人家。相亲的过程十分传统，媒人带着周言去了那户本分人家，当然不能空手，江南这边的传统是第一次见面四样礼。

　　媒人坐在周言的车上（他父母花钱买的车），说道：“小言啊，记住到了地方喊过人后不要多说话，一切都看我的。”

　　周言叼着烟，不耐烦道：“哎，知道了姨妈，红包少不了你的。”说完，抽了一半的软中弹出了车窗外。

　　看到周言弹出窗外的半截香烟，姨妈心里直摇头。她本不想做这媒的，可周言父母与她家关系极好，周远程也是帮过他们家的，不管周言怎样，还是要帮一帮的。

　　村子镇上的人相亲有一个好，一旦敲定的事情就算成了。周言的相亲很是顺利，姨妈也是能说，每句话都不提周言，全往他父母身上说，唉，那周远程家还用说嘛，有房有车，家中父母人品也不错，姐姐也在大城市工作等等。孟家人一直在笑，看情况也觉得可以。周言可就有些犯嘀咕了，他见到了与自己相亲的女孩。说真的，眼前叫孟小页的女孩长的还是不错的。瓜子脸，温柔的双眼，小巧的鼻子，嘴也是小巧玲珑的，典型的江南女子的样貌。可对方没有化妆，穿着大红的袄子，看起来有些土气，周言的心理有些不情愿的。但一想到自己的情况，也只能认命了（认识他的人：我呸，你个草包！）。

　　相亲之后，一切的事情都快速的进行着：定亲酒，婚宴前一天的晚宴，接着是婚宴，回门。

　　三年后，周言与孟小页有了个儿子。周言非要给儿子取名字，说叫周言二，小页摇头，想了想，说还是叫周圆吧！

　　“什么周圆，还汤圆呢，还是言二好，我排第一，他第二吗？”周言一本正经的说。

　　“胡闹！”听儿子给孙子取的名字，周远程当时就怒道：“就听小页的，叫周圆。”小页父母点点头，也同意了周远程的决定。

　　周言的人生似乎很美满，房车都有，老婆贤惠漂亮，又给他生了儿子。可有时候，一个人骨子里的性格决定了他的命运轨迹。也就在周圆三岁的时候，周言城里的房子被人给喷了油漆。小页带着儿子刚从母婴店回来，便看到自家的门上写了几排红色大字，她看字，写着欠债还钱。不但如此，大门的墙角还摆着花圈。见此情形，小页当时就流出眼泪来。

　　“妈妈，这是什么呀？”周圆一脸童真的指着门边上的花圈。

　　听的儿子的问话，小页咬咬牙，摇头道：“哦，妈妈也不知道，小圆，我们先进屋吧！”

　　小页强自镇定，先安抚儿子睡去，而后一个人去了书房拨通了周言的电话：“喂，你在哪？”

　　“什么？哦，废话吗，当然是在上班啊！”电话里传来周言不耐烦的声音。

　　“真的？”小页有些怀疑，“我们家被人喷了油漆，你是不是在外面欠了钱？”

　　“啊，怎么会，你没遇到其他人？”周言的语气有些紧张，“没事，没事的，这年头什么怪事没有，带好儿子，我下班就回来。”说完便挂了电话。

　　周言安抚了小页几句便挂了电话，可她的心没有被抚平，似乎对方的安慰话语像一块大石，死死地堵在心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晚间，周言哼着小曲进了家门。一进来，便看到家里的沙发上坐着父母还有小页的父母。周言准备说话，周远程先开口了，声音有些颤抖：“你......你是不是借了高利贷？”

　　“什么高利贷，你糊涂了啊！”周言瘪瘪嘴，递了一根软中给老丈人。

　　孟长林没有接烟，只是看了眼对方，眉头皱着道：“小言，你好歹也是做父亲的人了，高利贷是什么你不知道？那东西能碰？我虽然只是个农民，但起码的常识还是知道的。”他叹了口气，“这高利贷就像毒品，碰了就甩不开身了，你说这小区几百户人家，偏偏就在你们家喷的油漆，要说你没碰那玩意，我是不信的。”

　　孟长林刚说完，小页便从卧室出来了。她怕家里人说话声音大吵到小圆，特意带着去了最里屋的小房间睡觉的。一安抚好了儿子，小页便来到了客厅，对着周言道：“你到底借了多少钱？”

　　周言觉得奇怪，他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老婆在生气。在他的印象里，小页可是从来不生气的，这次却例外了。只见自己老婆眼睛红红地望着自己，双方父母似乎也受其感染，都看着他。

　　他知道，事情瞒不住了，于是清了清嗓子，道：“不就是借了钱吗，至于嘛，等我发达了还了就是。”

　　“还等发达了？”周远程一听儿子承认，刷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指着对方鼻子道：“等你发达了，那这钱要滚成多少？就你这点能耐我还不知道，你发达了，那黄牛也上树了。”

　　周言的母亲一直没说话，还有小页的母亲也是，她们不是有多镇定，只是遇到大事情还是家里的男人解决比较好。

　　“到底借了多少？”周远程吸了口气，沉声道。

　　进门到现在还没坐下了，周言先是做到了沙发上，然后想了想，道：“大概三四万吧，不过现在加上利息有七八万的样子。”

　　“七八万，好。”周远程点点头，“这钱我来还，从现在开始不准你再碰高利贷，还有......”他看了眼小页，犹豫了一会道：“我估计，你在外面上班也是扯淡，一定是和那些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去了，现在你要断了与他们的联系，安安稳稳的找个班上着。”

　　高利贷风波只是周言人生的一个插曲，幸好周远程果断，一口气帮其还了债务，要是再滚个半年，估计城里的房子就保不住了。从那以后，周言确实有所收敛，找了个安稳的工作，虽然晚有夜班，不过工资有七八千。一天，他夜班回来，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小页带着儿子先睡了。他先去吃了饭，饭菜是小页早就做好温在锅里的，他吃的很香。小页的手艺还是没话说的。吃着吃着，周言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幅诡异的画面：那是自己家的门口。大门是枣红色的，喷的油漆早已被小页洗干净，可为什么门边上的花圈还在。大晚上的，门口摆着一个纸糊的白色花圈，谁看到都会觉得脊背发凉，可最让人要命的是花圈旁还蹲着一个女人，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长发女子。

　　不知道为什么，正吃着饭的周言脑海里会浮现这么一副诡异画面，就像自己的脑子里在放着鬼片。这时，脑海里的画面有了变化，准确的说，是那个红衣女子有了动作。只见她伸出一只手，手上的指甲鲜红。她正用鲜红的指甲划着门。

　　呲啦！呲啦！

　　周言脸色苍白，整个人僵在那里。这不是脑海里幻想出来的，他确实听到鞋架大门那里有声音。呲啦，呲啦，像是指甲在门上不停的划动所发出的声音。他想唤醒小页，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始终发不出声音来。这时，他脑海里又有画面出现，依然是自家的门外，还是那个红衣女子，只不过对方已不再用指甲划门了，她直接是手一推，门，门开了！

　　咔！

　　周言家的房门真的打开了，一个红衣女子轻悠悠地划了进来。座椅叮叮咚咚地敲打着地面，因为周言正做着这张椅子，他整个人自看到红衣女子后便抖了起来，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又不像是自己的心跳声，似乎有个锤子在敲打自己的心口。

　　以前周言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可今晚他懂了。这比将人关黑暗小屋里几个月还要来的恐惧。他看到一个红衣女子进了自己家，他看到了对方的长相，很美，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古代仕女的长相，可联想到前面的情节，眼前女子的每一分姿色都透着森森的鬼气。

　　“你欠我的钱还没还呢！”红衣女子开口了，声音飘飘的。

　　周言一听，眼珠一白，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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