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盛会与二狗

　　癞痢壳带着小子们从十天前就开始在城里宣传，不同以往的是，程是谦设计了“海报”。双儿在印刷房带着人日夜赶工，印了几款传单。孩子们边唱边朝人塞传单。

　　除了城里，其他村庄都有人负责去做宣传。

　　新鲜易懂的海报，画上面有戏台子有吃的玩的，男男女女和桃花。下角附上一个简单的地图，城门一条直线，画着桃花的地方就是桃源村。

　　于老二被拉来当帮手，既是桃源村的女婿又是桃源村的岳丈，大半个桃源村的人，是时候出力气了。

　　他年轻的时候就爱玩，偏钱也不多，玩不了多高档的，街头瞎混，三教九流认识不少。于老二胸脯一拍，放一百个心，于二哥的名气在京城还是有的。

　　与老二专门去城里棚户区找小手艺人，几根草编成的蚂蚱、蝴蝶的，画糖画的，捏泥人的，连个吹唢呐翻跟斗的都找来了，一箩筐的聚在桃源饭堂吃饭。

　　把小红愁的：“爹，到济慈会还有一个月呢，这么多人吃喝拉撒都得管呢？”

　　“你懂啥，就是要越热闹越好。”

　　第二天又去寻了一波人，还带了个耍猴的回来。那猴有趣的紧，叫牵手就牵手，叫吃东西就吃东西。

　　顾小五在作坊看官道上来往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人都开始打听桃源村在做什么。心里觉得可以试着先操办起来，约了几人来商议。

　　“咱们要不先把步行街开放了吧？还有路边的摊贩区。先在作坊旁边搭个戏台子，桃花仙唱上，跟斗翻上，有胸口碎大石的请来。人多起来，事情是多，但是更容易发现问题。这比济慈会期间出问题要好。”

　　几人一想，也是，没经手过，万一出啥事就来不及了。俱都同意了，就定在济慈会举办的十天前试营业。顾小五先进城找陆夫人报备一声。

　　“如此盛会，人潮必定很多，只等济慈会那几天开放，恐出现问题不知道如何及时解决。所以想着，提前十日，与民同乐，也是皇家恩典。”

　　“这般考虑自是没错，可有什么难处？”

　　“多谢夫人体恤，确实在安保方面可能有些欠缺。”崔桂组织的毕竟只是村里的安保，遇到有难缠的，别个说你算老几，你也没得办法。

　　陆夫人拿了张陆大人的帖子给顾小五，叫提前递帖子去京兆府尹，自有周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人一旦有了付出，就会有期待。对外开放的头一天晚上，桃源村村民们，都没睡上好觉。担心第二天效果会不会好。

　　谁知天刚蒙蒙亮，外头声音就多了起来。原来是城里城外赶着来摆摊的。

　　一大早上，初春的寒风冷的很。秀娘去了作坊，叫煮一大锅酸辣汤，给外头摆摊的一人喝上一碗。

　　山娃子和权有抬出去的时候，摆摊的人面面相觑，哪有不收摊位费还给东西吃的。权有看见一位面熟的大叔，忙招呼过来，原是同村的，互相道了好，大叔接着汤喝了。

　　有一就有二，众人有序的领汤喝。遇上年纪大的老人还叫先上前去。

　　说是叫汤，里头放了卤肉的汁，加了红薯淀粉搅拌，还放了一点粉条和笋丝，加多多的胡椒粉，吃起来饱肚还暖和。

　　能起大早过来的，都是勤快能吃苦的人，不容易。黄轩带着锣，“哐哐哐”的敲。

　　“众位大叔大婶大爷大妈，桃源村免费摊位敬请爱护，脏东西随手带走。遇到要解手的情况，后面房子就是厕所，画着刀的是男厕，画着扫帚的是女厕，别走错了。”黄轩指了指几十米后的两间房子，一样的刷着白灰。防着人不识字，想了这个个折。

　　有人就说道：“乖乖，拉屎拉尿的地方也这么好，不说还真不知道呢。”

　　“咣咣咣”又是锣声，黄轩扯着嗓子喊道：“有遇到不遵守规定的，以后不给在这摆摊了啊。还有待会戏台子有唱戏的，大家伙注意好自己的东西。空的摊位来人了，互相转告一句。”

　　回作坊黑妮就笑话黄轩：“你这嗓子用对地方了。”

　　“去去去，我也不不乐意啊。不是没办法么。”黄轩身体好，家里没缺过吃的，发育的好，个头猛蹿，正值变声期呢，讲话像只鸭子。

　　“瑾少爷说了，要你隔段时间就去喊一次。”

　　“要了亲命了，我宁愿去算账。”

　　桃枝在后头见俩人有说有笑，眼神暗了暗，唤黑妮过来帮忙。

　　戏台上正经的曲唱起来，人呼啦啦不知道哪里就冒出来了。围了一圈又一圈，叫好声络绎不绝。

　　城里过来的车一辆接一辆的，好家伙，管道这么宽的路都堵起来了，这下麻烦大了。

　　王淼喊的喉咙都破了，指挥来指挥去效果不大。顾小五把他喊来，又叫上几个姑娘小子，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吩咐下去。二狗赫然就在其列，顾小五答应他给他找个玩的活，他就来了。

　　每个人在胳膊上绑着红色的布条，窜进车流，不一会，车上陆续有人下车。安保队出动的两位大叔适时的指引车夫把马车停到对面草地，道路终于通畅起来。

　　二狗从一辆马车上迎下来一对年轻男女，后面跟着一个丫鬟。张嘴就说：“贵人们好，我叫二狗，是桃源村的人。今日人太多了，由我引导您几位转一转吧？”

　　奶娘的培训还是很有效果的。怎么叫人都是麻烦事，就拿面前的年轻男女，谁知道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又或者只是兄妹还是姐弟，称呼错了第一印象就不好。

　　叫贵人最保险。

　　二狗话没说完，几人就笑了。丫鬟捂着嘴笑道：“你的名字谁给起的啊？”

　　“我爹起的，不认识字么，家里人说贱名好养活。路边的摊子都是附近的村民摆的，偶尔有些稀罕东西。贵人要不要去瞧瞧？”

　　看二人穿戴，富贵有余精致不足，又带着丫鬟，应该是商户人家的少爷少奶奶。

　　男人看了看女人，点了点头：“别叫什么贵人了，我姓曾，这是我夫人。”

　　“曾少爷，曾少奶奶，请跟我来。”

　　二狗带着三人摊子上看东西，他嘴皮子会说，又会玩，小玩意也能说出个稀罕。有个摊子上卖的笋子，二狗一瞧是顾家村的叔辈，立时来了精神。

　　“贵人瞧瞧，这个时候笋子最是难得，鲜嫩的很。大叔怕不是半夜去挖的，泥都没干呢？”

　　顾大叔哪有不明白的：“那倒没有，起的早些而已。”动手剥开笋子，露出白色的笋肉，手指轻轻一掐就破，嫩的很。

　　二狗说道：“买回去切两片火腿炖汤，又鲜又美。或者加点酱油焖着最是好吃不过。”

　　曾少奶奶对自家男人说道：“娘亲近日胃口不好，难得又是个稀罕物，回去做个汤能用些是咱们的孝心。”

　　“难得你记挂着。”曾少爷从荷包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在摊子上。“这些个都给我装上吧。”

　　见他面有难色，二狗朝最近的安保大哥喊了一下：“李大哥，劳您帮忙带这位大叔去停车的地方找曾少爷的车夫，把东西给他。”

　　曾少爷满意的点了点头。几人转向其他的摊子。

　　二狗手上拿着一片笋子的叶子问道：“少爷少奶奶可知道这笋壳的用处？”

　　不待几人回答接着道：“我们农家做鞋的时候会把晒干的笋壳糊在鞋底上，这样踩着实沉，下雨天还不容易湿。当然，主要是因为省布。您瞧瞧这个鞋的鞋底。”

　　少爷少奶奶看个稀罕，卖的鞋布料做工太差了，他们肯定不会传，倒是跟着的丫鬟买了一双。能跟着出来的，显然是得用的亲近人，荷包看着肯定比二狗的鼓。

　　溜一圈二狗就说道：“少爷少奶奶，前面戏台子正在唱戏，咱们坐着歇一会吧？”

　　靠近戏台子的位子是带小桌子的，宽敞不说，还有茶水供应。远一些的都是长条凳，许多人挤着坐下，后头还站了许多排人。

　　二狗径直把人领到台前，不知道打哪摸出来个小板凳给了丫鬟。候着的人迅速端上茶水干货水果，丫鬟起身抓了一把钱在托盘上。

　　可巧一出桃花仙唱完，耍猴的上来了。耍猴人一开嗓就说：“猴啊，怎么不给在座的贵人们行个礼呢？”这猴当真听懂人话，围着台子作了一圈揖。

　　曾少奶奶又想看又有些害怕的握住丈夫的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二狗过来给了丫鬟一把花生，示意她丢在台子上，猴子竟捡起来剥开吃上了。丫鬟兴奋的指着台上叫少奶奶看。

　　看完猴戏，二狗就说现在围的人越来越多，恐冲撞了少奶奶，不如去步行街走一走。

　　经过作坊门口，黑妮她们端着试吃品请经过的人用呢，细竹筒子，小手指那么高，小小巧巧的样子，里头是作坊新出的卤肉面。曾家的丫鬟吃完不好意思的问道，这个小竹盅子能不能拿走。黑妮大气的拿了几个给她：“贵人们买点酸辣粉回去吧，耐放好吃，肉菜都能一起煮。”

　　竹子漫山遍野都是，值当什么啊，只要愿意买东西，想送多少送多少。黑妮变白的脸笑的愈发开了。

　　城里只有限的几个地方在卖，没有形成规模，曾少爷也只听说过：“既然来了，多买一些吧。亲戚那里也送上一些。”

　　二狗给指引送到停车场自是不提。走到十里香的时候，曾少奶奶还惊讶了一下：“这个十里香可是京城那家的？”

　　“正是，东家是一家。十里香在我们桃源村的分铺有一种点心桃花酥连京城都没有，一天只卖二十份。限量。”

　　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抗限量两个字，丫鬟和少奶奶对视一眼就冲了进去，可巧还剩最后一份。精巧的小盒子，里面放着小小的四枚桃花酥，层层叠叠，颜色由深到浅，看着就漂亮。

　　一两银子一盒。

　　曾少爷说应该多买一点，丫鬟委屈道：“铺子里只剩最后一份，并且每个人只能买一份。”

　　曾少奶奶歪过头去对着曾少爷说道：“十里香是吏部侍郎家小姐开的，城里铺子都得提前预订才能进去呢。”

　　既如此，大牌有大牌的理由。

　　二狗问几位饿不饿，要不要先去用饭，如果不去用饭可以去前面湖边走走。几位表示想去前面转转再来吃饭。

　　湖边有棵桃花树，瞧着就有年头，树下坐着两个童男童女，七八岁的模样，面前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满了红绸。

　　“曾少爷曾少奶奶，要不要许个愿？把心愿写在红绸上，同时写上两条，一条挂上去，另一条供到桃花庵，桃花仙会完成您的心愿。”

　　夫妇二人手把着手，将祈愿的红绸系到树上。有别往日的庙宇小堂，这里青山绿水，二人看看周围美景，而后互看着痴了。

　　丫鬟扯了扯二狗低声问道：“我也想许愿，但是我不会写字怎么办？”

　　“他们俩可以帮你写，你告诉她们就行。”

　　学堂里特意挑出来模样好写字有天分的娃娃，专候着伺候笔墨，遇到不会写字的，可以直接帮着书写。丫鬟抓一把铜钱塞给女娃，低声同她说了句话，拿着红绸挂上去了。

　　去往桃花庵的路上，丫鬟问二狗：“红绸挂在树上就得了，为什么还要放在庵里啊？”

　　“咱们供奉神佛，多是靠的香火。想必是要在庵里供上，神佛才能知道是谁吧。”

　　二狗胡乱扯了个理由，反正不能告诉说是为了人能多给香油钱才是。

　　庵门口站着健壮仆妇，请二狗和曾少爷在外头稍坐。桃花庵禁止男人进出。没想到曾少爷赞同的点了点头：“是该如此。”

　　一圈走下来，路上看看景说说话不觉得累，坐下来饶是二狗野惯了都觉得有些疲惫。庵堂离步行街有些距离，麦芽驾着车在庵堂不远候着呢。上前一问贵人可要坐车？曾少爷不住点头。

　　一行几人坐上马车回到步行街，在桃源饭堂用了饭预备回去呢。丫鬟祈求道：“少奶奶、小姐，咱们再看一会戏行不？刚刚路上听人讲戏台有人会喷火的呢！”

　　曾少爷也有些意动，点头同意了。

　　二狗把人带到戏台，陪了一会，安排好马车送几人走。

　　“少爷少奶奶下回来再找我，我叫二狗！”

　　丫鬟掀起帘子塞了一个荷包过来。待人走后，二狗打开一看。

　　乖乖，发财了。二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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