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忆苦思甜
毕竟都上了年纪，安排了马车送到桃花庵，略看看，又带着人回了。挖野菜，桃林里也行。
正是太阳西晒的时候，暖洋洋的，三位老太太搬着小马扎，和孙女们一块挖荠菜。
陆老太太太原人，爱吃面食，乐呵说道：“一会咱们做荠菜肉馅的饺子吃吧，还别说，许久没吃了，想的很呢。”
宋外婆道：“您说人也是怂，以前苦日子过的，天天吃野菜，人都吃绿了。现在生活好了，还想着呢。”
顾小五割了一堆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丢给自家奶奶，顾老太太叫住她：“小五，你看看哪里有这个鼠曲草，多挖点。一会奶奶给你做鼠曲粑粑吃。”
陆青问道：“顾家奶奶，鼠曲草？老鼠吃的吗？”
“呵呵，就是个叫法。据老一辈的讲小孩吃了能皮肤滑嫩，还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对身体好着呢。”
“我也去挖，一会我帮奶奶做粑粑。”
陆青图新鲜，追在顾小五后头扒一下草挖一会土。猛不丁翻出个蚯蚓，吓的跳老远。老太太们忙问怎么了。
“青青，你别弄了。”
“奶奶，没事！”顾青的笑脸在夕阳的霞光下，动人而亮眼。
打定好了要住一晚上，略休息休息。宋外婆回家洗把脸，顾家老太太和陆家老太太歪在软椅上歇息，讨论晚上怎么做菜吃。
“我在家摸一下菜跟着的人都得跪着，生怕我被菜伤着了。你们说富贵人家老太太，不做饭不干活，每日做些什么呢。吃了睡睡了吃？那日子能过的踏实吗？”陆老太太说道。
“您呐是不会享福。”
“我哪里不是会享福哦，就是太享福了。当年我们家成安考上状元外放，家里事都是儿媳妇操持的。真说起来，这么些年是我亏欠了她。叫他们夫妻二人分开许久。”
“如今不也好了？我们家当家的去的早，我带着两个儿子卖豆腐，那真的是起早贪黑。好不容易卖完豆腐收拾好回来，孩子们弄一弄家里收一收，又要磨豆腐做豆腐，没得停的时候。手一直不停的推磨，眼睛都闭上了。困的慌。”
“啧啧，亏的儿子孝顺，总不过苦日子熬过来了。”
“日子熬过来了，家里还不是不太平。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哪个都舍不得，谁知道，哪个都委屈上了。老姐姐，咱们啊，就这样过吧。”
“谁说不是呢。我知道我们家儿媳妇怨着成安呢，家里的妾还有庶子，我是顶顶瞧不上。可人京城人都是这么过的，都抬进门了，拿出大房的气派，该如何如何就是了。偏我们家儿媳妇只当西院是不存在的，一句话没有，请安不用请，吃饭各顾各。”
“叫我说，这样子好。真是天天见面，是谁膈应谁呢？到时候您夹在中间，也难做人。儿孙自有儿孙福。”
“可不是嘛。”
顾小五和陆青拎着两条鱼回来，老太太们也不闲话了。大餐桌上面摆着洗干净的野菜，另装着面粉、糯米粉。
秀娘陪着宋外婆一起过来，家里的调料都带上了。
野菜老根老叶子去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嫩叶。堆在簸箩上滤水，看着挺多，一抄水，小小一把。
顾老太太边剁菜边说道：“咱们吃的野菜和以前可不一样，又是油又是白面，瞧瞧还有酱油和糖，那能不好吃吗。”
“老妹妹您这刀工可以啊。”陆老太太正揉面呢，陆青非要掺和，嚷嚷着自己来，挽了袖子揉面团呢。
“撒点粉，不粘手最好。鼠曲粑粑我也是头一回见，吃起来啥味呢？”
宋外婆烫着糯米粉回答道：“一股子香气，吃着软糯可口，清爽不腻。待会叫秀娘备点花生粉糖粉的，咱们沾着吃才好吃。”
烫好的糯米粉加入剁好的鼠曲草，揉成一团，醒半刻钟。揪成一小块一小块，捏成绿色的小圆饼。
秀娘中途过来尝了下味，往里头加了一勺猪油，略撒些胡椒粉。
顾小五也是头一回见，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能吃啊？”
秀娘叫人端个小泥炉，上头架着鏊子，把捏好的小圆饼拍上些油放上去。
刺刺拉拉的声音伴随着油香和鼠曲草的香味，待一面煎好，拿筷子翻面，两面金黄就成了。
陆青凑过来要尝味，夹了一小块给她吃，直说好吃。
“青青姐，你怕是饿了吧。”确实，从中午到现在，有时间了。陆青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饿的快。
秀娘忙告罪：“哎哟，我那里现成的鸡汤，下几碗银丝面过来，很快的。”叫人去端鸡汤，就着在御湖楼烧水下面，三两下就得了。
老太太们不想吃，顾小五和陆青一人吃了半碗。剩下的，叫丫头们端去吃了。
鼠曲草粑粑弄好，三个老太太一块包饺子。陆老太太别瞧着年纪大，擀面杖用的好，她一个人擀面，两个人包，能凑的上。
吃不了多少，略包包得了。秀娘带着人把桌子收拾了，上几样小菜，每人送一碗汤润润。
顾老太太就笑：“虽说咱们偶尔吃上一回野菜，真叫我天天吃，我指定吃不下去。人呐，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顾家奶奶，我觉得野菜挺好吃的。我乐意吃。”陆青夹着鼠曲草粑粑说道。
“你们呐，还小，吃个稀罕。我记得有一年大旱，几个月没落雨，一开春，别说草了，草根都挖没了。小五他大伯跟着打猎的进山，他年纪小，就领回来两条蛇。搁平时，我们也不吃，实在饿得不行了啊。剥了皮丢水里炖，家门关的严严实实，就怕别个闻到味上门来。蛇肉蛇汤吃了，就剩骨头，还是饿，怎么办呢？把蛇骨头放在火上面烤焦，嚼一嚼吞肚子里糊下去。”
“我也记得呢，幸而没多久红薯长成了。天天吃红薯，红薯叶子、红薯杆子，吃了烧心。那时候小五几个姨妈都不乐意出门，怕放屁。吃多了红薯，没办法。咱们还算好的，有些个远地方的，没个山没个水，吃什么？吃土。”
陆青听的正认真：“啊！土怎么能吃？”
“饿啊，什么都吃。墙根下面，发白的土，我们叫观音土。吃了沉在肚子里，越吃肚子越大。”
再说下去，该说吃人了。顾小五看气氛不好，忙说道：“所以现在日子好过了，咱们还是吃好点吧。都吃成大胖子。”
陆老太太笑道：“我们几个老家伙吃胖没事，你们小姑娘可不兴吃胖啊。”
笑笑闹闹，一天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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